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坤聞言愕然,聽冥河的意思,難道這六道之內,竟然還有敢和佛教相抗之人不成,連忙問道:「老祖說的是哪兩位?」
冥河道:「六道之內還有另外兩界,便是餓鬼界與畜生界。你去尋著那兩界之主,將如今情狀告知,他自會決定。這便是我托你辦之事了。」
鄧坤問道:「那兩界之主,究竟是何人?」
冥河臉上露出一些詭異的神色,半晌方才答道:「你去到彼間,自然分曉。不過那兩個人性子有些古怪,不甚好說話。你只需把話帶到即可,他若不肯來,也無需相逼。」
鄧坤聽著沒底,那兩個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心道萬一別人不來,冥河豈不是平白丟了兩件先天靈寶,一無得著?心下蹊蹺冥河怎肯干冒如此大的風險,忍不住說道:「老祖,恕我直言。在下人微言輕,只怕說不動那二位前來,若是……」話說到此處,便不再說下去了。
他話中之意,冥河豈能不懂?其實他心裡也不相信鄧坤真能說服那兩人前來,只是佛教著實勢大難敵,他此前也曾差人前往兩界,欲求相助,不料面都見不到,即被轟出,再也無法可施。聞得伏羲說道鄧坤可助血海過這一道難關,他在此絕望之時,說不得,縱使千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拚一拚了,反正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最不濟,也就是失了血海罷了。至於那阿鼻元屠兩劍,反正留著也是無用,還不如作個順水人情,總好過血海淪陷之時,反為佛教得了——他此時深恨佛教,寧可毀了這兩件先天靈寶,也不願讓他們得去。伏羲推算之道,他是知道的,此時此刻,也只好寄望鄧坤真如伏羲所言,是血海修羅一族的救星罷。
冥河默然良久,輕聲歎道:「若是如此,也是我修羅一族命中當有此劫,與你無關,你自去便是。」神情間已然是說不出的蕭瑟。
鄧坤見一代梟雄淪落到如此境地,心裡也覺得惻然,拱手道:「老祖放心,在下絕不敢有負所托,定然竭盡全力,請那二位來援。事不宜遲,在下這便動身。」想了一想,又道:「在下前來血海,是軒轅聖皇指點,自建木扶桑下來的。在下卻只認得這一條路,只不知這餓鬼界與畜生界,如何能去?」
冥河點點頭道:「在我這大殿下面,有一處血海眼,可直通餓鬼界。你可去來。」喚入一名修羅將士,下令道:「你帶這位小友前去血海眼。」那修羅將士躬身領命。冥河又復轉向鄧坤,微一動念,面前出現了兩口長劍,一黑一白,形貌平平無奇,但是內裡透著陰冷殺氣,竟是無窮無盡,說道:「這便是阿鼻元屠兩劍,你拿去罷,萬事小心。」
鄧坤接過兩劍,收入囊中,也不再多話,朝冥河一稽首,隨著那修羅將士去了。
冥河看著他背影轉了一下,再不可見,搖頭長歎不已。
這時一名修羅將士急匆匆跑進來,見了冥河拜倒在地,急道:「老祖,不好了。外面來了一群佛教門人,要請老祖出外答話。」
冥河大驚,心道:「怎麼來得這麼快?」此事他也早有預料,雖驚不亂,臉色一沉,道:「走,出去會一會他們。」大踏步走出宮去。
冥河出了血海大殿,升出海面,看清楚周圍陣勢後,不由得暗抽一口涼氣。只見血海上下四方,來了不知多少佛教門人。這也猶自小可,那領頭的兩人冥河認得,一個是地藏王菩薩,一個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吃虧的時候永遠找不見人,佔便宜的時候肯定有他的燃燈佛祖。
地藏王與燃燈此時俱坐在蓮台之上,見到冥河現身,互視一眼,各露出笑容,朝冥河合掌行禮道:「見過冥河道友。」
冥河冷哼一聲,還禮道:「久闊二位尊顏了。二位若是前來會友論道,請至宮中一敘。」
地藏王笑道:「貧僧此來,非為論道,實有一番要事與道友相商。」環視諸人,朗聲道:「如今我佛門欲成就五百年後取經之事,此是順應天意之舉。那取經人需要經歷十世輪迴,貧僧正是為了和老祖商議此事而來。」
冥河冷笑道:「菩薩此言差矣,我只管得了修羅界,管不得人界。那取經人便是輪迴百世千世,也轉生不到我這裡來。此事與我何干?」
