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用石塊堆砌而成的平台。模樣稀鬆平常。如果不是上面放有一塊方形的石料,估計也沒有誰會多加注意。
劉順雲所指的,正是這塊方形石料。
只見她緩緩走上前去,伸手將之扭轉。頓時,整面牆壁開始自外向裡反轉。一條新的通道,赫然出現在天翔眼前。通道並不長,因為這幾乎就是兩個被牆壁所阻隔的房間。只不過,這一個,更加隱密一些。而且,順著從石室中燃燒火焰發出的光亮,天翔可以清楚地看見:在這間密室的中央,橫臥著一個卵形的透明槽艙。浸滿綠色液體的容器內,儼然躺著一名全身赤裸的中年男子。「綠色,這是一個具有治療功能的培養槽。」天翔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從二號電腦那裡獲得有關培養槽的所有知識。按照電腦所說,這種橢圓形的培養槽,應該是古代人類製造的生物裝置。以其功能劃分,共有紅色、藍色和綠色三種。其中紅色的作用是銷毀。任何進入紅色培養槽的生物,一旦接通電流按動開關,頃刻之間便會被蔓延的紅色液體所殺死。藍色是用做生物培養之用,其功能相當於快速促進增長。綠色則是所有培養槽中被使用最為廣泛的一種。其功能就是治療或能量補充。如果按照劉順雲所說,那麼,這個躺在綠色培養槽中的男子,應該正在補充必要的生物能量。只是,天翔並不清楚,這樣做,對於人體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就是你說那個人嗎?」天翔指著靜臥的男子。向一旁的女人詢問著,並且獲得了肯定的答覆。「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這是天翔在內心對沉睡者下的結論。儘管他明白不可以貌取人這個道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如此品評一番。畢竟,從劉順雲口中說出的話,使他早已對這神秘男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反感。
隨意砍去他人手腳將之替換。利用吃人的蝗蟲給自己進行守衛,為了自己的安全。強令所有族人不關卿底事離開此地,甚至面臨全族被活活餓死的危險……單只這些,就足以讓天翔將其看扁。人,可以自私。但是卻不能自私到這個地步。就為你一人之利,而讓一個數萬人的族群做陪。這樣地事情,天翔想想都覺得可怕。只是。他並沒有想要驚擾對方的意思,仔細觀察了房間內所有陳設後。這才拉起劉順雲的手,慢慢退出了密室。「我知道的。全部已經告訴了你。現在,也輪到你旅行自己的諾言。」披著天翔外套的黑雲女族長用很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一掃之前的魅惑之色,沉聲道:「希望你能帶我們離開這裡,重新尋找一塊適宜的定居之地。並且在食物方面」
「不要說了,」突然,天翔一把將之抱住,湊近其耳邊。平靜地問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打算這麼做?」「做什麼?」劉順雲一驚。
「你派人襲擊我的裝甲車隊,阻攔我們到達這裡。和我談條件,用自己來誘惑我……所有地這些,是不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黑雲女族長沉默了。良久,這才抬起頭來,慢慢說道:「你說的不錯,這的確是我的計劃。為的,就是想要能夠獲得批准,加入你的族群。」「為什麼?」天翔有些奇怪:「如果僅僅只是加入,你大可不必如此費盡周章。要知道,對於每一個真心加入龍族地人,我們都會認真對待……事實上,我還相當歡迎願意加入龍族的人。」
「那只是你的想法,不說出來,又有誰會知道?」劉順雲慘笑道:「你也看見了,我們已經沒有一點兒食物。如果不是依靠吃食族群中的老人,根本維持不到現在。說實話,對於周曠的方石部族,我也感到相當愧疚。可是沒辦法,我們也要活下去,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下去。我早就想要帶領族群,穿過山谷,越過荒原,抵達你所統治的地域。可是,就這樣下去的話,方石人會願意憑空讓我們通過他們的地域嗎?要知道,他們也缺少食物,甚至,比我們更加缺乏。如果是這樣一支力量薄弱的族群,肯定會被其它族群首領所輕視。與其這樣,還不如血拼一場,削弱彼此雙方的力量。也好為我們這些女人爭取到一點更多的權利。」天翔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聆聽著從這個可憐女人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在你們男人眼裡,女人根本沒有任何地位。隨時都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僅僅就因為沒有食物,你們就能隨便吃掉自己的女人。你們把我們當成什麼了?從我記事開始,每天都得為一快尚且不能填飽肚子的食物,與男人周旋。與男人做愛能換到一頓吃的,就已經相當不錯,在狩獵中還得衝在最前面,充當肉食蟲的食物。回到營地,要等所有男人吃飽以後,才能輪到我們這些可憐的女人用餐。哪一次吃飯不像打仗?哪一次分配獵物不是爭得你死我活?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陪男人睡醒以後,對方什麼也沒留下起身就走。也記不清楚有多少次在睡夢中隨時保持戒備狀態。為的,僅僅不過就是一塊肉。一塊根本不夠吃飽的肉。「
