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出言保鄧坤性命,連直接受益人鄧坤本人都摸不著頭腦。現在的情況是燃燈鬱悶,鄧坤納悶。燃燈聽了女媧的話,臉上不露表情,心裡卻急速轉過了無數念頭,揣測女媧救鄧坤的緣由。女媧和鄧坤無論身份地位、道行修為還是相貌氣質,都天差地遠(鄧坤:你怎麼這樣說啊,好歹我在牛裡面也算是英俊小生,和女媧妹妹正相配。燃燈:······),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要說他們之間曾結下什麼因果,還真是難以想像。
正在思索間,又聽見女媧說道:「燃燈道友,它雖然法力低微,始終是我妖族之人。你便看我面上,饒它去罷。」
一聽這話,鄧坤豁然開朗。原來女媧保自己,不為別的,只因為自己是妖族。女媧是妖族聖人,自己和她也算是同宗同族(女媧:誰和你同宗同族?亂攀親戚!小燃,幹掉它!鄧坤:饒命啊∼∼∼)。他後世是資深書蟲,熟讀洪荒封神的歷史,知道女媧其實內心相當矛盾。最初天地初開之時,巫妖兩族勢大,人族弱小。天意要巫妖兩族殞落,讓人族得以興盛。眾聖人也礙於巫妖兩族過分強勢,無法傳下道統,也想扶植更為容易控制的人族取而代之,於是在裡面推波助瀾。身為妖族聖人的女媧一來受制於天道,無法直接幫助妖族;二來人族也是由她所出,正所謂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後只好袖手旁觀。
最後巫妖兩族同歸於盡,妖族的天帝帝俊與東皇太一同時殞落,妖族基業中道而衰。女媧看在眼裡,心中也不好受。通天教主的教義是有教無類,並不歧視妖族,是以大部分殘存的妖族都加入了截教,正如龜靈聖母、烏雲仙等人,本身都是妖族之身。偏是造化弄人,天道又要滅商興周,頓時再次把截教推倒風口浪尖上,妖族又一次面臨一場浩劫。女媧身為聖人,不能不順應天意,但又不忍心看著妖族損失殆盡。沒奈何,只得在不改變天下大勢的前提下,能救一個救一個,所以才會開口讓燃燈放鄧坤一馬。
鄧坤一旦想通,心中登時大定,看來自己這條小命是保住了,暗喜道:「嘿嘿,俗話說英雄救美,可見這英雄和美人密不可分。女媧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如此推算,我果然是個英雄。」至於現在的情況和英雄救美恰恰顛倒過來,那是小節,鄧大官人便不予理會了。
不說鄧坤自己在一旁YY,旁邊的燃燈卻是好生為難,女媧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聖人隨口一句話便是金口玉旨,哪個敢不遵從?燃燈不敢不賣女媧娘娘的面子,只好說道:「既是娘娘有命,貧道焉敢不從?此畜性命就此饒過,只是它搶去貧道的定海珠,還請娘娘賜還。」
「哦?」女媧聞言,目光轉向鄧坤,心道你有多少斤兩,竟能搶去燃燈的定海珠?
一接觸到女媧的目光,鄧坤連忙垂下頭去,口吐人言:「娘娘容稟。那定海珠確是在弟子手中。只是此珠本是我截教弟子趙公明之物,是燃燈見寶起意,害了趙公明的性命,奪了此寶去。現下只是機緣已到,歸還截教而已。今日之果,乃是昨日之因而起。這歸還一事,又是從何說起?」他後世是職場中人,對於談判桌上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伎倆玩得純熟無比。剛才要的是性命,現在性命得保,便得寸進尺謀劃起定海珠來了,當然他心裡也不抱什麼希望,行當然最好,不行就另作計較。
雖然動機不純,不過鄧坤這一番話說得倒是在情在理。女媧點點頭,對燃燈說道:「定海珠一事,本座也有聽聞。此次物歸原主,也是解了一番因果。燃燈道友,你不可太執著了。」
燃燈聽得心裡頭直冒血。若非面前的女媧他萬萬敵不過,他恨不得立馬上前把女媧和鄧坤一齊打殺了事。鄧坤說出剛才那一番理由時,他已經知道不妙,那定海珠是他從趙公明處奪來,別人如何便不能再奪去?更何況這本來就是截教之物,在情在理,自己都說不過去。而當著女媧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說出他標準版的無恥明言:「此物與貧道有緣」。有緣?有緣咋就讓人輕易的拿走了?那鄧坤豈不是更有緣。但若要燃燈放手離去,卻無論如何心有不甘。燃燈呆立不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煞是好看。
