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項羽看著王垃圾向綠毛爬過去,均感愕然,項羽手「難道單吃誘惑草竟然不起作用嗎?」
我一個激靈:「你說那姓何的不會誆咱們吧,為了把咱手上的藥給弄掉,隨便支出來一個看著可憐兮兮的拾破爛兒的?」
項羽也是一愣,隨即道:「即便如此,這人上輩子是騾子是馬總該現個形吧?」
說話之間,王垃圾的頭已經探進綠毛的兩腿中,眼看就要爬過去的時候,王垃圾忽然一伸手攥住了綠毛的褲襠,綠毛正叉著腰腦袋望天,全無防備之下被攥得尖叫了一聲,王垃圾緩緩爬起,沉聲道:「叫爺爺!」
綠毛驚怒交加,最讓他意外的應該不是被人攥住了褲襠而是攥他褲襠這個人居然是王垃圾,他的臉因此而嚴重走樣,嘶聲道:「你給我放開!」黃毛和紅毛他們愣了一下,都失笑起來,綠毛的人想上去幫忙,但事關小綠的子孫後代問題又不敢輕易出手,在邊上紛紛罵:「找死啊你!」
我問項羽:「歷史上哪位英雄善攥人褲襠?」項羽哭笑不得,連連搖頭。
王垃圾背對著我們,所以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他很輕柔地跟綠毛說:「叫聲爺爺就放你,快點。」
綠毛張開嘴剛想罵,大概是王垃圾手上加了幾分力,一句脫口而出的髒話就此變成一個看上去很疼的吸氣,黃毛紅毛他們依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知道,今天這事開始有意思了。
王垃圾這時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忽然冷冷道:「算了,你不用叫了,本來你還能給我當孫子,現在只能當孫女了……」
綠毛在反應過這句話的意思的第一刻就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爺爺,爺爺!」
王垃圾笑道:「真乖。」說著居然真的放開了綠毛。用剛剛攥著他褲襠那隻手在綠毛臉上親暱地拍了兩下。
這下我也糊塗了,本來我以為王垃圾會挾持著綠毛一直等他安全了再說,他現在把人放了不是找死嗎?
乍得解放的小綠渾忘了報復,就那麼呆呆地看著王垃圾——人就是這樣,如果你被一隻狗咬了,第一想法就是撿根棍子打死它;但如果一隻看上去又乖又可愛的小白兔撲上來就咬掉你二斤肉。你就得想,我這是碰上兔子精了還是在做夢,所以愣一下是難免的。
王垃圾再不看綠毛一眼,轉臉跟黃毛和紅毛說:「我孫子叫了我一聲爺爺,你們要是不叫他以後大概也就沒法在這一帶混了,為了不讓我孫子說我不知道疼人——你倆也叫我一聲吧。」他這番話說得理所當然,就像老師在給小學生講道理一樣,有點連哄帶嚇的意思。
紅毛和黃毛地笑僵固了。他們笑是因為綠毛本來不是他們一夥的,是幸災樂禍,但他們也絕沒想到禍事這麼快就降臨到了自己頭上。
紅毛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王垃圾。大概是思維短路,平時口頭禪都帶髒字的他現在連一句罵人的話也想不出來,王垃圾快如閃電地把右手食指順著紅毛的嘴角插進他的腮幫子裡,然後使勁往下一勾,紅毛不由自主地側彎下身子,雙手下意識地去護嘴巴。
「別動!」王垃圾用勁往下一褪,威脅道:「是不是想讓我給你把嘴撕在耳朵後頭?那樣你以後吃餡餅就不用捲了。」
項羽納悶道:「為什麼以後吃餡餅不用捲了?」
我給他解釋:「嘴要咧在耳朵後頭,一張餡餅剛好能整個放進去。」
項羽:「……」
王垃圾就那樣用一根手指勾著紅毛,大聲道:「叫爺爺!」
紅毛痛苦地歪著身子。嘴角地血滴滴嗒嗒地掉下來,可是他完全沒法反抗,如果他一個直拳把王垃圾打開,那他嘴角還得裂,雖然可能不至於像王垃圾說的那麼誇張,但是真要開了偏門最少是吃飯抽煙兩不誤了。和他一起的人不敢輕舉妄動,綠毛和黃毛也不方便管,現在要往上衝絕對有趁人之危的意思。最後得罪的還是紅毛。
