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雷雷退後三步,朝維恩深深地一鞠躬,不再言語,七龍王看著他久久不言,臉上的落寞更深了幾分,良久之後,維恩轉身看向了大殿最裡面,雷雷則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也是一片蕭索,生死之事如何能避過?!
便是人類也將面臨如許難題,終有一日,連宇宙也會毀滅,生命更為短暫的星辰自然也有終結之時,更別提依附於星辰之上的生命了。
生命……不過是大夢一場呀!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大殿中重又陷入一片死寂中,過了許久之後,維恩才終於又轉過身來,雷雷看到他的雙眼之時,心神不禁一寒,七龍王那深如大海一般的雙眼中平添了幾分決絕和冰冷!
「或許你說的對,但是……縱然如此又如何?!」龍族皇者的聲音如萬年寒冰一般冷意徹骨,在空悠悠的大殿中迴響,他面帶譏誚的看著雷雷說道:「照你這等說法,反正你們人類也是要毀滅的,不如現在就一起去死好了!」
雷雷一怔,隨即大笑起來,笑聲在大殿中翁然迴響,他笑得前俯後仰,直如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維恩冷冷看著雷雷,臉色漸漸不悅,就在他心火大冒,忍不住要發火的時候,雷雷的笑聲卻戛然而止。
「想不到以您的見識竟然是認為地!」雷雷一臉輕鬆看著眼前的龍族皇者說道:「如您想的這樣,我們還不如現在就抹脖子得了,反正都是一死。何必在這塵世中苦苦掙扎?」
維恩再好地脾氣也不禁臉上變色,什麼都被眼前這小子給說完了,到頭來還笑得這般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眼見維恩的臉色難看起來,雷雷也不再繞***了,笑著說道:「怎麼?生氣了?大可不必呀。我來給您說說另外兩個故事吧。」
也不理會維恩都快發作了的怒火,雷雷像個沒事人一般自顧自的說道:「第一個故事是狼與羊的故事,以前。草原上野生著許多狼,也野生著許多的羊。狼吃羊,而羊吃草……」
「可我們龍族不是狼。」維恩冷冷地打斷了雷雷的話:「而你們人類更不是羊!你們比狼更凶殘!」
雷雷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先聽我說完,好嗎?」
維恩哼了一聲,終究沒有說話了,雷雷朝他一笑,又接著說道:「羊多而狼少,最開始,還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時間一長。狼群漸漸擴大了,羊卻慢慢變少了,這個時候,狼群就鬧饑荒了,於是,狼與狼就開始互相廝殺,等狼地數量降下來了。羊的數量又慢慢變多了起來。於是又一個循環開始了。」
「你想說什麼?」維恩皺著眉頭說道:「你想告訴我,人類與龍族就是這樣相互制約?可是現在不平等地一方是人類。我可沒有看到人類有自相殘殺直至毀滅的傾向,你的故事並不能成功說服我。」
雷雷聳聳肩膀,一臉無所謂的說道:「那是因為你沒有聽完我的故事,狼與羊在草原上形成了一種平衡,但是有一天,牧羊人來了,他們把羊豢養了起來,羊不再怕狼了,而牧羊人更是四處打獵,使得狼越來越少,直至一頭狼都沒有了,而羊則越變越多,於是新的問題出現了,草不夠吃了。」
微微歎息一聲,雷雷看著若有所思的維恩說道:「草生長的速度趕不上羊吃草的速度了,而牧羊人又捨不得殺羊,於是草原漸漸就變成了荒漠,連一隻羊都養活不了了,於是,狼沒有了,羊沒有了,牧羊人……也沒有了。」
聽到這裡,維恩臉上地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他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你地意思是我不能做牧羊人?」
雷雷微微搖頭:「請不要忙著下結論,現在我們說說第二個故事,還是羊與狼。」
「請說。」維恩的態度變得客氣許多,他很想聽聽眼前這個命中注定的開門者又會說出什麼不一樣的故事來。
微微一笑,雷雷又說道:「過了很多年之後,草原漸漸復甦,狼與羊都又重新回到了這片土地,開始了萬年前的輪迴,羊吃草,狼吃羊,似乎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後來草原上多了一群羚羊,它們跑的更快,跳的更高,數量迅速擴張,草原上地草又不夠了,於是羊也開始學習羚羊,跑地更快,跳的更高,這樣一來它們才能和羚羊競爭,可是狼再想捕獵到羊就不那麼容易了,它們必須跑得比羊更快,於是一種新地競爭開始了,那就是看誰跑得快。」
說到這裡,雷雷略略一頓,然後看著七龍王說道:「你猜,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維恩仔細想了想,搖頭說道:「我想不到,因為你可以隨便加動物進來,如果現在獵人再來了,豈不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哈哈,正是如此!」雷雷大笑起來:「這個世界就好像草原,我們不過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狼與羊還有羚羊,相互保持競爭,才會產生動力,我們人類以前是在與各個種族競爭,現在則是自己和自己競爭,你們龍族是統一在一個王者之下的,精靈族如此,甚至獸人和矮人也是如此,從來沒有國家一說,惟獨我們人類發明了國家這樣的存在,為什麼?」
