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伏羲離了血海,駕著雲頭,逕自回火雲宮去,走到半道,突然心念一動,抬頭笑道:「妹妹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話音剛落,女媧娘娘跨坐的青鸞從雲端後轉了出來。女媧那傾城傾國的容貌上,卻是帶著複雜的神色,看了伏羲好一陣子,方才道:「兄長此事,做得魯莽了。」見到伏羲只是微微一笑,女媧歎口氣道:「我知道兄長欲助那牛魔王,但此舉若是成了,雖可解血海燃眉之急,於兄長本身卻是大大的開罪了佛教。佛教此時佔著氣運,你這般行事,不啻是逆天,要是兩位聖人前來問罪,兄長怎生開脫?縱是鬧到道祖那裡,你也難以分說。」
伏羲哈哈大笑道:「妹妹,你雖是混元聖人,於這魑魅魍魎之道,實在是一竅不通。」
女媧心裡替他著急,反而被他取笑,又急又氣,道:「這是從何說起?」
伏羲搖頭道:「妹妹莫惱。為兄也是日前見了鄧坤大鬧天宮,才悟到這用謀之道,原來還有這種伎倆。你看那牛魔王,明明是在算計天庭與佛教兩方,卻偏教人抓不住一點把柄。即使阿彌陀佛來到,也不得不退去。他那番舉動,那一件是順應了天意的?但你能說他逆天麼?為兄此番,也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罷了。」
見到女媧仍是不解,伏羲笑道:「佛教大興,確是大勢。但我此舉,滴水不漏,任何人都指摘不得。佛教不是要一統六道麼?不管鄧坤能不能成事,為兄都幫佛教去了冥河兩件利器,不但無過,更是有功,即便佛教聖人找上門來,免不得還要多謝我,怎能說是我的不是?」
女媧想想不差,登時放下心來,盈盈笑道:「看來這牛魔王當真要不得,竟把三界第一智者,聖皇之首的伏羲,教成了一個鬼蜮肚腸的小人。」
伏羲搖頭歎道:「不是這一說。我心裡存著替妖族謀劃的念頭,也不必瞞你。只是佛教勢大難敵,正面相抗是不能的。鄧坤此道,雖然算不得光明正大,但卻最為有效。我既然不能直接出手相助,暗中扶他一把,也是應該。至於成與不成,便只能看他自身造化了。」
那壁廂,鄧坤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心裡納悶,暗道難道是誰在背後罵我不成?他此時依著軒轅指路,獨自一人來到湯谷之內,尋著那建木扶桑,只見那建木參天而起,站在樹下朝上望去,一眼看不到頭,那枝枝丫丫,把天都遮了半邊,不知其高幾許。鄧坤也無暇領略著奇觀,當下繞著建木行走,找那血海地界的入口。
建木扶桑奇高無比,但是那樹幹,便佔了方圓百里之地。鄧坤找了許久,終於發現那盤枝錯節的樹根處,有一個黑幽幽的樹洞,被建木根部擋住了,極為隱秘,想來便是那入口之處。鄧坤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洞,像是隨時都要有鬼怪鑽出似的,心裡也不禁有些發毛,好歹記得軒轅之言,壯起膽氣,抬步踏入其內。
那樹洞之內,原來別有洞天,裡面有像是植物根狀的長籐,一直蜿蜒向下。鄧坤生出一團火球,沿著一路往下走,越是往下,便越是聞到一股血腥之氣。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長籐向下之勢已盡,鄧坤觸目所見,竟是茫茫無垠的一片血海,翻著濁浪,心道:「應該便是此處了。」當下運起聖妖量天決,身上泛出藍光,護住全身不受血海戾氣侵襲,然後躍入血海之中,往深處而去。
那血海廣闊,像是無窮無盡,鄧坤尋了許久,隱隱見到見面有一座宮殿,連忙靠近過去。不料此時有兩人飛快游近,手執長戈,擋住去路,其中一人喝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鄧坤來瞧二人,見他們形貌兇惡,高顴凸額,獠牙橫生,長得像是夜叉一般,聞得他們盤問,連忙行禮道:「在下是三山一島牛魔王鄧坤,來拜會冥河老祖,還望代為通傳。」
那二人乃是血海修羅一族的將士,聞言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踏出過血海半步,是以不曾聽過鄧坤之名,便道:「你在此等候,我去通報。」轉身入殿去了。
等了一時三刻,那修羅將士回來,拱手道:「老祖請你入內。」語氣間已是大為有禮。鄧坤心道:「軒轅聖皇說的不假,看來伏羲聖皇早就和冥河老祖通過氣,他曉得我要來。看來今日之事,把握甚大。」道聲「有勞」,跟著修羅將士進了大殿。