王垃圾的性情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格外急噪,他往上提了提紅毛,喝道:「叫個爺爺這麼難嗎?」
紅毛鼻涕眼淚一起掉,悶聲道:「啞啞——」
王垃圾專注地把耳朵支上去,眼睛看著地問:「你說什麼?」
紅毛吸著冷氣調整了半天口型,才又叫道:「爺爺……」
王垃圾把指頭伸直使紅毛掉在地上,把手指上的口水在紅毛身上擦著,笑罵道:「話都說不清,有你這樣的孫子也夠丟人地。」
紅毛爬在地上,看王垃圾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這時王垃圾擦著手。像在寒冬裡剛吃了一頓涮羊肉似的舒坦,他把上衣撩起來展了展額頭上地汗水,笑著跟黃毛說:「該你了,叫吧。」
這會紅毛和綠毛本來都已經自由了,兩幫人要一起衝上去王垃圾絕不是對手,但人就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這倆人在王垃圾手上受了奇恥大辱,現在就剩黃毛安然無恙,這倆人反倒不急了,默不作聲地站在後面看著。
黃毛也分析出了目前的狀況,他往後退了一步,勉強笑道:「……老王,以前兄弟好跟你開個玩笑,你可別在意呀。」
王垃圾根本不搭理他這茬兒,把手虛支在耳朵上探過去:「快點叫,我等著呢。」
黃毛拍著王垃圾肩膀故作豁達地說:「哈哈,老王就愛開玩笑。」
王垃圾執拗地說:「叫爺爺!」
終於再也憋不住了,他從後腰上拉出一把一尺多長的然道:「別給臉不要臉!」
王垃圾看了看,失笑道:「喲,還帶著刀呢,你會玩嗎?」他一伸手猛的抓住了黃毛的胳膊,黃毛不禁一抖,刀險些掉在地上,王垃圾探出另一隻手來把黃毛的指頭都捏在刀柄上,笑模笑樣地說:「別怕。我教你怎麼殺人。」
王垃圾把黃毛拿刀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歪過頭,拍著暴起的青筋說:「看見沒,這有一根最粗地血管,一刀割斷,神仙難救。」
黃毛的刀磨得極其鋒利。一片雪白地刀光映得王垃圾的脖子也亮堂堂的,黃毛幾次手軟都差點把刀扔了,都是王垃圾幫他重新拿好。
王垃圾看了一眼已經有點哆嗦的黃毛,訝然道:「怎麼,看不起割脈呀?那我再教你一招。」王垃圾把黃毛的手頂在自己的左胸脯上說:「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對,是心臟,捅在這也一刀就死!」王垃圾把黃毛空著地手拿過來捂在自己胸脯上劃拉著。「摸著肋骨沒,第一刀知道怎麼捅嗎——別使太大的勁兒,紮在肋骨上不好往出拔。要揉著往裡扎。」
王垃圾一邊說一邊拿著黃毛的手給他示範,黃毛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木偶,傻傻的任其擺佈,王垃圾教完黃毛,往後退了一步,說:「都教給你了,來吧,你不是想殺我嗎?」
黃毛舉著刀,紋絲不動地站著。王垃圾駝著背。抬頭看著黃毛,但那氣勢簡直就是一個舉人在鳥瞰天下。
王垃圾催促道:「快點,你到是殺不殺?我那還有朋友等著呢。」
項羽看了半天,跟我說:「這人功夫並不甚高,只不過是有股狠勁,我還真想不出歷史上誰是這副品性。」
我鄙夷道:「你當然想不到,你之前才有幾年歷史?」
項羽道:「哦,那你知道這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最瞭解的歷史是去年。」
場上,王垃圾催了幾次,黃毛都不動手,王垃圾用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那我幫幫你?」他忽然抱住了黃毛拿刀的手,我們都以為他要奪刀,誰也沒料到他照著自己的心臟狠狠地紮了下去……
最後還是黃毛嚇得手一歪,刀子深深地扎進了王垃圾地肩膀,鮮紅的血一圈一圈慢慢洇濕了王垃圾地衣服,黃毛已經整個癱成了一堆了,然後捂著臉像個小姑娘一樣尖叫起來。王垃圾暴喝一聲:「叫爺爺!」
