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唐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五卷 九州風雷 第462章 捷報抵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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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巍的古都,披著晨曦織成的新衣,煥然一新氣象蓬勃。積雪已然散去,東風送來盎然的春意。洛水岸楊柳抽蕊,青草堤駿馬響鈴。

    經歷了數十年罕見的冰封襲擊之後,神都洛陽終於迎來了春暖花開的時節。勃勃的生機洋溢在都城的每個角落,蜷伏了一個冬天的人們走上街道,拍手相慶笑語言歡。

    萬象神宮殿堂頂部的金鳳,傲然展翅瑰麗輝煌,就如同浴火重生姿顏煥。

    神都的大門口,戍衛的軍士脫去了厚實的棉服,輕裝薄袍鎧甲生輝,個個精神抖擻的巡哨查崗。往來商旅行人絡繹不絕,車馬流連。

    驀然間,十餘匹烈馬神駒從官道上疾馳而來。遠遠便敲著震耳欲聾的銅鑼沿沿途大喝:「邊關軍報,六百里加急!」

    凍了一個冬天的人們反應仍有點遲鈍,倉皇的往路邊躲閃。軍士們急忙拉開路柵清理大門兩旁礙路的行人,如臨大敵。

    論弓仁紅袍褐甲匹馬當先,臉上寫滿倦意可雙眼卻如神炬般炯炯。

    「終於到了……」他不禁輕吁一口氣,一勒馬韁陡然停住,顯然騎術精湛過人。

    後面跟隨的騎士們也反應極快的停下馬來,整齊劃一有條不紊。

    「祝將軍,本將已抵神都,你不必護衛了。」論弓仁回頭對身後的祝騰道,「請你辛苦一點速去汴州,向大帥地家人報個平安。」

    「是,末將馬上就去。」

    「五日後,寒舍聚。」

    「告辭!」祝騰勒馬調頭,十名兵王宛如疾行旋風瞬間消失在官道之上。

    「果然是神兵……」論弓仁嘖歎了一聲仰頭看向城門,新刻的『神都』石匾龍飛鳳舞稜角分明。古老而堅厚的城牆經歷了雪水的沖洗,顯得更加磅礡威嚴大氣恢弘。

    守城的士兵們個個站得筆直,不敢正視論弓仁。他們或許不認得眼前這位將軍,但僅憑一雙見多識廣的肉眼就可判斷,眼前這個身披明光戰甲與血紅戰袍地男子,絕非泛泛之輩。由這樣一個高級將領送來的軍報,也定然非比尋常。

    看來,天下定是又有大事生了!

    論弓仁勒馬而動,駿馬一聲長嘯踏入了神都的石板大街,行人如水浪迴避,宮門次第大開。

    此時的明堂金鑾殿中,女皇武則天正高坐龍椅,與座下眾臣商談國政機要。忽聞殿外傳來一聲突兀的鼓響,滿堂皆驚。

    是誰敢敲響這明堂之鼓?!

    女皇登基後,設銅軌大鼓於萬象神宮之前。銅軌可供任何人投箋入內,議論朝政針砭時弊提出建議,或是揭當朝顯貴們的醜聞,這便是武則天『特務政治』的代表作品;而這面大鼓,則是在有天大冤屈或是重大突事件之時,專為驚醒皇帝所設。

    今天第一次被敲響。因為皇帝有言在先,這鼓可是用來向天子鳴冤的,敲響大鼓就要想好將要付出的代價。

    沒有人知道『代價』會是什麼,所以也一直沒人敢敲。

    武則天雙眉微揚揮起手來:「暫緩議事,帶擊鼓之人!」

    滿堂皆靜,一起屏氣凝神盯著萬象神宮的大殿門口,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不怕死敢驚聞天子,又是誰這麼有本事在朝會之時闖進宮來。

    在眾人視線地凝視之下,一抹紅纓緩緩現出形來。漸漸的,一個褐色兜盔映入眾人眼前。

    是個將軍!

