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吞藥,躺在鋪滿厚厚塵土的地板上,仰望屋頂無奈苦笑。
早知就不要扮和尚了,好處沒有,倒是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現在細想來,恐怕正是他扮做血僧的舉動觸發了劇情,若他當時繼續埋在雪中,亦或立刻離開,甚至對血刀老祖拔劍相向,就絕不會接下任務,不至於弄到如此地步。
狄雲的傷勢不太嚴重,許溪給他餵了幾顆藥,漸漸恢復了一些體力。在許溪的解釋下,老實厚道如他亦明白是許溪救了他,捉了兩隻老鼠正欲熬湯喝。
兩隻老鼠在狄雲手中掙扎,許溪想及原著,一個激靈,彈起身來把老鼠拍掉:「不可,老鼠中了金波旬花之毒。」
「毒!」狄雲猶如觸電般將老鼠丟得老遠,恐懼得手都在顫抖,想起丁典之死,頓時悲從心頭來,撫頭大哭,淚流滿面:「丁大哥……丁大哥正是中了此毒,那惡毒的大壞人凌知府!」
狄雲彷彿想起什麼,倒頭跪在許溪面前,揪住袖口苦苦哀求:「西大哥,你既是識得這毒,必定知道如何解它。你便幫我救救丁大哥好嗎,只要救得丁大哥,我願為你做牛做馬!」
狄雲的苦嚎聲當真是聲聲入耳,悲慼不絕。許溪歎了口氣,正要分說自己不會解毒,忽的靈光一閃:他不會解,那丁典呢?凌霜華呢?
他耐下心詢問:「狄兄弟,你那丁大哥死了多久?」
原著中,狄雲其間昏迷,其實不知過了多久。但此刻,狄雲流著淚大哭:「丁大哥離我而去六個時辰了……西大哥,你一定要救他!」
許溪瀟灑的甩出一個響亮的響指,他明白了。提醒狄雲不要吃中毒的老鼠,甚至點出是金波旬花之毒,所以才可觸發下一階段任務。丁典之死,還不足六個時辰,這在他眼中,是最顯眼不過的線索。
記憶中,當初在牢獄中,狄雲死了至少一天一夜,丁典方才信他,用神照功將其救活。可見此次任務的關鍵,想必就是神照功。只不過,神照功能救人,卻未必能解毒啊。
「狄兄弟,莫要再哭了,你那丁大哥或許還有救,我們這便去救他。」許溪一言令得狄雲中斷哭泣,變做抽泣:「若我沒看錯,你必定身懷神照功,這神照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純內功,救你丁大哥,想來必定不是問題。」
「當真?」狄雲睜大眼睛,想起當日正是丁典救活他,頓時有了信心。
「果然!」許溪琢磨,這麼回答應該沒事吧。
「恭喜玩家西半球為狄雲指點迷津,獲得其信賴,獎勵榮譽十點!」
「吝嗇的系統!」許溪抑鬱,他都被系統玩得那麼淒涼,連胳膊都被砍斷,居然只有十點榮譽的獎勵。
二人互相攙扶著向丁典所在趕去,沿途遠遠見著一個小鎮,許溪正要進鎮去治療傷勢,順便把斷手給長回。低頭瞥見自己穿的血僧袍,頓時一個激靈:「狄雲,你去瞧一瞧,若有不妥就立刻逃走!」
狄雲此刻頗為信任他,果然進了鎮子,不一會就抱頭鼠竄出來,身後兩匹馬疾追不捨。對方神采飛揚,又是一男一女,想來必定就是那鈴劍雙俠。
「西大哥,快走!」狄雲快速奔跑,其實不比馬慢太多,只是慌裡慌張反而令武功難以全部發揮出來。
許溪無奈,他本來想躲在草堆裡襲擊這二人,順便弄件乾淨衣服。被狄雲一嗓子喊出來,什麼計劃都得作廢。一把拽住狄雲往江邊逃去,投身下水,這才算是逃走了。
經此,許溪算是覺悟了,系統給他血僧袍穿,又不許使用戒指,擺明就是坑人。最痛苦的是,明知前面是坑,他也只得硬著頭皮向前。
專門撿著偏僻的路走,花了約三時辰,總算是趕到了城外。按狄雲指出的狗洞,二人鑽進城裡。
隨狄雲來到一塊菜地,丁典的屍體正藏在柴房隱蔽之處。被他拖出來,又眼巴巴的看著許溪:「西大哥,我該如何救丁大哥?」
許溪腦門都亮了,狄雲的神照功還未練到上乘,又如何救得了丁典。正欲開口,忽然間狄雲眼神恍惚,嘴巴蠕動,遠處飄來一聲充滿愛憐的溫柔呼喊:「空心菜,空心菜,你在哪裡?」