黃毛帶著哭音忙不迭地喊:「爺爺爺爺爺爺!」
所有地痞子都呆若木雞,別說上去動手,連跑的力氣也沒有了,王垃圾滿意地笑了笑,挨個指著他們的鼻子說:「你們要想拿回面子我隨時奉陪,但是記住,要來就把我弄死,只要給我留一口氣,你們和你們全家的命就不是你們自己的!」
王垃圾說完這番話,再也不看他們一眼,滿面帶笑走到我和項羽的桌前坐下,沖老闆一揮手:「給這來瓶啤酒。」老闆端著啤酒一溜小跑過來,恭恭敬敬放在王垃圾面前,王垃圾一指我們:「這兩位兄弟的帳我結了,多少錢?」
老闆點頭哈腰地說:「瞧您說的,認識這麼長時間了跟我說這個……」
王垃圾一拍桌子:「噁心不噁心,老子巴巴地白喝你瓶啤酒?多少錢?」
老闆畏縮道:「一共9塊……」
王垃圾解開紅腰帶,從褲子裡掏出一大把臭烘烘的毛票來數了10錢扔在地上:「不用找了!」老闆撿起錢逃荒似地跑了。
王垃圾用牙咬開瓶蓋喝了一大口,痛快地打了個酒嗝,笑看我們:「兩位什麼人?」
我指了指他肩頭上的刀:「能不能把那個拿下去再說話,我眼暈。」
王垃圾把刀拔下來隨手扔在桌上,嘿然道:「見笑了。」他傷口處頓時血流如注,王垃圾撕開衣服裹了兩下,毫不在意。
我現在最好奇的是面前這個老變態的身份,於是問:「怎麼稱呼?」
王垃圾大概知道我在問什麼,很直接地答道:「柳下。」
我撓著頭道:「柳下?這姓兒耳熟,柳下惠……」
柳下道:「那是我哥。」
我吃驚道:「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是你哥?」打死我也沒想到著名的君子有這樣一個弟弟。
柳下不屑道:「提他幹什麼,一個偽君子。」
我小心地問:「那女的你見過沒?」
柳下愕然:「哪女的?」
「就是坐你哥懷裡那個,是不是因為她長得太醜……」
柳下有點生氣地打斷我:「幹嗎誰見了我都先跟我說他呀?我也有名有姓啊!」說到這王垃圾自豪地說,「我是一個惡人吶!」
我賠笑道:「看出來了。」
項羽一直冷眼打量王垃圾,他好像始終有點看不上他,這時忽然道:「你是不是有個綽號叫盜?」
柳下一拍大腿:「有明白人!正是在下,你是哪位?」
「某乃項……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柳下腦子很快,笑道:「看來你還在我之後呢?」
我介紹說:「這位是項羽。羽哥。」
柳下道:「是了,柳下確實不知道過項羽,可王垃圾就再沒文化也聽說過西楚霸王啊。」
項羽淡淡一笑,指著柳下跟我說:「這人就是當年大名鼎鼎地盜,領著千把人橫行諸侯無惡不作,還把辯論的孔丘給罵跑了。」
我幾乎驚得站起來:「孔丘?是孔聖人嗎?」
柳下道:「就是那老傢伙。我是看他跟我哥不錯才沒拉下臉折騰他,誰知道這老東西囉哩巴嗦沒完沒了,當時要吃中午飯了,我就喊了一聲『把那盤清蒸人肝端上來』,這老傢伙夾著尾巴就跑了,」說到這柳下放肆地大笑起來,「孔老二生生給老子噁心跑了,哈哈。」
我滿頭黑線。這是夠噁心的!一個激靈之下,忽然脫口而出:「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顏淵——盜,我想起來了。上學那會學關漢卿的《竇娥冤》裡有這麼一句,那這麼說你是壞人啊?」
柳下愣了一下,說:「老子不是英雄也不是壞人,對了,老子是雄,一世梟雄!」
「採訪一下,由王垃圾一下變成一世梟雄有什麼感想?」
柳下道:「對了,還沒問你呢,古怪是不是出在你剛才給我吃地那東西裡?」
我點頭。簡單跟他說了幾句誘惑草的事,對這種人,有些事情已經沒有保密的意義了。
柳下聽完感慨良深,最後歎道:「我算看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當人,就要當惡人!」
我和項羽對視了一眼,苦笑不已。這位被人欺負了大半輩子的昔日大盜,看來已經告別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了。
