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劍天河 洪荒青龍撼神庭 第六十七章 新生
    泥濘的村路上,一輛拖拉機「突、突」的冒著黑煙,抖動著全身零部件發出匡啷匡啷的聲音,獨自行駛在這條人煙稀少的小路上。

    拖拉機後面的掛車上,坐著一個青年,穿著白底藍紋的棉袍,身材高大挺拔,只是那本來豪邁的臉上卻掛著哀容。青年的對面,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懷裡抱著個用黃布裹起的盒子,也是眼神凝滯,面帶哀婉,再看她的眼睛,睫毛上還掛著些水珠。兩人面對面坐在鋪著稻草的塑料布上,皆都默默不語,神情悲傷,氣氛很是壓抑。

    那青年轉過頭,衝著車頭方向道:「柳華,等會先去你們柳家村,讓爺爺和柳村長也道個別。我們順道再去看望下鄒老師。」

    面開車的年輕人回道。

    卻說車上那女孩,聽了「道別」兩字,頓時大悲,「爺爺……嗚嗚嗚……」

    「小妹……」,那青年心中不忍,想要安慰幾句,只是一開口,卻發現不知如何編排。正是傷心人勸傷心人,豈不是越勸越傷心,如何能勸的住?

    車後兩人,正是接了趙全骨灰回來的秦拓和趙小慧兄妹。

    趙小慧抱著爺爺的骨灰,悲泣道:「爺爺,你好狠心……以後在村裡,我再也沒有親人了……」想到以後的處境,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

    秦拓聽了,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轉頭面向寒風,將眼中的潮濕迅速吹乾。

    「小妹,別哭了,不是還有大哥嗎?」秦拓坐到妹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道,「以後大哥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這輛因為承受了太多悲傷而嚴重超載的拖拉機,終於在中午時分到達了柳家村。

    兄妹兩人帶著趙全的骨灰去到柳源慈家,村長接過老夥計的骨灰盒,手微微顫抖著,「老趙啊,真沒想到,你也走了你師傅的老路。為了我們柳家村,昌平叔和你都豁出了命去搏哇……」兩行渾濁的老淚,從他干皺的臉龐滑下,一邊的村民忍不住都泣出聲來。

    秦拓看著哭泣的村民,趙全和他師傅為了柳家村的安危,先後都送了命,但卻都無怨無悔。想起趙全臨死前的微笑,秦拓突然覺得大夢初醒一般。這些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的山村農民,沒有見過高檔轎車,沒有吃過山珍海味,有的只是手上粗糙的老繭,和平凡到幾乎卑微的生活。但是他們的心靈,卻是如此淳樸,沒有城市裡的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為了別人的安危,甚至可以輕易的付出自己的生命。想到自己以前的罪惡,秦拓感到自己在他們面前是如此渺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悔恨。

    告別村長,他們來到石橋小學,探望依舊臥病在床的皺志遠。

    那怪物一死,其體內的蠱母同時被秦拓的槍絞的粉碎。蠱母一死,皺志遠體內的蠱蟲也先後死去,他已經完全恢復了神志。看見秦拓兄妹走進他的宿舍,皺志遠連忙支起身體靠在床頭。

    秦拓看見皺老師終於清醒過來,心中十分欣慰,總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有了回報。和趙小慧坐到皺志遠的床沿上,問候了幾句。

    皺志遠先時還不知道趙全已經死了,村裡人怕他大病初癒經不起刺激也沒對他說。但他頭腦甚是機敏,剛說了兩句等身體好了要好好謝謝趙醫生,卻見秦拓和趙小慧臉色不對,想起趙全行醫一向是極負責的,怎麼他醒來這麼還沒來複診病人?難道……他心中一顫,再看去,卻發現趙小慧懷裡抱著的那個盒子,皺志遠到這裡教書好幾年,豈會不認得這盒子?

