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名字我就來氣了,我把打著火的車又擰滅,惡狠「我說你既然叫和天斗老折騰我幹什麼?你不是有錢嗎,跟美國買衛星買導彈直接往天上轟啊,要不給中國人民每人買一輛奧拓,洗澡上廁所都開著,加快破壞大氣層讓天上那幫丫都掉下來。」
何天竇笑瞇瞇地說:「也是個辦法。」
項羽小心地捧著那棵「誘惑草」,納悶地看著我。
何天竇說:「你們從我家裡偷了一棵『誘惑草』是嗎,它也該熟了吧?」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那草是我從天上帶下來的!你和項羽現在要去找虞姬是嗎?」
我警惕地四下張望,何天竇好像知道我在幹什麼,說:「不用看了,我是猜的。小強啊,本來送你棵草沒什麼,但是你也知道這東西得之不易,我這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能不能把它還我?」
聽他說得一本正經的,我不禁樂道:「行啊,是你派人來拿還是我給你送過去?」項羽也微微冷笑。
何天竇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道:「算了,知道你也不會同意,可那藥我是準備用來救人的,你把它拿了去……嘖嘖,不好辦呀。」
我罵道:「你少他媽蒙我,這藥能治病嗎?難道是嫪毐(史記裡著名的大JJ)這~
何天竇嘿嘿笑道:「和這性質差不多,一代梟雄,現在過得生不如死——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這是地址……」
我忙叫道:「等等,你怎麼不去?」
「我已經沒多少藥了,你小子別不知好歹了,如果不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們的花榮骨頭渣子都煉出來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項羽是想把手上的草給虞姬吃。可你們就不怕沒有經過加工的誘惑草有副作用嗎?」
他這句話說得我和項羽都是一愣,何天竇趁熱打鐵留下一個地址和一個名字迅速掛了電話。
我看著項羽,問:「怎麼辦?」
項羽盯著手裡的誘惑草道:「不妨先去看看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但是這棵草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拿出去的。」
我點點頭,打著火照那個地址開車趕去。
那是一個接近城鄉結合部的一條大街,馬路很寬,但是人口稀疏。再往遠走可以看到龐大的垃圾場,大車司機不管是去是回,一般都在這裡加水買飲料什麼地。
馬路邊上,露天擺著一個大大的冷飲攤,足有十幾張桌子,窮鄉僻壤的,買賣居然不錯,從城裡賣完菜的年輕農民有不少都習慣在這裡拎瓶啤酒喝完再走。在冷飲攤兒的邊上,三三倆倆的後生無所事事地遊走著,看樣子都是些小混混。一個稍微有點駝背地半大老頭低著腦袋在來回巡,一見有人丟下的可樂瓶子或者錫罐立刻上去一腳踩癟,仔細地收進背上那個油汪汪的編織袋裡。
何天竇說的地方就是這裡了,項羽下車後皺著眉頭道:「這是什麼地方,污七八糟的。」
一個上來招呼我們的夥計立刻小聲囑咐我們:「不想惹事小聲點,揍你!」說著沖馬路邊上坐著的那幫痞子努努嘴。
項羽哼了一聲不說話了,這些個小混混當然不在話下,但他現在手裡還拿著寶貝呢,碰了丟了都得防著。所以霸王今天不想節外生枝。
我沖小夥計笑了笑表示感謝,問他:「這兒『人』怎麼這麼多呀?」
小夥計瞄我一眼,大概是聽口氣覺察出我也「混」過,知道我在問什麼,遠遠的一指說:「還不是因為前面新開了一家有『貨』地歌舞廳,晚上有營生的主兒全跟這歇著呢,兩位只管自便,他們一般不會騷擾普通客人。我們老闆跟他們都熟。」
我跟項羽要了冰糕和啤酒,就挨個打量那些小混混,這地方的痞子也很有城鄉結合地特色,一個個鼻子上打著環兒,染得跟鸚鵡似的,可裡面還穿著帶蟲眼兒的紅秋衣呢,褲子上吊著鐵鏈子,腳上穿著膠皮鞋。
項羽笑道:「難道這些人裡還隱藏著什麼絕世英雄呢?」我橫了他一眼,他這輩子吃虧就在眼高於頂上了,誰也瞧不起。他不就被這種人打敗了嗎?
