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想要什麼?」索曼有些遲疑。
「很簡單,友誼。」
「友誼?」
「對,就是友誼。你能給嗎?恐怕就算是有,你也無法拿出來與我分享嗎?」情搖頭歎息著,轉身作勢便要離開。只不過,在其大腦思維的最深處,卻明顯有著一絲陰謀得逞後的偷笑和愉快。索曼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轉身離去的天翔。沒有人能夠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戰風集結部隊的速度黑快。經過簡單訓練的新加入族人雖然無法做到與原有龍族人一樣的迅速。但就聽從號令並整隊的速度來看,已經非常迅速。只是,在他們聽到年輕的組長命令離開寒水營地時,那種失望與不解的情緒,頓時替代了喜悅,湧現在每一個人的眼中。「這裡是寒水一族的營地,不是我們的家。」簡單的解釋,所有的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這也是狩獵者之間的規矩。只是,他們並沒有想到,自已曾經的族長,竟然如此的絕情……
整隊、列數、檢查裝備、轉身……就在支援部隊的最前鋒即將踏出寒水營門之時,天翔卻無比清楚地聽到從身後傳來的一聲勸阻。
「請留下來。至少,吃過晚飯再走。」索曼可能是一個既不善於表達自己情緒的人。因為,在道出這聲令所有寒水人驚愕的話後,他便默默地鑽進自己陰暗的房間。再也沒有出來過。
只是,天翔、戰風和笑天,都在剎那間感受到兩種從索曼身上發出的形同氣息。其間,還包含有兩種據說是人類最為複雜的感情。感動。
悲傷。
殘存的營地上,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群。戰死者的屍體需要收斂,猙獰地類人死屍需要拋棄,被毀壞的樁牆需要修復。時刻保持警惕的防禦器械需要重新安置……儘管忙碌一向代表著辛苦與勞累。但是所有人的臉上,此刻都洋溢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與歡樂。所有的龍族人都被當作了貴賓。他們被安置在每一個火堆前最好的位置。最新鮮最美味的食物必須首先由他們品嚐,最美貌最年輕的姑娘也都會陪坐在他們的身邊。樸實的寒水人,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想挽救自己姓名的施恩者,表達著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天翔三人。此刻也圍坐在族長房間內的火堆前。當然,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渾身包裹在破爛布條中,隱隱散發出一股惡臭的索曼.我不善於說話,可是,對於貴族的大力相幫,我仍然表示最大地謝意與感激.索曼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麼令人不舒服.其冰冷的口吻,絲毫讓人感覺不出一絲與這番話應有地東西.
別這麼說.我們都是朋友.都是人類,理所應當相互幫助.
哼哼!說的好聽.索曼冷笑道理:如果不是看在那些族人的面子上.我才懶得挽留你們.過了這麼久,你們恐怕也想好要說的話了.說吧!你們究竟想要什麼?我已經說過了。」天翔搖了搖頭:「只需要你的友誼。」
「去你媽的友誼,別以為這樣就能騙到我。」瞬間。索曼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那種見鬼的東西趁早給我拿遠點兒。我根本不相信你們的話,哈哈哈!友誼,那不過是用來騙取信任最好的借口。還是用來掠奪朋友所有東西的最好證據。哈哈哈!你們,你們居然也相信這個……哈哈哈……你們,你們這幫騙子。」
「我騙你什麼了?」天翔按住想要發作的笑天,處變不驚地問道。「你,你用一點兒微不足道的香料,從我這裡……整整騙走上千人……敢說。這不是欺騙?」索曼的話,在情緒的影響下,變得有些語不成句。
「那怎麼能叫欺騙呢?」天翔笑道:「交換是你自己選擇地結果,我不過是提出一個建議。別忘了,沒有人硬逼你交換,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自己所答應。」「我自己的選擇?哈哈哈!也對,的確是我自己的選擇。」索曼仰天狂笑道:「朋友?見鬼去吧!所有的人都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你說得對,我是一個沒腦子的大傻瓜,居然會相信你們的話……哈哈哈……」
「請相信我的誠意。:天翔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誠意?放屁!」索曼幾乎是憤怒地吼出這兩個詞。只見他瘋狂地一把扯下左臂上纏繞的布條,睜大充血的雙眼,悲憤地吼道:「看看,這就是所謂朋友在我身上留下的東西。」
