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燃燈與國師王等西方教眾皆面有怒色。燃燈按下心頭火,道:「道友差矣。令兄在西方修持,得了正果,享極樂無上大道,誠為天下殷羨之福緣,怎的說還他自由?」
大鵬本身修為也只跟無支祁差相彷彿,當真動手,燃燈倒也不懼,但大鵬是鳳凰玄鳥所生,身份尊貴。西方教聖人准提出手,強行收了孔宣,已是結了因果,再和大鵬相鬥,到時引出鳳凰玄鳥親至,卻是難敵。要知道鳳凰玄鳥是鳥中至尊,混沌初開的第一批生靈,比起聖人也就一線之差而已。准提敢收孔宣,他燃燈可沒有這個膽量。
鵬魔王聽了燃燈之言,只把畫戟一揚,冷笑道:「我兄長是逍遙自在好,還是與人為奴好?你休巧言,只把話帶到便是。」氣運丹田,揚聲道:「今日我兄弟相逢,不欲多作殺孽,你等速速退去便是,我也不來計較。」聲如洪鐘,震得數萬天兵人人耳膜嗡嗡作響。
燃燈還未答話,先惱了雷震子,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帝君手下放著這幾萬人馬,單憑你一人,濟得甚事?安敢口出狂言!待本帝君將你與無支祁一同拿下,押至南天門面聖,到時你悔之晚矣!」
鵬魔王面露不屑,斜眼看向雷震子,冷笑道:「你便是那什麼勞什子勾陳帝君麼?」
雷震子強抑怒火,沉聲道:「本帝君便是。本帝君受玉帝敕命,統率天下萬千妖族。你也是妖族之身,正該受我節制,如何還敢在本帝君面前放肆?」
大鵬搖頭嗤笑道:「萬年之前,天帝帝俊開立天庭,威震四海之時,哪有什麼玉帝?東皇太一統率萬妖,又何曾需要什麼人敕封?真真是鵲巢鳩佔,諷刺之極!」他抬頭看向雷震子,朗聲道:「玉帝要封你勾陳之位,那是他的事,但你要天下妖族俯首聽命,卻不是玉帝一句話能封得的!你所憑恃者,不過是這數萬天兵。你可敢跟我單打獨鬥一番?」
雷震子眼角一抽,冷冷道:「此番是奉旨擒妖,並非切磋賭鬥。本帝君千金之軀,怎會逞匹夫之勇,和你這粗鄙之人作濺血三步之爭?」
鵬魔王仰天大笑,道:「狼突倨傲於前,狗屠攝氣在後。就這等怯懦,也敢稱勾陳帝君?莫仗人多,若論人馬,我也不輸於你。」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長笑:「大鵬兄來得好快,小弟倒晚了半步。」雷震子一方臉色又是一變。只見北面煙塵滾滾,一彪人馬滾滾而來,為首一人鑿牙鋸齒,圓頭方面,眼光如電,仰鼻朝天,赤眉飄焰,手持一把卷雲大刀,行走甚速,瞬間來到跟前。大鵬見了此人,大笑道:「一點不晚!獅老弟來得正好。」無支祁也是眼睛一亮,驚喜道:「獅兄也來了?」
那來的原來也是有名的大妖,本體是一隻九頭獅子,喚作獅陀王,與大鵬雕、無支祁俱是舊相識,兩下見過,敘了幾句長短,卻將對面燃燈、雷震子等人視若無物,逕自走到鄧坤身前,笑道:「這位便是鄧坤鄧兄弟罷!」
鄧坤連忙施禮道:「正是在下。」獅陀王大笑道:「小弟在北俱蘆洲佔山為王,聽得兄長俠義,救無支祁兄弟脫困,這般手足義氣,著實可敬!」說著斜眼一藐對面的雷震子與燃燈等人,續道:「小弟得悉有些宵小之輩,欲阻兄長,當即點起本部五萬妖兵,前來相助。」
鄧坤大喜,連忙深施一禮道:「大王高義,在下不勝感激。」獅陀王笑道:「兄長為我妖族盡心勞力,小弟不過略盡綿力,何謝之有?唯此七尺之軀,與麾下這數萬兒郎,盡供兄長驅策。」身後無數小妖各自舉起刀槍,高聲吶喊,士氣高漲,就等一聲令下,便要廝殺。
雷震子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看對頭那數萬小妖,軍容嚴整,器械精良,顯見是訓練有素的精兵,絕非尋常烏合之眾可比。雖說自己這一方軍士也儘是久經沙場之輩,更兼有燃燈幾個西方教大能之士相助,真要開戰,也不見得就輸了,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場混戰下來,即便勝了,也定然折損甚多。
其實雷震子也是有苦自己知,他被鄧坤算計,上了封神榜,和原著中肉身成聖的待遇可謂天差地遠。玉帝深通帝王心術,懂得御下之道,自不會把兵權盡數交予。將軍不帶兵,說話沒人聽,單憑一個勾陳大帝的虛銜,何以震懾天下萬千桀驁不馴的妖族?是以雷震子這個妖族至尊徒有虛名,手上並無多少實權。他帶來這數萬天兵,是他本部的人馬,也是他在天庭僅有的勢力,好不容易才拉扯起來,如何捨得為了一個無支祁拼得一乾二淨?可若是就此離去,顏面何存?日後勾陳帝君的名頭,怕是更沒人買賬了。雷震子戰又不是,退又不是,一時間沉吟不語。
