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燃燈本來全神貫注盯著通天教主,卻不想暗算別人的人倒先遭了暗算。鄧坤埋頭撞來,燃燈閃避不及,「砰」的一聲巨響,被撞個正著,身體駕不住雲頭,從半空中直墜下來。
要說法力,燃燈的玄仙上階和鄧坤的金仙下階相比,高出好幾個檔次,真要動起手來,十個鄧坤都不夠別人滅的。但是燃燈所長者乃是法術道行,論起皮堅肉厚,又怎能和奎牛之身的鄧坤相比?更何況剛才鄧坤那一下乃是偷襲,燃燈全無防備,自然一擊即中。
鄧坤這一撞,用盡了全身力氣,以他的天生蠻力,當真是一座山峰都能撞崩。燃燈原本手持定海珠,被這麼猛力一撞,手裡的定海珠脫手飛出,在空中劃了個拋物線,往鄧坤的所在處飛來。鄧坤這時頭腦也撞得有些頭暈眼花,朦朧中見到一物往自己處拋來,圓溜溜,亮晶晶,散發著濃濃的靈氣,想來就是那先天靈寶定海神珠。鄧坤此時是奎牛之身,只有四蹄,沒有雙手去接。他腦子還未清明,也來不及多想,當下張大嘴巴,把定海珠吸入口中。那定海珠是圓球一個,滑不留手,順著吸力「咕嘟」一下直接滾下喉嚨,吞到肚子裡去了。
鄧坤一下子傻了眼,這玩意兒吞到肚裡不會產生什麼不良反應吧?要不要去洗胃啊?還沒等他感覺任何不適,只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孽畜!還我法寶來!」
鄧坤一看之下,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只見燃燈滿臉通紅,鬚髮戟張,兩眼如要迸出火來,手持寶劍,就往鄧坤這邊衝來。燃燈的法力高出鄧坤太多,雖然剛才被撞倒,卻是沒有受傷。只是堂堂的闡教副教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隻畜生頂翻在地,實在是奇恥大辱(鄧坤:冤枉啊,是你自己選的地方!什麼地方不好去,偏要來天上,這不是明擺著丟人給大家看麼?)。這些倒也罷了,竟然還失卻了定海珠,這定海珠可是燃燈成道的關鍵,怎能不急?燃燈當下氣勢洶洶的殺過來,誓將定海珠奪回,再把鄧坤剝皮拆骨,方洩心頭之恨。
還沒等燃燈近身,鄧坤已然轉身就跑。開什麼玩笑!燃燈是什麼人物?天下除了聖人之和幾個出名的牛人外,估計也就差不多輪到他了,憑鄧坤現在的本事和他正面動手是死路一條。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力敵,便當智取。所謂智取,就是用計,既然是用計,那當然是鄧大官人用得最為純熟的第三十六計,走為上著了!燃燈哪裡肯放?緊追不休。
鄧坤所化的奎牛乃是通天教主的坐騎,腳程當然是迅捷,燃燈法力高深,身法自也不慢。兩人一個逃一個追,瞬間就脫出潼關戰場的範圍。鄧坤慌不擇路,只知道拼了命的飛行,深知只要慢得一分,立時便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你追我逃了小半個時辰,這一人一牛已然到了東海之上。鄧坤終究是法力有限,漸漸的不能支撐,速度開始慢了下來。燃燈看看距離縮短了不少,心裡大喜,喝道:「孽畜,哪裡逃。」從袖中摯出一物,往空中拋去。
那物見風而長,剎那間長成數丈長短,卻是一把尺子,質地非金非木,上面雕刻著古樸花紋,正是燃燈的另一件法寶乾坤尺,乃是天下間出現的第一把尺子,有功德護持,可攻可守,雖然比不上定海珠,但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燃燈在未得到定海珠之前,便是靠它名動三界。只見燃燈祭起法寶,那乾坤尺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狠狠的往鄧坤背上敲去。
鄧坤沒命奔逃之際,聽得腦後風聲有異,已來不及觀看,只聽得「啪」的一聲,背上重重挨了一記。鄧坤只覺被打中的脊樑骨幾欲折斷,一陣巨大的疼痛霎時傳遍全身,差點兒沒摔下海去。疼痛襲來,鄧坤幾乎要暈過去,全憑一股子毅力支撐,仍是咬著牙往前急奔,全然顧不上口鼻之處已經不知不覺的滲出血來。
這一擊竟然沒有把鄧坤擊倒,也是大出燃燈意料之外,暗罵一聲:「皮好厚的畜生!」但心想鄧坤已經受傷,時間一久定然手到擒來,手一招,乾坤尺自動飛回袖子裡,又加緊腳步追趕,同時凝聚目力,隨時準備再用乾坤尺給鄧坤來這麼一下。
不料鄧坤此時卻是學得精了,竟是使出後世開車時卡位的技術,左轉右拐,走的是S形的路線。燃燈幾次想出手,始終拿不準他的去向。如此數遭,燃燈不禁大怒,喝道:「好畜生,看貧道如何收你!」說著右手舉起,手裡拿著一個紫金缽盂,射出一道光柱,遠遠的罩住前面奔逃的鄧坤。光柱自缽盂發出不過碗口粗細,但隨著距離拉遠竟越來越粗,到得鄧坤身後,已是將周圍方圓數丈都覆蓋了進去,任憑鄧坤如何左閃右避,仍脫不出那光柱的範圍。