從死人堆中走出的天翔三人,自然早已對各種恐怖的事情擁有絕對的免疫能力。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被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手臂嚇了一跳。這是一隻什麼樣的手啊!如果說那還能算作是一隻手的話,恐怕也只能從其外形上來判斷。因為,這只原本應該被光滑表皮所覆蓋的手,早已佈滿了大水的灰黑色膿泡。焦硬的疤塊板結處裂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縫隙,一些被擠壓後炸開的膿泡,紛紛流出一股股散發首噁心臭氣的黃白膿液,與散開的布條粘連在一起,就好像一條條細小的亮線久久不願分離。這還不是讓天翔感到驚懼的所有。他甚至看到,在一些潰爛最嚴重的地方,在濃泡效仿的最多處,徹底腐爛的血肉間,還有些許攢動在其中的微小動靜。「血蛆?」一旁的戰風驚訝地道出這種恐怖生物的名字。這東西他們並不陌生,如果說普通的蟲子已經令所有狩獵者感到噁心地話,那麼這種個頭不大,甚至能夠用一個指頭輕易摁死的小蟲,則完全只能用厭惡來形容。喜歡食腐肉的它們。往往會以屍體為家,寄生在上面,依靠腐爛化水的濃液為食,只是,他們任何人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一個大活人的身上,看到這種骯髒、噁心的食腐蟲。「按住他。」天翔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將頭一偏。從腳邊地鞋套裡猛然抽出鋒利的匕首。笑天與戰風也會意地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從兩邊拽住索曼的身體,將之撲倒在火堆邊的乾草上。
「你,你想幹什麼?」索曼的眼中隱隱有一絲不屑與憤怒:「想殺我了嗎?你們實在是太貪心了。我已經說過,你們要想什麼儘管開口,我……」「閉嘴!」天翔從身邊的口袋裡摸出幾隻扁平的盒子,低聲喝道「忍著點,我能救你的。」
「救我的命?」索曼奇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呈?你知道……」
只說到一半,他便已經不再開口。因為。從一隻被打開地盒子中,天關懷拿出一個混圓的玻璃小瓶。對這東西熟悉地人應該都知道。這是黑暗世界中無比珍貴的東西——海族的藥品。天翔將瓶蓋緩緩旋開,又將手中的匕首刀鋒放在火上反覆燒烤。知道匕刃有些微微發紅後,這才把手邊一根短小的木棍遞到索曼的嘴邊。沉聲道:「忍著點,很疼。」
索曼沒有回答,只是久久地看著天翔,良久,這才張口緊緊藥住木棍的中央……
「按緊點兒。」天翔緊抓住索曼的手,頭也不抬的朝著其身後的戰風與笑天道:「我要動手了。」灼熱的刀,在血蛆密集的地方狠狠切下。頓時,一股混合著皮肉烘的與膿血蒸發後生成地惡臭,從梟梟升起的煙霧中散發出來。瀰漫了整間屋子。與之伴隨在一起的。是那種血肉遭遇滾燙後特有的「哧哧」聲。聽上去,就好像是一塊肥美的蟲肉,正在旺火的燒烤下滋滋流油。天翔的眼睛,絲毫沒有離開過匕首。他反覆在血蛆最密集的地方來回刮動,削下腐爛皮肉上濃液最多的部分。一團團尚在蠕動的黑臭肉塊在鋒利刀刃的切割下,紛紛墜地。灘灘灰黃的膿水在不斷的推擠中。順著手臂上原有的溝槽,彷彿不斷的溪澗般流淌下來。相應地,從其下顯露出一片片鮮紅的肌肉,也在抹出上面污穢的掩蓋後,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這樣的刮削肯定會引起劇烈的疼痛。笑天看見,索曼臉上的布條,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從其身體上傳來的顫抖與口中的輕哼,無一不在說明,他正在承受著難以言狀的痛苦。
天翔沒有耽誤,他小心地將瓶中的白色藥粉一點一點,小心地傾倒在刮開的肌肉處。從手臂的最上端,直到每一根手指的末尖,都絲毫沒有放過。最後,才從背包中取出一卷散發著濃郁藥香氣息的白色帶子,從上到下,將整條清理過後的手臂嚴實地包裹起來。這種繃帶,也是他從海族那裡弄到的物品之一。只是,單就質地而言,天翔自己也不清楚這種繃帶究竟是什麼東西所造。畢竟,它很像布,卻又完全沒有布料的質感。
「再不處理,你就很危險了。」戰風看這索曼包紮後的手臂,輕聲歎道。血蛆這東西的特性他很清楚,這種小蟲子最喜歡往腐爛的肉堆裡鑽,鑽的越深越好。很多受傷後得不到及救治的狩獵者,往往會被他們一直鑽進腦子裡,導致發狂而死。「把頭上的布條解開吧!」天翔沒有動手,只是溫和地看著虛弱的索曼說道:「相信我,我們是朋友。」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從深邃的眼眶中,流出兩滴晶瑩的液體。