    「小慧,你爺爺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以外?這骨灰盒是誰的!」皺志遠激動的問道。

    「爺爺他……過世了。」趙小慧低聲回答道。

    「阿拓,怎麼回事?是不是和我的怪病有關係?」皺志遠抓著秦拓的袖子問道。

    秦拓看著皺老師焦急的眼神,歎了口氣,緩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述說了一遍。皺志遠從小在城裡長大,又是個老師,哪裡聽說過這些詭異之事,直把他聽的目瞪口呆。秦拓說完半晌,他依舊默默不語,最後說了一句:「這麼說,趙醫生是為了我才死的。」

    秦拓怕他多想,連忙道:「也不能這麼說,你只是受害者而已,若不除掉它,怕是以後還有更多人要遭殃。爺爺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你千萬不要多想。」

    皺志遠蹙著眉頭道:「本來,我也是不相信這些神神怪怪之事的,但這回卻應該是真的,我還記得在我神志不清之時,有個人在我腦子裡命令我將幾個孩子騙到一個地方去。那時我雖然已經昏昏懂懂,但不知為什麼,知道那個命令我的人是不懷好意的,所以我一直堅決的保持住最後一絲清醒。就算它最後幾乎控制了我的身體,我就用牙咬自己的手臂,用手抓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來換取清醒,我絕對不能容忍別人來傷害自己的學生!現在看來,那卻不是夢境,竟然真是那個怪物在作祟。幸好我那時挺了過來,要不,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秦拓看著皺志遠清瘦的臉龐,雖然這只是個弱不禁風的讀書人,但那雙眼睛卻是如此堅定。這是一個多麼頑強的人啊,趙全也是在最後關頭才突破了剝皮怪的精神控制,而這個瘦弱的老師,卻從一開始就堅定的抵抗住剝批怪的控制,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放棄。他是如此深愛著自己的學生,才能做到這驚人之舉。秦拓看著皺老師的眼睛,彷彿又看見爺爺最後的那個堅定眼神。

    「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而消沉的,今後我會更加努力地去教導學生,只有這樣才是對趙醫生和村民們最好的報答!」皺志遠道。

    秦拓在城市裡萃煉的硬如鐵石的心腸,在這個偏遠的山村裡,再次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他敬佩的看著皺老師,心想自己便是再強,勢力再大,在這個看似脆弱的人面前,還是一文不值!

    「皺老師,您是老師,我想請教你個問題。」秦拓突然道。

    「說吧。」

    秦拓將趙全留給他的問題說了出來:「我想問,一個人生來,最初究竟是善,還是惡?」

    皺志遠先是一征,沒想到秦拓會突然問他這樣的問題。隨後他微笑著道,「問的好,你這個問題若是問別人,恐怕很難得到令你滿意的答案。但是問一個老師,卻是問對了人。」他看著秦拓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山村嗎?」

    「我想,您是看到我們這偏僻而窮困,孩子們無法接受教育,所以才不計較待遇來到這裡教書的吧。」秦拓道。

    「這只是一個原因。」皺志遠道,「另外一個原因是,城市裡的老師,已經被污染的不配做老師了,他們在課堂上不好好教學,動輒體罰學生,而不去改進自己的教學方法。不主動去輔助落後的學生,卻依靠補課來賺取大把的鈔票。我不想和他們在一起,怕時間一長也變得和他們一樣。」說到這裡,皺志遠臉上露出落寞的神色,「其實,就算我不主動來這裡,他們也容不下我了。不過,有一點,那些孩子們難道就真的有的好,有的就差不可教了嗎?」皺志遠定定的看著秦拓,「現在,我告訴你那個問題的答案,人生來,既沒有善,也沒有惡。一個嬰兒呱呱墜地,有的,只是一張白紙。他們的思想,他們的善與惡,都是在父母、老師、以及整個社會環境的影響下形成的。我這麼和你說吧,那個舉世唾棄的希特勒,他的後人都做了絕育手術,怕再生出一個大惡人來。其實,這完全是一種可笑的行為。就算是把希特勒再克隆出來,一開始也不過是一個心靈一片空白的嬰兒,哪裡來的什麼罪惡?只要教育和周圍環境得當,甚至這個克隆的希特勒能夠成為一個仁慈的善人。所以,一個人本來,是沒有什麼善和惡的,一切,都是後天形成的。我們老師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引導他們的道德走上正路,更重要的責任,是把走上歧路的孩子,拉回到正路上來。」

    秦拓聽的渾劇顫,喃喃道:「我不是惡人……我不是惡人啊……我終於明白了!」想起趙全提出這個問題時的關愛眼神,他不禁熱淚盈眶,看著趙小慧手中的骨灰盒,哽咽著道:「爺爺,我明白了,我一定改過從新,不辜負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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