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道場,肅殺。
偌大的日本武館中,悄無聲息。
赤練,七人,五人即將死戰:宋劍鋒、黃軍力、李哲影、鄭放、樊雪龍。二人台下觀戰:林鴻銳、朱儉。
山口,七人,上場五人:不詳。台下:謙田一尋、相木岡野。
無聲,等待第十五人——特雷多,宣佈開始。
特雷多完全沒有融入這壓抑氣氛中,他居然帶了兩樣東西來。
一樣東西,懸於其頂,一條橫幅,書:中日技擊大賽,以武會友,情誼長存!
一樣東西,握於其手,一個獎盃,純金打造,刻:勇無第二。
此君甚有幽默天賦。
可惜的是,馬上要開始的戰鬥,卻一點都不幽默。
特雷多拿著誇張的獎盃,開始了冗長的開場白:
「朋友們、弟兄們、老大們,今天,是中日武林史上一個重要的日子——中日兩國的技擊第一人,將在比賽後誕生。」說到這裡,他神氣地掃視一番眾人。
主席台下眾人,莫名其妙。
這是武林比鬥?笑話!
「武技者,強身健體、培養勇武精神,非為殺戮而用。以武會友,促進兩國文化交流,這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中日兩國的友好往來,源遠流長,互相為彼此的文化和物質進步,作出了偉大的貢獻……」
他說的是天花亂墜,可惜台下中日兩方,都覺得是個笑話。
中日友好,不是笑話?
武者,殺。這是在場所有人,包括特雷多也暗認的公理。
太極拳為沙場殺敵而創,輝煌一時,現在,淪落到所謂的「強身健體」,以至於,居然連最基本的推手都輸給了外國人。這,是整個民族的悲哀。
無勇之族,安能長存,武者,勇,勇者能殺。
再看台上,特雷多絮絮叨叨說了十分鐘,覺得氣氛實在難以再演說下去,看下面十四雙眼睛,再說下去,是拿自己生命在開玩笑!
「咳咳……綜上所述,這是一次武者的對話、文化的交流——下面,我正式宣佈:中日技擊大塞,現在開始!」說完,他帶頭鼓掌。
可惜,只有他一人鼓掌。
在雙方眼中,他,只是一個公證人,只需要公證結果的公證人。換句話說,在結果出來前,他可以忽略。
所以,他一宣佈比鬥開始,日方一人已躍上擂台。
擂台,方形,高一米,寬十米。
此人一身白裝緊束,身高一米七左右,身形消瘦,一臉漠色,傲然立於台上。
「我方第一人。」岡木相野盯著林鴻銳道:「武籐瀾,鬼道。」
朱儉冷笑的看著他,舉起一隻手,沖後面勾勾手指。
一條魁梧的身影,唰,竄上擂台!
「閣下何人?」武籐瀾問道,竟講得一口流利漢語,這,真是耐人尋味。
他對面的大漢,將手猛的往胸前一橫,一把烏黑的惡刀豎立面前。
「鄭放。」
兩字剛落,刀,已經隨聲而去。
好快的開場戰,好快的刀!
鬼道是什麼?控鬼!
閃電一刀,眼看劈頭砍上,傳來一聲清鳴,這聲音很好聽,可是製造這聲音的主人卻不漂亮。
「叮~~~」
刀,被一隻毛茸巨爪夾住,一隻爪子通常是不能夾住什麼,但如果爪子上有兩支粗、長、鋒利的彎鉤,便不同了。
何況這兩隻鋼鉤般的爪子上,還佈滿細密的倒刺!
鄭放面對的,是一具巨熊般雄壯的白毛屍。
如果茅山派的人在此,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這具白毛屍,竟是已到達「銀屍」級的千年凶煞!
茅山的銀屍,相當於靈寂期高手。
這一刀,被白毛屍左手輕鬆夾住——左手二鉤、右手三尺長刺!一頭茂密銀絲,籠不住一對紅光巨瞳。
「桀桀桀……」白毛屍身後,武籐瀾得意的笑了。
他得到的情報,對方就一個狠角色,還在台下,其餘都是普通的黑道高手而已。
他錯了。
台下的宋劍鋒一點都不緊張,嘴角反而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白毛屍一聲怒吼,整個擂台為之震動。隨著這記巨吼,它猛地將爪子一甩,將鄭放的刀高高盪開去。一個前撲,激盪起全身銀白長毛,威武至極!