其實這裡面另有一番隱情。燃燈得了定海珠,卻未完全煉化。法寶一旦煉化,便和主人元神相通,主人只要相召,就算隔著萬里,法寶也會響應。正如燃燈的乾坤尺,即使落在別處,只要燃燈動念,立時便會自動飛回,旁人就算得了,一時半刻也不能使用。煉化法寶的本質其實是用自己的元神慢慢將寄存在法寶中的原主的元神驅除,並取而代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因此法寶等級越高,原來的主人法力越強,煉化所需的時日便越長。定海珠得自趙公明,修為不在燃燈之下,又是先天靈寶,燃燈雖然全力祭煉,但究竟得之時日尚短,還沒來得及完全煉化,用來打人雖是無往不利,若是失卻了,卻不能像自己的法寶般隨意取回。
心念數轉,燃燈終究是選擇了暫時退讓,強笑道:「既然女媧娘娘如此說,貧道也不再強求。就此別過!」說完更不停留,打個稽首,轉身駕雲光而去,心裡把鄧坤罵了個千次萬次:「小畜生算你走運,今日有聖人護持,不好用強。終不信女媧能護你一世,一旦你落單,我定要取回法寶,還要整治得你生不如死,好教你知道我的手段!」他卻不怕鄧坤侵佔了定海珠,只因以他玄仙之能尚未能完全煉化,鄧坤區區金仙下階修為,根本是得物無所用而已。
看著燃燈離去,鄧坤歡喜的幾乎要跳起來,本來以為必死之局,不料逃得性命之餘,還得了定海珠那樣的寶貝。雖然明白這事還不算完,恐怕燃燈以後會陰魂不散的纏著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得安寧,但究竟燃眉之急已解,心裡一下子放鬆下來,這時才發現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背上被乾坤尺打中之處著實難當,稍稍動一動便牽動傷處,痛得呲牙呲嘴。
女媧饒有興趣的看著鄧坤,笑道:「你這牛頭,倒甚是有趣!」
有趣?我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哪裡有趣了?鄧坤勉強一笑,正要說話,一張嘴卻是一口鮮血先噴了出來。他卻不知自己其實傷重得無以復加,被玄仙境界的燃燈用先天靈寶乾坤尺打中,以他現在的修為是萬萬經受不起的。剛才捨生忘死,全憑一口氣支撐方能逃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危機一過,傷勢頓時迸發出來,駕不住雲頭,直直的朝海面墜落下去。
眼看鄧坤就要和海面來個天翻地覆的世紀之吻,在這關頭卻有一物輕輕將他托住,緩緩升到女媧面前,正是適才擋了燃燈要命一劍的雲光帕。女媧看著鄧坤,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也罷,我便再救你一次。成與不成,就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這句話鄧坤卻沒有聽見,因為他已經暈了過去。
鄧坤恢復知覺時,發現自己臥在一座宮殿門外,四周無人。當下緩緩站起,只覺得仍是全身乏力,傷勢卻像是盡數痊癒,背上的傷口也不再疼痛。抬頭看去,見宮殿大門正中上書「火雲宮」三個大字。鄧坤登時醒起此間是何處。
「哦,我原來是來了三皇的住處。」鄧坤看向周圍,當真是有無限的景致,有分教:
「勢連天界,名號火雲;青青翠翠的喬松,龍鱗重疊;倚猗挺挺的秀竹,鳳尾交稍。濛濛茸茸的碧草,龍鬚柔軟;古古怪怪的古樹,鹿角丫叉。亂石堆山,似大大小小的伏虎;老籐掛壁,似彎彎曲曲的騰蛇。丹壁上更有些分分明明的金碧影,低澗中只見那香香馥馥的瑞蓮花;洞府中鎖著那氤氤氳氳的霧靄,青巒上籠著爛爛縵縵的煙霞。對對綵鸞鳴,渾似那咿咿啞啞的律呂;雙雙丹鳳嘯,恍疑是嘹嘹哸哸的笙笳。碧水跳珠點點滴滴,從玉女盤中洩出;虹霓流彩,閃閃灼灼自蒼龍嶺上飛斜。真個是福地無如仙境好,火雲仙府勝玄都。」
鄧坤正在觀看,忽聞身後有腳步聲,急回頭時,只見身後有三人和女媧並肩而出,當中一位,頂生二角;左邊一位,披葉蓋肩,腰圍虎豹之皮;右邊一位,身穿帝服。鄧坤曉得這便是伏羲、神農、軒轅三位聖皇,成就天、地、人皇之位,尊崇無比,連忙屈下前面兩隻蹄子,口中道:「弟子叩見三位皇爺。」
站在左邊的神農微笑點頭,說道:「傷勢如何?」
神農嘗百草,擅能治百病,解百毒,鄧坤如何不知是他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立時說道:「承蒙皇爺相救,弟子感激不盡,此時已然大好了。」他穿越以來,多有卑躬屈膝,厚詞媚顏之舉,但演戲的成分佔了百分之九十九,唯獨這次是誠心誠意的向神農跪拜。
神農又是微笑點頭,說道:「你好生修養幾日,便當無礙。」
鄧坤自然是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一般,便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事,登時打了一個激靈,急聲問道:「敢為皇爺,弟子在此處躺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