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紹南城中的許多人,其實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關門閉戶,小心的保護著自己和家人,更有比較團結的街坊,會將桌椅板凳等大件傢俱堆在路上,形成簡易的拒馬,阻擋其他坊市的人進入。
然而,在州府衙門,鬧市街區,以及程家等幾個大族的聚居區,仍然有數萬災民滯留不回。事情出現的過於緊急,幾乎是完全自發的行為,在某些程度上,反而讓相信陰謀的先生們難以應付。
當時間推移到午後,程家族人實際上已經自發的聚集在自己的宅院附近,裝備武器,保護家園。其他世家大族,諸如沈家李家丁家等等,要麼在自家的高牆上佈置家人壯丁,要麼乾脆聚攏在一起以自保,那些相對上層的市民,也很快將自己從反對者中剝離出來,各自回到家中。
但仍然有很多普通市民,以及無家可歸的災民,忙亂的向尋找著食物、居所。
眼看著,紹南城史上最大的混亂就要開始。
劉匡一個人漂浮在半空中,眼睜睜的看著事態發展,卻根本沒有靠近程家大宅的方向,作為一名高貴的星術士,他不想參與在所謂的平叛或暴亂當中,兩者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不過,他還是在留在了靠近州府衙門的地方,圍在這裡的人最多,但衙門裡的防衛反而弱於幾家的宅院,不管怎麼樣,劉匡也不能看著當地職銜最高的親民官死在任上,那對於大夏朝和程家,都會是十足的醜聞。
有些時候,死掉一任知府的象徵意義,要遠比死掉一萬人還大的多。其實也是普通人的思維作怪,他們免不了會想:知府都死掉了,那不知平民會死掉多少……
皇帝陛下就算再寬容,也不能容忍事態發展到此等地步。
災民或者亂民們一圈一圈的在地面上走動著,時不時喊上幾句口號,靠近商業街的區域,偶爾會有一些煙霧閃起,那是人們在砸搶米行,經過一天的醞釀,許多人都按捺不住了。
項欣憂心忡忡的看著下方,瞇著眼睛道:「師傅,現在不阻止他們的話,那些人會擴大搶劫的地區吧。」
「除非現在事情就結束,等到晚上,全城都會是他們的區域。」劉匡的經歷豐富,或許就是因為太過豐富以至於麻木,他只是掃了一眼煙火地,即道:「大的糧行都有自己的守衛,現在還不到拚命的時候。」
項欣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搖搖頭停下了,一兩名星術士可以製造混亂,卻不能終止混亂。她有些失望的向天空中望去,太陽已經變成了紅色,好像一塊烤過了的大餅,使勁的蹭著旁邊潔白的雲,使之也變的暗紅起來。
天際間似乎變的霧濛濛起來,一粒小黑點由遠及近項欣定睛一看,忽然叫了起來:「師傅,星術士,好像是王齡鶴星術士。」
「是他。」劉匡有自己的觀察方式,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
幾公里的距離,眨眼即到,項欣迫不及待的先問道:「王齡鶴星術士,情況怎麼樣?」
「有800人趕來,程晉州說程家在城外有米糧儲備,」
劉匡瞇了下眼睛,卻沒提出問題,只是道:「城裡的情況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怕是等不到晚上了。」
「我通知呂續吧。」王齡鶴向四周看了看,悄然開啟星陣。
他們三個老牌星術士都是有通訊星陣的,程家雖然極其需要,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此時就是檢驗一個家族底蘊的時候了。
劉匡全然沒有項欣的擔憂,帶著幾分考究意味的道:「我們可以看看,年輕人的做法。」
……
呂續永遠是大大咧咧的模樣,收到信息後,使勁的喊叫了兩聲就不再管了,還是程察始終留心,趕忙去報告程晉州。
「還沒有鬧起來啊。」程晉州做了個深呼吸,隨即笑道:「二管事,準備進城吧。」
「是,是」程察答應了兩聲,還用眼角偷偷的看程晉州,出來的時候說的很好,可到了地方,現在進紹南城,真是禍福難料。
程晉州沒給他多少思考的時間,一馬當先向前走去,再耽擱下去,就要黃昏了。
同是積雪行路,這三里,卻走的很是輕鬆。當然,在精神上,不少人都是不輕鬆的。
城門官早就接到了命令,讓壯丁們排列整齊,就開始吱吱嘎嘎的捲起絞索,厚重的包銅鐵門發出擠壓的金屬聲,如同喜獲新生的便秘病人,將全部內容展示給眾人看。
「進門之後,所有人都要喊:程家出錢建房,幹活就有飯吃,要反反覆覆的喊,聲音越大越好。」站在城門前,程晉州才下了命令。
眾人互相傳話,時間緊迫,也失去少了詢問的機會。
程晉州輕輕的舔著嘴唇,他手上的糧食,也許能讓兩三千人滿足,能保證1萬人一天的需要,對於再多的人,卻是沒有任何的幫助。
不過,問題的關鍵其實並不是紹南城真的缺糧,而是人們覺得,紹南城將會缺糧,只要證明世界並沒有因為大雪而發生變化,大部分市民,還是會乖乖的回到家中的其中一項前提就是,程晉州運進來的糧食,不會瞬間被一掃而光,那只會適得其反。
呂續饒有興趣的站回程晉州旁邊,問道:「那如果人們來搶糧呢?」
「麻煩您先飛起來,如果人們一擁而上就來搶糧,你就殺人。一次就要殺到他們怕。」」程晉州咬牙說完,又不放心的補充一句道:「一定要我同意,您才能殺人。」
「放心,這個我擅長。」
「那就好。」程晉州張著紅通通的眼睛道:「紹南不怕911,紹南需要的是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