不好!戚芳來了!許溪恍然,怨不得丁典的屍體還在這裡,怨不得他會有種場景易位的錯覺。他毫不猶豫,用未斷的右手強行拉住臉上青筋暴起的狄云:「兄弟,不要衝動!」
狄雲一個我字喊到喉嚨便被許溪壓了回去,他渾身瑟瑟發抖。這分明就是師妹的聲音,他便是一世也忘不掉的,師妹每每都是無人之時才如此叫他。莫非是師妹知道他在此,前來尋他了。
莫非師妹並未真的嫁給萬圭?狄雲渾身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幾乎把許溪給掀飛出去。許溪暗罵不已,附在他耳邊低道:「兄弟,冷靜,莫要忘了你丁大哥!」
提到丁大哥,狄雲頹然跌坐,怔怔不語。他忽的想起了丁典對他說的話:「兄弟,你為人太過忠厚老實,江湖上人心險惡,你怕是總要被人所騙……」
想到丁典,他又是悲從心頭起,一時間,師妹和丁典,一左一右交替在他腦海中浮現,神色漸漸猙獰起來,低呼:「我不信師妹會騙我!我不信……就是騙我,死在她手上又何妨。」
許溪心知要糟,不及多想,使勁按住狄雲這蠻牛似的傢伙。也正是這時,孩童脆生生的聲音在菜園中響起:「媽媽,媽媽,我在這兒呢!」
狄雲如遭雷擊,渾身無力被許溪壓住,兩眼無神,竟似徹底呆滯,只是低低喃喃道:「師妹真的嫁人了,連孩子都有了……我……我……」
狄雲胸膛起伏不定,張口哇的一下噴出一口鮮血,猶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竟是傷得癡了。
許溪怔怔望住狄雲,他只是想不到,原來狄雲竟是如此深愛師妹。
這一聲哇卻是隱瞞不住,戚芳提著長劍小心翼翼走進柴房,驟然見到被噴了滿臉血的許溪,頓給嚇了一跳,毫不猶豫拔劍就刺。
許溪一個懶驢打滾避開了去,又露出披頭散髮滿臉鬍子的狄雲,戚芳一聲驚呼又是一劍刺去。狄雲只是呆呆望著戚芳,望著那細細的長眉,玩玩的嘴角,毫無閃避之念。
許溪心中叫苦不已,隨手抄起柴棍擋開這一劍。狄雲霍然起身,大步走向戚芳,語帶悲慼:「你便殺死我罷,你便殺死我罷!」
戚芳一頓,長劍跌落地上,顫聲道:「是你,是你嗎?」
「唉……」許溪索性轉過面去,不知是被這畫面感染還是怎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酸楚。這《連城訣》中,一色都是可憐可悲之人,唯一稱得上真漢子真豪傑的,便也只有那丁典了。
戚芳與狄雲說了一會話便離去,不一會,屋外又傳來腳步聲。狄雲還以為是戚芳回來,剛走出柴房,就是一劍當胸刺來,赫然是一臉凶狠嫉妒之色的萬圭。
狄雲一巴掌拍掉長劍,與萬圭扭打在一起。論內功,狄雲自然是比萬圭強,只是他剛練習不久,還不太會運用,再加上錯誤的招式,立刻就被萬圭一招鎖喉,掐得臉色青紫。
許溪欺上前,被萬圭一腳踹開。許溪大怒,飛身撲過去。這一下,反倒增加了狄雲窒息的壓力感。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之時,狄雲久久無法呼吸,只覺胸中一團鬱結之氣數次衝向喉嚨不得宣洩,最終集結所有力量噴薄而出!
轟隆一聲巨響,萬圭像流星般被震得撞破屋頂飛了出去。許溪縱然沒死,卻也被震掉了半天性命,半天才喘過氣來,大喜過望:「兄弟,你的神照功已然大成,快去救你那丁大哥!」
許溪這亦是沉溺在先前的劇情中,深受感染之下才大喊出這句。不過,也正是這一句,使得狄雲對他好感倍增。若是他喊的是先救自己,那多半沒法得到狄雲更深的信任和依靠感。
狄雲依言在丁典渾身經脈處不斷擊打……許溪直瞧得渾身冒汗,這是救人?像是打沙包多一點吧!
神奇的是,不一會,丁典口中噴出一口濁氣,胸膛起伏重新開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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