一旁燃燈接過話頭,笑道:「非也。取經之事,乃是天道大勢,實應為三界六道共襄之盛舉。道友是六道其中一界之主,豈能落於人後。貧僧造訪血海,正是要與道友共謀大事!」
冥河斜眼望向燃燈,說道:「燃燈佛祖,這個是六道之事,佛祖已然不在輪迴之內,也不是六道中人,此事好像與你無關罷?」
燃燈大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冥河道友著相了。貧僧此舉也是恰逢其盛,取經之事是為了天下眾生福祉,不光是人界得益。為著此事,貧僧多事一回,又有何妨?」
冥河沉默半晌,問道:「既是如此,你要如何個謀法?」
燃燈笑道:「不敢,恕貧僧冒犯,道友之血海修羅一族,不修道德,不敬天地,只是殘忍好殺,嗜動干戈,著實有傷天和。貧僧斗膽,請道友並此修羅一族,皈依佛門,以我教慈悲之**,洗滌心中暴戾之氣,更有進益之功。豈不妙哉?」
冥河聞言,忽然仰天大笑道:「燃燈佛祖,我以為你是得道高人,見識必定不凡,怎知也發此村愚之言?你難道不知,道乃百川匯水,順流逆流,皆在其中?無陰怎能有陽;無魔怎能有佛?天地之內,豈可無污穢之所;豈可無凶戾之氣?二元兩儀相生相剋,生生不息,方才謂之道。我這血海,雖是殺戮之道,也是道之一脈,怎有用佛法洗滌戾氣一說?」
燃燈的面皮是祭煉過的,軒轅劍都砍不動,聞言也不動氣,笑道:「道友此言雖不無道理,但終究不可過了此度。取經人身入六道,乃是捨小我而成大我之大無畏善舉,道友豈無動於衷乎?況且我佛門包容萬法萬理,縱然道友走的是殺道,也可入教。道友何不作考慮?」
這幾下言語交鋒,燃燈要說的話也盡在冥河預料之中,冥河也知絕無可能善了,但本著拖延時間的打算,周旋道:「佛教法義精深,我是極佩服的。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入教之事,難以從命。不過若是取經人輪迴時,有我出力之處,我斷不會推辭。」
燃燈哪裡會答應,繼續勸說了幾句。冥河只是不允。燃燈臉色一沉,道:「道友不識抬舉,妄自要逆了天數,可惜了你我昔日情份啊!」
「一派胡言,我與你有何情份,你又何曾念過什麼情份?」冥河心裡大罵,眼見燃燈終於失了耐性,看樣子還是要撕破臉了,心下歎息。他也早有準備,當下臉色也是一沉,道:「佛祖之意,又當如何?若要我入佛教,斷難從命。」
燃燈臉上已然全無笑容,道:「冥河道友,你執掌血海已有億萬年歲月,但修羅一道在三界內毫無建樹,依貧僧看來,道友也未必是合適執掌殺道之人。道友既不肯加入佛門,那也無妨,只是道友既然不能振興修羅一族,何不退位讓賢?」
好嘛,終於軟的不行來硬的了,冥河聲音中也多了幾分怒氣,沉聲道:「佛祖此言大謬!我本身便是由血海而生,說到執掌殺道,這三界之內,有何人比我更合適?」
燃燈冷笑一聲道:「如何沒有,眼前便有一位。」回頭說道:「有請蚩尤大巫!」
後面轉出一人,筋肉糾結,身軀強橫,目露凶光,不是蚩尤是誰?
燃燈笑道:「冥河道友。蚩尤大巫之名想來你也曾聞過。他於刀兵殺戮之事,最是了得,雖然曾敗在軒轅黃帝之手,那也是天意所致,他如今在人界被稱為兵主,執掌這血海修羅一界,著實綽綽有餘。道友既然力有不逮,何必讓位於他?」
蚩尤眼裡閃過一絲權欲的光芒,這修羅一族嗜殺,正對他的胃口,佛教許下這修羅界之主的位置,他豈能不動心?但見他們咄咄逼人,不禁惱了冥河,怒極反笑道:「好、好!你們弄出這許多名頭,說到底也無非是逼我將血海一界拱手讓出而已。此事全無可能,你我再多說也是無益,終究難免做過一場,不如還是手底見真章罷。」
燃燈與地藏王菩薩相視而笑,齊聲喧念佛號道:「正要領教道友**。」各驅蓮台往冥河處飄來。蚩尤最是熱衷,一馬當先就衝了出去,揮拳襲向冥河。冥河見到來勢洶洶的三人,運起神通,凝神接戰,心中只想道:「不知那牛魔王可能成事?」
這時的鄧大官人,正目瞪口呆,盯著前方,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
「我草啊!這……這難道是生化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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