入到裡間,鄧坤暗地裡觀察血海殿的環境。他本身在碧游宮安身,此前也已然到過八景宮,但此時所見,這血海大殿又與前二處大不相同。只見那長廊兩邊,每隔幾步,就有一尊高大的雕像,惡形惡相,手執各種兵器,栩栩如生,便似要從石座上跳下來吃人;又有無數修羅一族的將士,手執明晃晃的刀槍,站立守護各處。鄧坤看在眼裡,暗暗點頭,心道:「難怪陸壓曾言順天逆天皆為道,看這血海修羅一族,全無半點道氣,唯有一派凶光,偏能在天地開闢後存留至今,經久不衰。足可見道無常勢,法無定理。真是不假!」
修羅將士將鄧坤引入最深處的宮室,裡面有一人坐於蒲團之上,正是冥河老祖。鄧坤一見此人,就覺得一股殺氣迎面撲來,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冥河見了鄧坤,微微一笑,指著旁邊的一方蒲團道:「我正在候你,坐罷。」
鄧坤收攝心神,朝冥河行一禮,就在蒲團上坐下,正要說話,冥河伸手止住,自顧自說道:「你之來意,我已盡知。伏羲聖皇也曾與我分說。既是如此,這阿鼻元屠便借給你罷!」
鄧坤大喜,正要謝過,誰知冥河又道:「不忙,我與你此二寶,卻也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鄧坤心道:「果然沒那麼簡單。這兩把劍是冥河的心頭肉,要是他眼也不眨的送給別人,那才真是活見鬼了。」當下稽首道:「願聞其詳。」
冥河道:「你可知道我血海一族,如今正有一場大難即將臨頭?」
鄧坤詫異道:「血海修羅一族自從盤古大神開天,就在此地繁衍,億萬年來,不曾聽聞與人結了什麼因果。何況老祖如今身居六道輪迴,掌其中之一界,地位尊崇,怎會有難?」
冥河歎道:「你說得不錯。我眼下之厄,正是緣於此六道輪迴而起。」眼望鄧坤,續道:「你可知道佛教使如來二徒金蟬子將身入了輪迴,經歷十世修行?」
這一節,鄧坤自是熟知,當下點點頭。冥河道:「他佛教合該在這一量劫大興,那金蟬子十世輪迴,便是要應著西行取經一事。在這十世中,他須得拋棄原本修為,入凡夫俗子般入六道十次,方能功行圓滿。」
冥河頓了一頓,續道:「六道雖然是當年后土祖巫所化,但其實分為六界,一道便是一界,各有大能之人執掌。如今地獄界是掌控在地藏王菩薩手中;另外五界,卻不歸佛教管轄。金蟬子要經歷輪迴,這是佛教頭等的大事,決計不容有失,是以他非借此機會,將六道收歸在手不可。我這血海修羅界,也在其中。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鄧坤點點頭道:「如此說來,老祖是顧慮佛教前來攻打血海了。」卻又問道:「在下還有一處不明,金蟬子要輪迴,無非是投生人界,與這修羅界有何關係?」
這話說得不錯,佛教爭的是人間道統,唐僧取經,非要轉生成人不可,難道還要他用修羅族、餓鬼甚至畜生的身份去取經麼?若是如此想來,這佛教攻打血海其實完全是多此一舉,毫無必要。
冥河冷笑道:「不錯,其實並無關係。只是他佛教欲染指六道之心早已有之,只是礙著師出無名罷了。如今金蟬子投入六道,這是順應天道大勢而為,他豈不能以此為由,一舉得了六道?換作是我,這等好機會也不得錯過了。」
鄧坤點頭道:「那老祖的意思是要在退了佛教之後,才把二劍交給在下?」
冥河苦笑道:「退了佛教,哪得如此簡單?他此番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縱然是我有阿鼻元屠在手,終究獨木難支。伏羲聖皇說得不錯,此二劍在與不在,實無太大分別。」
鄧坤奇道:「那老祖的意思是……」
冥河道:「我雖然不敢說如何道行高深,但若是單打獨鬥,只要佛教聖人不至,無論他佛教來哪一個,我都不懼。只是怕他好手無數,若是有二三個坐蓮台者來,我一人便抵敵不住。所以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鄧坤面有難色,自忖:「冥河之意,難道是要我點起三山一島之眾來助?如此一來,豈不是等同與佛教正面開戰?」這個可不符合他的戰略目標,一時間不由得為難不語。
冥河知他心意,說道:「我卻不是要你來助。我雖知你三山一島也有幾個好手,但六道之事,不當由外人插手,否則給了佛教口實,日後更是後患無窮。我只要你去幫忙尋二位大能,請他來援。不管他來或不來,這一劫內,阿鼻元屠都借給你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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