利用夥計送啤酒的工夫,我跟他說:「勞駕跟你打聽個人。」
「說說,這的人我還算都認識。」
我把剛才在車裡寫的紙條掏出來又看了一眼,說:「你們這一帶有個叫……王臘極的你認識嗎?」
夥計摸著下巴望天:「王臘極……名字這麼酷?」
我說:「有這人嗎?」
夥計使勁想著:「王臘極……王臘極……嗨!你說的是王垃圾吧,那不就是嗎?」說著他一指那個只顧低著頭滿處溜躂著揀垃圾的駝背老頭,笑道,「都慕名欺負到這來啦?」
我納「什麼意思?」
夥計笑盈盈地不答,沖王垃圾地背影一探下巴:「看著吧。」
我和項羽都不明所以,只好向王垃圾看去,我現在才明白那會何天竇跟我說的不是什麼王臘極而王垃圾,顧名思義,這應該只是他的外號。
王垃圾大概50歲上下年紀,本來個不高,加上駝背,只+胸口那裡,穿的那身衣服大囫圇套著小囫圇,離著老遠就能聞著一股餿味,再看臉上,油膩蒙面不說,眼屎都成了堆了,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帶著滿臉謙卑的笑,往前走的時候不住地微微點頭,好像在跟誰客氣似的。
王垃圾走動勤快,不一會就把剛走的幾個客人喝扔下地瓶子收入囊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這時一個紅毛痞子喊了一聲:「王垃圾,今天收成怎麼樣?過來!」
王垃圾一怔,但馬上又恢復了笑臉,駝著背一步一步向紅毛走去,一邊把肩上的編織袋卸下來墩在那幫混混面前。
冷飲攤上的夥計一拉我,興奮道:「快看,好戲來了。」
紅毛踢了一腳那編織袋。裡面的各種瓶瓶罐罐頓時散了一地,紅毛誇張地叫道:「嚇,王垃圾你要發財啦!」
王垃圾連連鞠躬:「說笑了,說笑了……」
紅毛臉一陰:「說你媽個腿,老規矩——可樂瓶一聲爺爺一個頭,礦泉水瓶三個抱頭蹲。自己數吧!」
我和項羽都莫名其妙,只得繼續看著,只見王垃圾還是帶著笑把垃圾袋裡的瓶子都擺出來,可樂瓶8,礦泉水瓶子12。然後王垃圾毫沒來由地跪在了紅毛面前,大叫一聲:「爺爺!」站起身,拿走一個可樂瓶,又跪下。再喊一聲爺爺,再拿走一個瓶子……
項羽面色陰沉,說道:「可恨這些雜碎。欺負他幹什麼呢。」
我小聲提醒他:「知道何天竇為什麼叫咱們來這了吧?就是要讓咱看看蓋世英雄現在的這個樣子。」
項羽把那片誘惑草護在兩手之間,小聲問:「你沒問問那姓何地這人前世是什麼人?」
我說:「忘了這茬兒了,起碼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吧。」項羽見我的眼神有意無意在誘惑草上飄著,斷然道:「你想也別想,這草我是要給阿虞地!」
我訕訕道:「我又什麼也沒說……」
這時王垃圾已經磕了8頭叫了8聲爺爺,他擦了一把汗瓶都拾掇好,雙手抱頭直挺挺地蹲在地上,又摸了一下地皮,這才站起來。大聲報數:「一!」然後又照做一遍,「二!」……12個礦泉水瓶子,那就是36個抱頭蹲,等王垃圾做完,已經是氣喘吁吁,lt;他的垃圾都收拾好,最後還沖紅毛那幫人笑了笑,當他如釋重負剛要走的時候。紅毛旁邊地黃毛踩著袋子把裡面的東西又都揉出來,嘿嘿壞笑著說:「這就想走呀?」
王垃圾像是已經習慣了別人的蹂躪,點頭哈腰地說:「還有什麼吩咐?」
黃毛踢騰著幾個瓶子說:「這綠茶怎麼算?紅茶怎麼算?學個王八!」
王垃圾二話不說馬上在地下爬來爬去,一邊叫:「我是王八,我是王八。」
黃毛一干人笑罵:「媽的,哪有王八說話的?」
王垃圾見有人對他的表演不滿,只好拿出十二分精神來,看來這王八也早不是第一回學了,這一認真,馬上把王八那種有條不紊慢騰騰的樣子學了個十足十。黃毛拿起一塊小石頭丟在王垃圾頭上,王垃圾立刻像王八受了驚那樣一縮腦袋,黃毛他們放肆地大笑起來,王垃圾小心地賠個笑,試探著站了起來。
這時馬路對面一個滿頭綠毛的混混又領著一幫人衝了過來,把王垃圾好不容易再次收拾好地東西一通亂踢,我們邊上的夥計說:「看見沒,這是好幾撥人,每天競賽欺負王垃圾呢,誰能欺負出花樣來誰才有面子。」
項羽重重拍了一把桌子,一句話也沒說,可是我知道,這是羽哥真生氣了。
王垃圾的麻袋在第N次被踢散以後他表現出了一種比狙擊手更為優良地心理素質,只見他不急不躁,見到可樂瓶,就不管誰在前面,爬下就是一個頭,然後叫聲爺爺,再自覺地把瓶子收回來,見到礦泉水瓶就抱頭蹲三個,見了別的,自然不用說——學王八爬,紅毛和黃毛得意洋洋地看著綠毛,那意思是:看王垃圾被我們調教得多懂事,下面該看你的了。
王垃圾自己並不知道他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還慇勤地做著各種怪樣,綠毛臉色越來越陰沉,突然用盡全力一腳踢在王垃圾屁股上,猝不及防的王垃圾被踹得慘叫一聲,像只離弦的箭般躥了出去,在200米以外的地方蹦跳了半天這才慢慢回來,臉上居然又掛上了笑。一個小混混裝模做樣地看:「嗯,不錯,破了劉翔的記錄了。」引起一片大少得回了些面子,笑著沖王垃圾招手道:「過來!爺賞你個好活——」