不需要人催促,索曼默默地拉開了包裹上面的布條的結。在解開一圈又一圈半濕的布條後,眼前的情景讓早有心理準備的眾人,不由得驚歎地叫出了聲。人頭,如果說這是人頭的話,恐怕只有從眼睛與嘴巴地位置上。尚能勉強看出這是一個活著的人。因為,除了眼眶與嘴唇上部的肌肉還算完好之外,其餘的部分,不是早已潰爛,便是已經在流血。從其傷口可以看出,那些失去的皮肉,它們是被人用刀子一片片活活割下。
「啊——」索曼呻吟著。用顫抖的左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頰。裸露肌肉地劇烈反應使得他猛然將手指縮了回來。「誰幹的?這是誰二的?」天翔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種無法壓制的爆怒:「告訴我,是誰幹的?我要宰了他。」
「這些……是我自己。」索曼沒有回答天翔的問話,只是輕輕指了指臉上大大小的新鮮傷口,虛弱地說道:「我不想死,不想就這麼死……我,割下了它們……再不這樣……我會發瘋的……」
「你是說,血蛆?」索曼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相信我嗎?」天翔湊近其耳旁,小聲問道:「這樣地痛苦你無法再承受。如果我再下刀,你會被活活疼死,如果你相信我。那麼就用一點麻醉藥。好嗎?」
聽到這裡,索曼臉上忽然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既像是欣慰,又像是擔心。既像是相信。又像是緊張。良久,才彷彿下定決心般,輕輕的點了點頭。天翔不再多言,只從腰間摸出一隻圓形地麻醉罐。小心地擰松最上端的蓋子,將其送到索曼的鼻下,慢慢掀開。瞬時,索曼那張破爛地臉上,閃現出一種迷醉的笑容。很快進入了沉睡這中。
「頭兒,真的要幫他嗎?」望著緊張而小心地割取爛肉的天翔,笑天不解地問道:「這與你原來制訂的計劃不符啊!」
「幫,為什麼不幫?」天翔頭也不抬地答道。「可是,就為了他一個人……用你原來的話說,只要能夠掌握整個寒水一族。哪怕就算是殺了索曼,也絕對值得。不是嗎?」
「不錯,我是這麼說過。」天翔很乾脆地承認。
「可是,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啊!」笑天繼續道:「只要索曼一死,再加上我們手裡擁有的香料和種種優勢,那些寒水人,只可能選擇你作為新地族長。如果……「沒有什麼如果。」天翔面不改色地甩過一句話:「我改主意了。」
笑天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自己的基因選擇了天翔為首。換句話說,哪怕他的舉動再瘋狂,再不合理,可只要是他的命令,自己就得無條件服從。
至於戰風,則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為天翔送過一把把高溫處理過的匕首與擰開蓋子的玻璃瓶。他是我們地人.良久,天翔在為最後的傷口撒上藥粉後,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長吁一口氣道:儘管我並不清楚為什麼他身上的基因如此古怪,但不管怎麼樣,索曼仍舊是一名探路者.也是我們的兄弟.看到自己的兄弟變成這般模樣,你說我還能坐的住嗎?
笑天沒有開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順手從背包中摸出一卷繃帶,為剛剛清理完後的索曼細心地包紮起來.潰爛已經鴉片到了索曼的全身,天翔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人受了如此重大的創傷,居然還能夠活下來。儘管內心的種種問題都迫使著他有一種想要把索曼弄醒,好好詢問一番的衝動。可他還是忍了下來。只是招呼著笑天從外面的族人手中盡可能多地收集一些同樣的藥粉。因為,需要處理的傷口而積實在太大。單靠自己攜帶的那點藥品,根本不夠用。
夜,寧靜而安詳。全身上下完全被白色繃帶所包裹的索曼,睡得是那樣香甜。大概,這恐怕是他長久已來睡得最熟,最安穩的一晚。天翔三人沒有睡,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說笑。他們只是望著一堆被血水浸濕的胡桂皮,和一份用兩、三張微黃紙頁裝訂起來的文件發呆。這些東西,都是從索曼身上找到的。
胡桂皮,是填塞在那些破爛布條中,起到一種驅臭的作用。除了它們自身的價值外,也沒有多少值得吸引人的地方。
至於那份折疊成小塊,放在索曼貼身口袋最深處的文件,卻使三人看了,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莫名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