聽著這些,天翔忽然覺得有種想哭的衝動。黑暗世界中的女人,實在是一種可憐可悲的生物。因為力量的關係,她們不得不依附男人生存。然而,這樣的生存,必須是以尊嚴和肉體,甚至是所有的一切為代價。「算起來,我今年也有二十四歲了。」劉順雲神情漠然地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因為長得比別人漂亮,大概早就已經被男人當作食物吃掉。哈哈哈哈!有很多男人都說過愛我、喜歡我。甚至能夠為我付出一切……這種話,你能相信嗎?說穿了,他們不過就是想在我身上發洩一通,然後再像塊爛布一樣丟棄。卑鄙點兒的,甚至會一邊提褲子。一邊就摸出刀來想殺了我……我還記得,有一次,一個特別強壯的男人找上我,說是要用一塊蚜蟲肉乾換我陪他睡一覺。我答應了,也盡我所能地滿足了他。整個晚上他都在不停地蹂躪我……到了第二天,那個混蛋居然一拳把我打暈後,搶走我地所有東西跑了……那個時候,我身上只有唯一一塊餓了兩天都沒捨得吃的肉乾啊……哈哈哈哈!男人。的確是一種比蟲子還要卑賤的東西。想想看,如果不表現出比你們更加強大的力量。你這個尊敬地族長,會同意接納我們嗎?或許你是一名寬容的領袖。也地確能夠善待別人。可是,我們距離你們實在太遠,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我只能以平常的族群首領態度,來揣摩你的心思。」天翔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好。他只覺得,有一團莫名其妙的東西堵在胸口,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什麼念頭也不會想。只能靜靜地聽著這個可憐女人的哭訴。「守在這裡。我真的很害怕。我是一個女人,一個普普通通地女人。不是什麼』探路者『,更不是什麼挽救世界的英雄。我只是一個被男人侮辱過,被他們吃掉手腳,並且再次接地女人。我也想要有一個溫暖安靜的家,也想要有一個疼我、愛我、喜歡我地男人。可是為什麼,偏偏要我在這裡為這個半死不活的怪人做看守?還得每天用自己同伴的肉去餵那些可怕的蝗蟲?為什麼……如果你們再不出現,恐怕我真的會發瘋……「「你說什麼?那種蝗蟲,,必須得用人肉來餵養?」天翔一驚,不由得脫口道:「那,那麼……你們又是從哪裡獲得如此之多的人肉?難道說……」
「我們殺自己的族人,用他們地肉去餵蟲。」劉順雲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無奈地歎道:「說真的,對於這些蝗蟲,我實在是又恨又怕。恨,是因為它們吃掉了我太多的族人。怕,則是因為我們不得不這麼做。如果幼蟲有所閃失,那麼大批的成蟲則會馬上展開報復。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整個族群連一個活人也不會剩下。」「報復?」天翔奇道:「它們怎麼報復?」
「它們……它們……會成群結隊地飛來,吃光所有的人……」說到這裡,劉順雲的臉上滿是驚懼之色,身體也在不由自主的顫抖:「它們的數量……多得可怕……」
「它們從哪兒來?」天翔有些奇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些蟲子,具有一定的自我意思……它們,甚至能夠聽從他的指揮……一旦發現幼蟲死亡,它們就會對族人展開報復……」
說著,可憐的女人伸手指了指小房間中那具培養槽。
「你是說,你們前途族長?那個男人?」天翔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親耳所聞,他恐怕根本不會相信這是真的。然而,女人以肯定的點頭,無聲的說明了這一切的真實性。
不可能。他是用什麼方法做到這一點?」天翔定了定神,追問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從他沉睡那天起,就已經這樣了。」說這個話題,劉順雲似乎感到相當恐懼:」那個時候,我也不相信他所說的一切。可是,自從第一批幼煌出現部分死亡後,每天都會有幾個族人莫名其妙失蹤。同時,在蟲巢,也就是幼蝗培養室的門口,總會有一堆新鮮的人肉。剛開始,我們以為這是被蝗蟲吃剩的族人屍體。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地將之當作自己的食物。可是後來發現,人面蝗蟲地報復越來越可怕,有的時候,它們甚至一次就擄走幾十、上百名族人,直到有一次,一名族人無意中將其中一塊屍肉掉進幼蟲培養室後。這才發現,就在那一天。蝗蟲總算沒有來侵擾我們……也就是從那天起,我才第一次感受到,這個陷入沉睡中男人的可怕之處。」天翔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鬆開環抱女人的手臂,若有所思地在石室冰冷的地面上來回踱起了步。劉順雲地話給了他太多的震撼,使得他一時間根本無法適應這一切。只能以這樣地方式,來排解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能夠自由指揮蟲子攻擊其他生物。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手段啊!這個沉睡在培養槽中的男人,究竟是誰》他又是從哪兒學會並獲得了這種恐怖的能力?