這一撲,鄭放連收刀都來不及了,只得將身子一沉,落地翻滾出去,躲開正面襲擊。
白毛屍豈肯就此放過,跺著兩隻粗腿就追了上去。
鄭放的刀很長,長的刀有一個優勢,他一直在等待,甚至創造一個機會來施展這個優勢。
武籐瀾得意的看著鄭放被追的滿擂台跑。
但,突然,他的笑容凝滯了。
因為鄭放在擂台上繞了個圈,直直衝他而來!
宋劍鋒為什麼笑,因為白毛屍雖然強悍,可惜,主人卻不行。
鄭放將長刀直對著武籐瀾,刀頭的半月彎鉤閃著冰冷的寒光,一如他臉上開始浮現出冷酷的微笑。
白毛屍追在他身後。但這已不重要,只要殺了武籐瀾,他就贏了。
和白毛屍打有什麼好處?且不說打不過,就算砍上了也沒用,那是一身銅皮鐵骨,尋常法器皆傷不了。
所以,他要發揮長刀的優勢。
長的刀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微微抬起刀子,讓鉤尖從上而下對著武籐瀾,這,傳遞著一個訊息——我要斬了你!
武籐瀾被鄭放笑的心中發寒,尋思自己本身的修為實在太淺,不宜和這凶漢對拼。
他仗著這具偶然得來的千年白煞,在鬼道上混的有聲有色,但,有一點,殺人時,他自己都是躲起來的。
但這擂台之上,叫他如何隱蔽?
擂台上只有兩樣東西可以躲藏其後,鄭放、白煞。
他腦筋還算正常,馬上排除了前者,那麼,就只剩了一個選擇。
鄭放快撲到時,他也機靈地往地上一個前滾,錯過鄭放,骨碌碌滾到了緊追其後的白煞背後。
鄭放的刀很長。
他把刀望前直直一送,作勢要刺。白毛屍又抬爪去抓,不防這刀正等它抬手。它手一抬,鄭放立刻將刀降低高度,扭肩側身,一個加速,從露出的胳肢窩裡「滋溜「,鑽了進去。
隔人殺人,長刀好處。
殺人,實在是一件電光火石般的事情。
白煞抬手、刀從他手下鑽過去、武籐瀾剛滾過來起身——他是反身的。
他轉過來,刀到了。
鄭放緊緊貼著白毛屍,白毛屍正要用爪子刺穿他的後背。
但這一爪,永遠不會落下去了。
鄭放長刀的鉤子上,吊著武籐瀾的脖子。
擂台上,淋了一地的血。
特雷多掏出塊手絹,摀住嘴鼻,做噁心狀。
然後他的嘴在手絹裡含糊不清的說道:「第一戰,赤練勝。」
幾個日本人跑上台,將僵直不動的白煞抬了下去——主人一死,沒了號令,它就無法行動。它本身修煉上千年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靈智,早被強行抹去。
贏的人,有資格繼續留在台上。
鄭放將刀狠狠向橫裡一甩,刀上鉤著的死屍忽一聲飛了出去,啪嗒,掉在擂台下。
沒人關心這具屍體,那只白煞重新煉過便能再用,而這武籐瀾,已無任何價值了。
鄭放很鬱悶,葫蘆裡苦練了一身本領,到了擂台上,居然還是用以前的刀法獲勝。
而且,連龍組送來的東西都沒派上用場。
不過,這也迷惑了敵人,因為他沒有暴露自己的真正實力。
第二戰。
又上來一個日本人,一個漂亮的小伙子,中高個子、勻稱身材、白皙的臉,腰上挎著一把長長的烏鞘日本刀。刀鞘很精緻,用漆器的手法描著漂亮的花紋。
台下,相木岡野介紹道:「劍道,白石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