「那是你們人類貪婪!」維恩毫不客氣的答覆道:「我們龍族不會相互殘殺,即便是最差勁的情況也只是某個個體不幸被邪惡引誘了而已,從來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亂,不像你們人類。哼!」
「您這樣說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在其他種族依然生活在大陸上的時候,我們人類不也一樣團結在一起麼?」
雷雷正色說道:「以前有個古老帝國,這個帝國擁有最多地人口,最廣袤的土地,也擁有最先進的文明和思想。一直以前來,這個龐大而古老的帝國就多災多難,但是。災難總是暫時地,他們從各個民族那裡吸收營養來豐富自己。絕不故步自封,災難之後就會變得更加強大,可是有一天,一個皇帝覺得自己的國家已經非常強大了,能自給自足了,不需要與外界交流了,於是便開始封閉國境,不再與外界交流,幾百年之後。這個龐大的帝國依然保持著原來地樣子。可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你猜猜,最後地結果是什麼?」
「那個帝國被毀滅了?」維恩有些不情願的說出了答案。
「自然如此。」雷雷一臉黯然地搖頭歎息道:「當外部有壓力地時候,內部才會有動力,當外部沒有了壓力,我們就必須自己給自己創造壓力,從而保持競爭力。沒有了狼。羊會吃光草原上的草,羊會變得不會奔跑。當某一天狼出現的時候,所有的羊都無法倖免,無論你們龍族是狼還是羊,都需要競爭力,你想保護龍族的初衷固然是好的,但是你選錯了方法,封閉起來只會讓你的族人在安逸中毀滅。」
七龍王的雙眼中神光凜然,雷雷面對他的目光卻毫不畏縮,朗聲說道:「故步自封是不會有好結果地,自然界本就是最大地狩獵場,每一個種族都遵循著物競天擇的法則在自然中生存,失去了壓力,滅頂之災也就近在眼前了,看看卡西利亞斯吧,堂堂黃金聖龍之子卻被實力不如他的我所擊敗,你們龍族若是依然這樣封閉自我,滅亡之日只怕也不遠了,您貴為一族之王,自然會有所決斷,至於我的生死……悉聽尊便!」
話音慷慨激揚,如切金斷玉一般戛然而止,餘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裊繞,聲震四壁,雷雷說完之後便閉目不語,連看都不再看維恩一眼,一副生死無懼的樣子,只是心中委實忐忑,這番話已經是他絞盡腦汁能想到的最好說詞了,能不能打動眼前這位龍族皇者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餘音蕩盡,四下裡又是一片讓人心慌地死寂,雷雷雙手負在身後,頭朝天昂揚著,一臉地毅然決絕,頗有幾分仁人志士慷慨赴義的味道,只可惜他背在身後地指尖微微有些顫抖,否則就能拿個本年度最佳男主角獎的小金人了。
這些細微又怎麼能瞞過維恩的感知?無論是雷雷極力壓抑的心跳和血液流動速度,還是他肌膚表層的顫慄於收縮,都無法逃過這位龍族王者的感知,在他這個級數的高手面前,任何偽裝都是無用的!
許久的沉默之後,七龍王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他看著裝成一副凜然模樣的雷雷,輕聲問道:「你不害怕嗎?」
「怕!」雷雷閉著雙眼,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怎麼會不怕呢?傻子才不怕死!」
維恩臉上明顯一愣,隨後又問道:「那你何必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也不想裝,可不裝不行啊!」雷雷全身緊繃著的氣勢頓時蕩然無存,他閉著眼睛苦笑道:「橫豎都是一死,閉著眼睛好像不那麼痛苦一點吧?」
「哈哈哈……」維恩聽到這個答案頓時狂笑不止,巨大的笑聲讓整個龍王殿都顫抖起來,雷雷頓時痛苦的摀住耳朵。
「好!」維恩長笑之後,看著雷雷說道:「不作偽,很好!雛鷹總是雛鷹,要遨遊天際只有張開雙翼,倒是我太小家子氣了。」
雷雷頓時渾身一鬆,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他睜開雙眼,看著維恩苦笑道:「好什麼好,差點被你嚇死!」
維恩不以為忤的輕笑一下,柔聲說道:「以你的意思,我們龍族該如何復興?」
雷雷聳聳肩膀,想都不想就答道:「我見識淺薄,說的不對你別見怪。不過,以我看來,想要復興龍族只有取長補短四個字而已,龍族生存的空間已經足夠了,想復興不外乎是爭取大陸生存地權力,以你們的實力想做到這一點簡直是輕而易舉。當然,首要條件是不能對抗,而是以一種合作的姿態。」
維恩輕輕「哦」了一聲。隨即說道:「如何合作?人類視龍族為大敵,又怎麼會真心合作?」
雷雷一笑:「相互瞭解才能有合作的基礎。您和您的族人瞭解人類在想什麼嗎?人類又瞭解你們在想什麼嗎?整整一萬年過去了,您的族人接觸過幾個人類?走出去吧,這個世界很寬廣!」
在與維恩談論龍族如何復興地時候,雷雷心中也想到了一個疑問,那就是龍族復興之後,人類會不會成為它們的犧牲品呢?