一被光柱射住,鄧坤登時覺得四肢酸軟無力,竟然無法動彈,就這麼直挺挺的定立在半空之中,大駭之餘,心道:「完了,終究還是躲不過!」
說時遲那時快,燃燈已到了面前,大喝一聲:「孽畜,受死!」手中長劍便往鄧坤面門劈去。他這一下是含恨而發,以他一個上階玄仙,先是被鄧坤一頭拱翻,連定海珠都被人吞了,還費了不少工夫才能抓住這只僅僅是金仙下階的坐騎,其間還不得不用上乾坤尺和紫金缽盂兩大看家法寶,要是傳了出去還不被天下恥笑。燃燈惱羞成怒,是以下手毫不留情。
鄧坤看著鋒利的劍刃往自己臉上砍來,此時已是毫無還手之力,暗自苦笑一聲,閉目待斃,心裡還罵了一句:「老東西,我告你虐畜!」
只聽得「匡啷」一聲,似是鐵器相碰的聲音,身上卻沒有感覺到預料中刀刃加身的疼痛,卻聽見燃燈略帶驚惶的聲音響起:「雲光帕?!可是女媧娘娘當面,貧道有失遠迎了!」
鄧坤疑惑的睜開眼,見到自己身邊縈繞著一團紅色的光芒,將自己裹在裡頭。燃燈站在外頭,已經收起長劍,向著正上方稽首行禮。鄧坤把眼睛朝上望去。只見九霄之中,黃旗隱隱,寶蓋飄揚,有數對女童,分於左右;當中一位娘娘,跨青鸞而坐。鄧坤所見,這位娘娘長得果然是花容月貌,傾城傾國,卻又自帶一股高貴凜然的氣質,讓人絲毫生不出褻瀆之心。便是鄧坤剛剛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此時竟也看得呆住,心跳撲通撲通的,暗道:「死了,死了,這位就是女媧娘娘罷。果然是美艷不可方物!難怪紂王一見鍾情,還為此斷送六百年江山。此時看來,倒也不枉了,要是換了我,只怕也差不多罷!」
這位確實便是補天造人的女媧娘娘,昔日的妖族大聖,今日的人族聖母,也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位以功德成聖的聖人。她見鄧坤不眨眼的看著自己,倒也不以為忤,只是微微一笑。要知道聖人雖說是法力通天,但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知道的,譬如現在鄧坤心裡的不敬念頭,女媧便不知道。至於鄧坤望著女媧「頗為齷齪」的眼神,女媧也沒有放在心上,只因鄧坤還是奎牛的身軀。女媧便是再異想天開,也不會匪夷所思想去判斷一頭牛是不是在「色瞇瞇」的看自己,壓根就沒想到這上頭來。否則,只怕燃燈還沒動手,她就先把鄧坤拍飛了。
女媧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臉上帶著讓人神魂俱醉的微笑,說道:「燃燈道友不必多禮。本座偶爾路過東海,看見道友追趕此牛妖。若我記得不差,它應是通天道友座下的奎牛,不知何事得罪了道友,要取它性命呢?」
聖人與仙人,一字只差,雲泥之別。面對女媧,燃燈不敢怠慢,又是深深施了一禮,正要答話。鄧坤搶在前面,先辟里啪啦的把事情說了一通,其間著重強調的是老子等四聖聯手,以多欺少對付通天一個,燃燈在旁聽見只恨得牙癢癢,卻因鄧坤所言大部分都是實情,無法反駁。最後鄧坤求道:「弟子雖是拱翻了他,但他也用法寶打了我一下,兩下已然扯平。他卻還要下殺手,還請娘娘救我一命。」
對於女媧會不會救他,鄧坤心裡一點底也沒有,畢竟滅殷之戰是由紂王在女媧廟題詩而起,嚴格說來,女媧也是反商陣營的一員,和扶商的通天教主正是對頭。女媧就算扔下他不管,也是一點不奇怪的事。只是鄧坤現在猶如溺水之人,便是一根稻草也要抓緊不放的,女媧是眼前唯一能救自己之人,如何不求?
女媧上下打量了鄧坤一番,又看了看燃燈,緩緩說道:「商滅周興,乃是天數······」此言一出,鄧坤頓時心涼了半截,燃燈則面泛喜色,卻聽見女媧續道:「不過,燃燈道友你畢竟是玄仙,如此逼迫一個只有金仙下階的牛妖,傳出去也怕有損道友的顏面。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兩下罷手,你意何如?」
女媧竟然真的幫鄧坤求情?這一下不但燃燈愣住,連鄧坤都有點不敢相信,一個是為人坐騎的小妖,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聖人,兩人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會有什麼交集的。經過穿越成牛這麼倒霉的事情,鄧坤此時早已不奢望自己能有什麼主角無敵定律,自然也不會相信什麼女媧對自己一見鍾情之類的狗血解釋。他倒還真的沒想通,女媧為什麼要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