這個世界是蟲子的世界。自從記事以來。天翔就從未懷疑過這一點。雖然這些一直以來都被人類當作肉食對像地生物,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智慧。僅僅依靠最基本地生物直覺對外界進行感知。可是,依靠那種多到可怕的龐大數量,以及在任何環境下都能生存地強悍能力,它們早已佔據了地球生物界的第一把交椅。毫不客氣地說,如果人類不是因為擁有超卓智慧的話,恐怕時至今日。早就已經被蟲子啃食一光。或者淪為在逐步進化中蟲子的圈養食物……因此,掌握控制蟲子的能力,就如同掌握了一件足以統治世間所有的強大武器。根本沒有能夠在這種武器前倖免於難。也沒有人能夠在鋪天蓋地的蟲海攻擊下僥倖餘生。
除非,被攻擊地對象,自己也擁有與對方同樣的能力……
「他要沉睡到什麼時候?」拿定主意的天翔忽然猛一回身,指著培養槽中的男人,向身邊的女人問道不知道。」沒這突如其來動作所驚嚇的女人一時間毫無防備,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道:只是告訴我……時間一到……他自然就會醒來。」
「時間到?」天翔皺了皺眉:「什麼時候才能算是時間到?」
「……我怎麼知道。」女人苦笑道:這種事情換了你,會讓其他人知道嗎?」天翔啞然。劉順雲說的沒錯,換了自己,恐怕也絕對不會把自己甦醒的時間告訴任何人。畢竟,沉睡中的人,對於外界的侵襲,根本沒有任何防備能力。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在進入睡眠之前預先佈置好的種種防護手段。
這就跟一個族群在宿營時,必須派出一定的警戒哨兵是同樣的道理。然而,那種能夠控制蝗蟲為自己所用的神秘能力,卻好像一條皮膚粗糙的爬蟲,正在天翔那顆表面光滑柔嫩的心裡,肆意亂滾、攀爬。刺激得他恨不得剖開身體,取出心臟好好狠抓一番……
癢!實在是癢!
那是一種想要獲得某種東西,卻發現自己連摸都摸不著的瘙癢……「帶上你的所有族人,跟我走吧!」良久,天翔這才輕歎一聲:「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不會食言。」
「你說的是真的嗎?」女人眼中泛著淚光,臉上卻也不由自主露出一份發自內心的驚喜。「當然是真的。」天翔點了點頭:「不過,對於你們,我還是只能按照預備族人來進行管理。畢竟,龍族有龍族的規矩,這樣的先例一開,今後很可能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在這一點上,希望你能理解。更何況,從具體的食物分配等方面來看,預備族人與正式族人的區別並不大。你們所要付出的,不過就是辛勤的勞動罷了。比起每天冒著生命危險去狩獵,其實已經好了太多。畢竟,你們幾乎用石頭砸光了我的一裝甲團隊。不這樣的話,我也法對其他族人所有交代。」劉順雲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樣的結局,其實已經比她曾經的料想好了太多。
「至於這個男人,我希望你能把他交給我。」忽然,天翔的口氣變得有些強硬:「他身上隱藏了太多的東西。我會專門派出一支部隊在這裡等候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