當這個想法剛剛升起,雷雷很快就在心中自我否定了,一個強大的龍族恰恰能刺激人類更快走向強大,萬年之前。若不是各種族之間地競爭。又如何會出現迦樓羅這樣的強者,以及那無數奇跡一般地魔法文明呢?
雷雷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面對面的與龍族的皇者討論種族這樣沉重的話題,當維恩心中已有決定之後,談話很快就結束了,而這位龍族皇者最後的話卻讓雷雷驚訝的腦袋一片空白。
「龍族入世的第一步就從你開始吧,修德米克就是萬年來第一個去瞭解並被人類瞭解的龍族。當三界合一的時候。龍族會以你為中心展開復興計劃,你覺得怎麼樣?」
維恩地語氣很平淡。雷雷卻聽得驚心動魄,維恩這話代表什麼?!這代表整個龍族以後都將作為自己地後盾!
受寵若驚!
這就是雷雷此刻心中的想法,他是真正的驚,心驚膽顫!
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若說此前維恩想毀了他的理由雷雷還能明白,那麼,以他為中心開始龍族的復興計劃一說,則讓雷雷驚懼莫名了,他不禁捫心自問……為什麼?!
為什麼維恩會這樣說?
相比天下強者,自己不過是無名小卒而已,更沒有什麼可利用地價值,有何德何能足以讓傲視天下地龍族徹底站到自己身後來?
這不合理!
「我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維恩眼看雷雷一臉驚疑,便柔聲解釋道,他口中地我們自然是指整個龍族:「三界合一之時,我將與迦樓羅一戰,無論勝敗,龍族之王都將換人了,既然拉米雷斯他們選擇了你,那麼,為什麼我不能選擇你呢?或者,一切都在只是命運的選擇。」
雷雷啞口無言,真不知道維恩這個決定是福是禍,不過,無論怎麼樣,他都無法拒絕就是了。
「走吧,現在時間也到了。」
維恩丟下一句話後,身影如輕風一般朝大殿外飄去,雷雷一驚,不禁問道:「去哪裡?」
「去接受萬年封印之後的天地之怒!逆天之事終須有報!」
話音飄渺,維恩已經在須臾間消失在大殿中,雷雷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搖了搖頭,也飛出了大殿,這時候他才發現,大殿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無數龍族,數以千計的巨龍在空中盤旋飛舞,數十位化為人形的神聖巨龍肅立在廣場之上,而修德米克等黃金聖龍也一臉嚴肅的默然站立在最前方。
當雷雷出現在大殿外的時候,維恩已經一步步朝天空走去,所有的龍族都齊聲高頌,那一剎那,龍吟震天!
隨著龍吟聲起,天空中開始出現異象,龍島上空的深幽處憑空出現無數詭異的漩渦,接著,雲層如被驅趕的羊群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不多時,便把整個蔚藍天幕佔滿,那些不同的雲層相互擠壓著,摩擦出一道道的雷光,變得越來越厚實,很快,原本晴朗的天空就徹底被漆黑如墨的厚厚烏雲所籠罩,除了綿綿不絕的雷光外,再也看不到一絲白晝的樣子,詭秘的景象猶如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維恩昂著頭,七彩的長髮飄逸著,便如登天梯一般緩緩向上走去,雷雷看得心中驚疑,不禁疾步走到修德米克身邊,訝然問道:「這是怎麼了?有危險嗎?」
「龍王雷劫。」修德米克憂心忡忡地低聲回答道:「這是每一個龍族皇者都必須經歷的九次天地雷劫,王將自己封閉在龍王殿中整整一萬年,本該經歷的雷劫一直拖延至今,所以此次雷劫來勢洶洶,看來不好對付啊!」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