獅陀王見他躊躇,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要戰,此時便當戰了;過得一時片刻,怕你更不敢戰。」
雷震子正要說話,先聽見奔雷之聲,大地震顫,臉色再變,舉目望去,南面又有一彪人馬前來,為首一個駝項大口,眼如銅鈴,雙眉入鬢,頂生一角,口中大叫:「大鵬,你好不仗義,竟不通知我!好在我耳目眾多。如此盛事,怎少得了我蛟魔王?」人馬來到面前,也有不下五萬之眾,排成陣勢,蛟魔王與鄧坤見禮道:「見過島主。」
到得此時,鄧坤哪裡還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妖族的高手,儘是為了相助自己而來?連忙還禮,連連稱謝。旁邊大鵬笑道:「既是同為妖族一脈,何須言謝?你我先攜手將這些勞什子天兵天將打發了,再來敘話!」
大鵬此言一出,三隻猴子與獅陀王各自點頭。蛟魔王卻把嘴一藐,道:「大鵬,你不是好人。這等好事,只瞞著我!我卻不與你說話。」
三隻猴子與鄧坤正在愕然,鵬魔王只是哈哈一笑。他與蛟魔王相識甚久,哪能不知道他脾性?蛟魔王雖然魯莽粗豪,性子最是率真不過,但是法力通天,他本體為一條獨角蛟,最擅翻江倒海,移星換鬥,實有撼山之力,在南瞻部州聚了幾萬妖眾,自立為王,天不敢收,地不敢管。鵬魔王笑道:「蛟兄勿惱。事在緊急,兄弟我得悉後,只來得及知會獅王,便隻身匆匆趕來,連本部兵馬也未帶。想蛟兄你神通廣大,自有法子得知。見諒,見諒。」
蛟魔王小孩心性,也不是當真惱他,聽見他讚自己神通廣大,心氣頓平,咧嘴一笑,一擺手中宣花大斧,瞪眼掃向雷震子等人,厲聲道:「今日我三大妖王在此!你們這些個廢物,哪個先上來受死?」
那些天兵天將看到下方密密麻麻的十餘萬妖眾殺氣騰騰,氣勢先已沮了,再看蛟魔王手中的斧頭有常人腦袋十個大,上面鋒銳之處泛著森冷寒光,更是心生懼意。蛟魔王一連問了三聲,無人敢答,一片鴉雀無聲。
雷震子在陣中,面如土色,本是勝券在握的局面,瞬間逆轉,現下對方人數比自己多得一倍有餘,動起手來,自己這方非吃大虧不可,哪敢開口應戰?正在彷徨無計,又見蛟魔王面露不耐之色,吼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是何道理?」吼聲如雷,震得天兵陣列之內,許多人頭晃動,隊形不復齊整,萌生退意的人竟不在少數。
見了這般威勢,鄧坤心裡暗讚:「猛張飛長阪橋三聲大喝,嚇退十萬曹兵,比起這蛟魔王,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雷震子不得已上前,強自裝出威嚴,沉聲道:「無支祁是天庭欽點重犯,爾等敢抗天乎?」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難掩色厲內荏,底氣不足。蛟魔王與獅陀王聽了,只是嘿嘿冷笑,鵬魔王冷笑道:「抗天又如何?正是要你知道,我妖族雖衰微,尚有大好男兒無數,莫說抗天,若是發起性子,翻了你的天,也不為奇!」
一句話說得雷震子下不來台,又不敢發作,訕訕退後,低聲問身旁的燃燈道:「燃燈老師,這事……如今怎了?」
燃燈也是面露難色,道:「敵眾我寡,不可力敵,不如暫時退去,日後再圖。」在燃燈這個舊日師長面前,雷震子也沒有打腫臉充胖子,苦笑一聲道:「此時情勢,他們肯讓我離去麼?再說,倘使無功而返,玉帝面前,弟子又如何交差?」
燃燈心裡也是揣揣。此時佛教尚未大興,人丁單薄,他本身法力高深,在場除了陸壓外再無一個對手,若要遁走,也無人能攔阻。只是他帶來這百十西方教弟子,壞去一個便少一個,更是拼不起。正在無計可施,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一切事情與他無關的陸壓,目中一亮,嘴巴一努,向雷震子打了個眼色。
雷震子登時會意,按下雲頭,落在陸壓身前,背對著鄧坤等人,壓低聲音道:「陸壓老師,此事怕是有些妨礙。還望老師指點。」
(三更,共一萬字。好累好累!)
(後面的劇情開始過癮了,主角要牛起來了,老是被人欺負也不是辦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