只要超過四個人以上的會議,時間一長就變成百家講壇,根本是在浪費時間。我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們在高談闊論,心裡在迅速地盤算著對策。
會議持續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估計沒來得及割包皮就迫不及待地回來擔任副總裁的陶司令作為會議主持人,面帶微笑地問我有什麼看法。陶司令這種人的笑容比白粉還金貴,跟鑽石一樣按克拉結算,輕易不肯展露,他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是巴望你衝在前面給他當炮灰。
北升集團裡有兩種人,一種是以劉澤民、陶達凱為首的五大惡人,說就天下無敵,做就推三擋四。另一種就是我這種飛身堵搶眼的。對於一場比賽而言,有眼花繚亂的過人突破和令人歎為觀止的配合是不夠的,還需要一個決定比賽的人。而我是一個出生於反越位線、並寄居於對方防守漏洞裡的幽靈,晝伏夜行,神出鬼沒,像條嗜血的鯊魚或一匹飢腸轆轆的狼,是所有門將的噩夢。我就是那個決定比賽的人。或許很多人會說,如果他們出現在那個位置,他們也能踢進那個球。但遺憾的是,他們跟中國隊一樣,**厲害,射門卻不行,只有我總是恰如其時地出現在敵人防守最薄弱的位置,並給予對手致命的一擊,而不是其餘的10個人或者那群未上場、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鷓鴣。這是我的生存方式,也是我存在的意義。
我知道,陶司令這麼說,心裡肯定已經有了解決方案,他只不過需要一個敢死隊員而已。我說,各位領導已經說得很詳盡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補充的,一切聽從公司領導的安排。
陶司令也不含糊,隨即宣佈危機公關小組成立,曲麗媛任組長,我任副組長,組員有陶司令本人、建築公司總經理老潘、大漢奸劉澤民、財務總監楊毅。如果還需其他人員,由組長副組長自行挑選。
對於這樣的人員組成,我早就猜到了,幾個頭頭只不過是掛職而已,真正衝鋒陷陣的還是我,誰叫我有一個「善後專家」的美譽呢?不過由曲麗媛牽頭擔任組長,這多少有點意外,我總不能指望她用美人計吧?
部署好老胡他們的工作之後,我和曲麗媛立即出發,開著那輛覽勝,驅馳於貴州的崇山峻嶺之間。進入烏蒙山區,山路既窄且陡,山峰連綿,汽車在盤旋的山路上緩緩爬行。曲麗媛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後座上累得昏睡過去,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法蘭絨毛毯,昨晚她已經連夜在山區裡開了12個小時。我心中焦慮不安,從出發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一直在車上遙控指揮老胡、騾子、爆牙勝他們在市裡的調查工作,同樣疲累至極。我小心翼翼地開著車,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事情不會像以往那般順利,我們像是被一個躲在暗處的對手一步步地引向那個他們精心設計好的陷阱,但如果不以身涉險,就無法揭開這個迷局。這是我的工作,我責無旁貸,義不容辭。我必須抓緊時間,趕在今晚天黑之前到達六盤水盤縣一個叫做玉壩的山區,找到有急事回老家的雲海市文物局局長廖鎮東。否則,我們就只能在雨季來臨的大山裡祈神保佑不要被隨時有可能發生的泥石流捲走或者被塌荒就地埋葬。
案子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進入烏蒙山區的時候,接到老胡的來電,經過調查,老胡查出向市政府舉報公司春天海景所在地是海上絲綢之路始發港遺址的是建委下屬的土地勘察科一個叫何學良的普通科員,而這個人恰好是上次被我們整得下不了台,被雙規的副市長何學善的親弟弟,碰到發現這種重大文物遺址,市領導當然不敢掉以輕心,只能讓我們先停工。而可以作出權威論斷的,只有文物局的專家。市文物局局長廖鎮東就是海上絲綢之路學術研究方面的泰斗,湊巧的是,此人在文物局擔任副職多年,文物局正局一職空缺已久,他是何學善任副市長那短短幾天時間裡簽批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正局級幹部之中的一個。羅秘書長說最多只能幫我們壓四天,四天之後必須向市裡的四套班子上報,再加上春天海景本來就屬於手續不完善就擅自動工的樓盤,屆時一旦被勒令接受正式調查,加上要補辦各項手續,少則兩三個月,多則一年半載,我們將損失慘重。這年頭,沒有哪個開發商會等到五證齊全再破土動工,如果春天海景不能迅速實現銷售回款,股份公司投資額達15個億、年生產規模為1000噸的全國最大的血液項目生產基地將岌岌可危,因為集團建築公司挪用了上市公司募集的四個億的資金,每年年中和年底都要向證監委和股東(股民)披露資金使用情況、提交財務報表。一旦東窗事發,等待北升藥業的只有證監委嚴厲的處罰、甚至停牌。另一方面,由於國家衛生部已經下發了漿站改制通知,從明年開始,漿站由國家壟斷性經營變為集體與民營企業聯營的性質,等於把血漿站賣給血液製品生產企業。我們必須保證明年有10個億的現金來收購至少20個漿站以保證血液製品的原料來源,否則就會全部落入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上海華生、成都蘭蓉的手裡,如果一旦錯過直接控制漿站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只能像乞丐一樣去撿華生、蘭蓉和其他的血液製品生產廠家吃剩的殘羹冷炙,並且手裡捧著的還是純金的飯缽,血液製品這個北升藥業盈利最為可觀的產品可以說基本玩兒完。撐起北升藥業半壁江山的血液項目如果失敗,北升藥業離T就不遠,北升集團一旦失去上市公司北升藥業這根最主要的資本輸血管,房地產、現代農業、污水處理廠、機場等嗷嗷待哺的燒錢項目就會被迫全線停工,整個北升集團將變成一棟呼啦啦大廈將傾的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