王垃圾忙不迭地跑過去,綠毛抓著他的脖領子指著馬路對面一個時的女郎,惡狠狠地說:「去問問那個女地裡面穿什麼顏色的內褲,問回來有賞。」
王垃圾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但又點頭:「是是。」說著就要往對面跑。幾個痞子同時壞笑著問:「怎麼驗證啊?」綠毛放肆道:「王垃圾,你要問不出來我們可就只能自己去看了。」
王垃圾飛快地跑到那女郎面前說了一句什麼,女郎愣了一下,隨手甩了他一記耳光,綠毛他們看著哈哈笑了起來,他們畢竟只是小混混。太出格的事還幹不出來,也就任由那女的走了。
項羽這時已經氣得微微發抖,指著王垃圾道:「這種人任他上輩子是什麼蓋世英雄,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必要去管他嗎?」
我笑了一聲道:「羽哥,話不是這麼說呀,張冰不知道自己是誰以前也就是一個小女人。」
項羽重重地歎了一聲:「英雄遲暮,英雄遲暮啊!」
王垃圾見痞子們笑得很歡暢,知道自己這回立了功。也志得意滿地踱了回來,綠毛大聲道:「過來,賞你一個。」這小子居然就肆無忌憚地拉開褲子往一個瓶子裡尿了起來。然後把瓶子交給了走過來地王垃圾,王垃圾到是很自覺,舉起來就要喝。綠毛一把攔住他,壞笑著說:「這不是給你喝的,是給他喝的。」說著他一指一個剛從大貨車上下來地強壯司機,這小子借刀殺人玩上了癮,看樣子是想再讓這壯漢揍王垃圾一頓他們好看熱鬧。
那漢子足有一米九多高,滿臉橫肉,看著就不是個善茬兒。綠毛他們仗著人多勢眾當然不怕他,倒霉的就只有王垃圾了,要把這漢子惹毛了,揍他個半身不遂那是很方便的事。
王垃圾也知道利害,端著那半瓶子尿再也笑不出了,綠毛一瞪眼:「快去!」王垃圾忽然直挺挺地跪在綠毛面前,哀求道:「你們饒了我吧,你們想怎麼玩我都可以。可別讓我害人呀!」綠毛他們一愣,一起笑道:「媽地,覺悟還挺高,原來是不是怕死。」綠毛一腳一腳踩在王垃圾臉上,連聲怒罵,「你去不去,你去不去……」
項羽這時終於抹了一把臉,把一直拿在手裡的誘惑草扔在我面前,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毅然說:「拿去,快點!省得我改了主意。」
我一把搶在手裡。高聲叫道:「王垃圾,你過來!」
綠紅黃三毛一起瞪我,但是看了看我和項羽的架勢誰也沒第一個站出來,保持了小混混見了老混混應有的禮數。
王垃圾察顏觀色,很快判斷出了局勢,他一溜煙跑到我面前,照舊謙卑地笑著:「爺爺你有什麼吩咐?」
我和項羽忍不住仔細打量著王垃圾,很可惜我們沒有看出這個老盲流有什麼綿裡藏針的氣質,他已經完全被捏成了一團面。
我把那片誘惑草扔在他面前,只說了一個「吃」字,我都擔心再過一會我會改變主意。
王垃圾撿起那片草,陶醉地聞了聞,但還是賠著笑不失警惕地問:「這個吃下去不會出事吧?」
項羽不耐煩道:「那你還想怎樣,你覺得你這麼活著有意思嗎?」
王垃圾聽了這句話終於和項羽對了一眼,我發現他地嘴角苦苦地咧了一咧,我敢發誓,那絕非覺醒前地頓悟——他是怕項羽站起來揍他。
王垃圾一咬牙一閉眼,把誘惑草拋進嘴裡嚼了幾下就咽進肚去,我和項羽定定地盯著他看,等他身上緩緩散發出王八之氣,可是等了半天也沒動靜,那邊紅黃綠三毛又大喊起來:「王垃圾,完事沒,快給老子死過來!」
王垃圾又連滾帶爬地跑過去,這時那個大車司機已經走了,綠毛他們意興闌珊,綠毛撇開腿說:「算了,今天便宜你,再鑽個襠就放你走。」
王垃圾忽然放慢了腳步……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我似乎已經看到一個英雄在漸漸復甦,我似乎已經聞到了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然後,王垃圾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綠毛面前,他伏低身子,向綠毛兩腿間鑽了過去……
我和項羽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會,我才想起了什麼,跟項羽說:「媽地,吃了老子的寶貝再去鑽人褲襠,這位蓋世英雄,難道是——」
項羽跟我異口同聲道:「韓信?」——
分割——
這人是韓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