我問柳下:「盜哥,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不行先跟著我隨便幹點什麼,不能再跟破爛兒過了吧?」
柳下豪氣干雲地說:「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他指著黃紅綠三毛道,「看見沒,那就是我的生力軍,看見那家夜總會沒,最多再過一個月那就是我地!這個啤酒攤兒,我的!」
我急忙跟他握手:「祝你成功。」
我見也再沒什麼話可說了。就站起身道:「盜哥,那兄弟我就告辭了,反正你幹什麼都悠著點,警察哪天找你談話可不敢嚇唬人家——」
柳下跟我握了握手:「兄弟,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咱雖然是惡人,但心裡都明白,誰對咱好咱十倍百倍得還吶,這就叫盜亦有道——對了,這句話還是咱的首創呢!」
就在我們剛要離開的時候,柳下忽然一眼掃見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像是嚇了一跳的樣子,慌張地捂著那裡漸漸委頓了下去,我忙問:「他這是怎麼了,失血過多?」
項羽說:「這麼點兒血不至於。」
柳下抬起頭看了一眼四周,艱難地說:「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流血了?」我心說還不是你剛才裝B裝的,你看我小強裝B,一拳把段天狼打吐血了,你到好,自己插自己玩,該!
柳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道:「我是誰?」
我急忙上前:「盜哥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柳下嗎?」
柳下使勁盯著我看了半天,勉強笑道:「哦,是小強兄弟,還有霸王,你們還沒走呢?」
「就要走了……」
「哦哦,路上小心——那瓶兒還要嗎?」柳下指著我們喝空地啤酒瓶子問道。
「……不要了。」
柳下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仔細地把桌上的瓶子收進他的編織袋裡,最後還衝我們謙卑地一笑。
等他背對我們離開地時候我才發現他的背駝得更厲害了,剛才那種逼人的氣勢早已無影無蹤,看著又是一副窩囊可憐像。
我納悶道:「這一世梟雄怎麼回事,難道這樣的人還暈血?」
項羽忽然在我耳邊低低地說:「是副作用!」
我隨即恍然,沒經過加工的誘惑草果然有著致命的副作用,那就是:會間歇性失去藥性,完全遺忘了上輩子的情景,就好比柳下,他收服小混混的時候是柳下,可就在剛才,他又變成了那個誰都可以凌辱的王垃圾,最後一點藥性還使他認出了我和項羽,如果現在過去再問,他肯定已經不記得我們而且也忘了自己上輩子是誰了。不知在什麼時候,他會再次變身那個大惡人……
在車上,我自言自語地說:「這樣地柳下怎麼調教『三毛』,能成功佔領夜總會嗎?」
項羽白我一眼道:「你替他操的什麼心?」
我笑道:「我覺得盜哥挺好的,至少不虛,你怎麼老看不上他呢?」
「哼哼,捏人褲襠,拉人嘴角,也敢稱自己是梟雄,我早知道是他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把誘惑草拿出來的。」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這叫典型的得了便宜賣乖,誘惑草的副作用並不是那麼好接受的,拿寶金來說,他只是輕微地性格分歧,而且自己都明白,這誘惑草一吃那可就是絕對的人格分裂啊!這要給虞姬吃了,這會跟你甜蜜蜜的不行,兩人順水推舟寬衣解帶,到了關鍵時刻虞姬陡然變臉大叫強姦能說得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