    「是他!」眾皆愕然。

    論弓仁腰間寶刀已卸戰袍已除,著一身閃亮鎧甲大步流雲走入金鑾殿中當堂就拜:「臣論弓仁,拜見吾皇麾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則天也是略有驚愕,都還沒有賜他平身就問道:「論愛卿,你不是遠在蘭州帶兵作戰麼?為何出現在這金鑾殿中?」

    「回陛下!」論弓仁中氣十足凜然喝道,「微臣奉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劉將軍之命,特此前來遞送捷報!」

    「啊捷報!」滿堂的人不由自主驚呼一聲,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武則天眉梢一揚心中驚喜,但表情依舊淡定:「呈來。」

    武則天身邊的上官婉兒聽聞『捷報』二字已是芳心顫動,這時急忙步下御陛前來接取。論弓仁從懷裡小心翼翼拿出那份黃絹包裹的軍報,雙手遞上。

    武則天眼角閃過一道不易查覺的精光:還是一份黃皮軍報,劉冕有何機要之事要繞過宰相直奏於朕?還派地論弓仁這樣一名大將專程送信,可見事非尋常。

    從上官婉兒手裡接過軍報來,原來還是厚厚的一本奏章。武則天迫不及待的翻開來看,臉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轉而又微皺眉頭,須臾又舒展開來,神色變化萬千。

    滿朝臣子的心情緩急情緒悲歡,也隨著皇帝的表情瞬間變幻,一時間朝堂之上的氣氛微妙無比。

    上官婉兒站在一旁也是芳心忐忑,要不是礙於滿朝臣工的耳目,她都想要側目偷看一回了。

    『啪』地一聲突兀聲響,武則天一手將奏折拍在了龍案上。滿朝臣工本就心弦崩緊,這時不約而同的被驚了一彈。

    「天祐大周!」武則天朗聲大喝,隨之哈哈大笑。

    滿朝臣工這才心頭釋然,一齊拱手來拜:「恭喜吾皇!」

    「同喜同喜,普天同喜!」武則天也不多言,繼而又朗聲哈哈大笑,連笑數聲。一邊笑,她一邊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朝殿後走去,同時將手一揮:「退朝!」

    「呃?……」眾皆愕然皇帝怎麼也不把捷報的詳情說上一說呢?

    不過,看皇帝這些表現,蘭州那邊定然是形勢一片大好無,劉冕也肯定是不負眾望成功退敵了。可是那邊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地局勢了呢?

    自然也沒有人敢問。大家也都看見了,劉冕遞上來的是一份黃皮奏折,連宰相都無權翻閱,想必其中定有重大軍情內幕,不足以為外人道知。

    朝會已散,論弓仁卻站在堂中沒有退去,靜靜的等。他很清楚,皇帝必然會再私下召見他。

    果然,上官婉兒來了。幾乎沒有言語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論弓仁便隨她往二樓御書房而去。

    到了樓梯轉角,四下無人,上官婉兒驀然轉身湊到論弓仁面前,急切的低聲問道:「天官可好?」

    弓仁重重一點頭

    上官婉兒心頭大石落地,巧倩一笑:「皇帝大喜卻又甚憂。隨我來。」

    簡短數字,卻是道盡天機無數。論弓仁心中瞭然,隨上官婉兒進了御書房中。

    白霜染鬢,不復當年青絲華。但今天的女皇,卻如同回到了雙十妙齡一般,臉色紅潤目露神韻,精神奕奕。

    「論愛卿,坐!」女皇笑意吟吟,論弓仁恭聲謝過端正坐於一旁,目不斜視。

    半晌,武則天由心到肺的長吁一口氣,悠然歎道:「好哇!好,好。」

    一連道了三聲『好』,清晰讓人聽出她地如釋重負之感。

    「劉冕,果然是天賜大周之衛霍,不負朕之重望。」武則天萬般感慨道,「朕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置生死如度外,以寥寥殘兵與吐蕃數萬大軍相搏,匹馬單槍殺入敵營解了蘭州之危。雖昔日之衛霍,也不過如此。我大周有如此神勇之將,真乃是朕大之幸,國之大幸!」

    論弓仁淡然一笑抱拳道:「劉將軍曾對微臣言,他深受皇恩無以回報,肩挑重任責無旁貸,雖馬革裹屍還不足以明其志。所幸天可憐見,劉將軍雖是重瘡臥床數日,卻已康痊如初並無大礙。如今正坐鎮河隴巍巍如山,令吐蕃二十大軍不戰自退。」

    上官婉兒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嘴唇一片青灰,身上都輕輕起抖來。

    武則天點了一點頭,歎息一聲道:「五千男兒幾乎全軍覆沒,換得蘭州之危得解,劉冕更是差點魂歸天外……勇烈兮?英雄兮?悲壯兮!朕不喜蘭州之危得解,不喜州不戰而復,獨喜劉天官之安然無恙也!」

    上官婉兒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心中悸動,眼中卻已是貯滿了一眶兒眼淚時時便要落下來,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地概勢。

    論弓仁目不斜視沒注意這些,仍是抱拳道:「陛下鴻恩浩蕩,臣等為將之人雖肝腦塗地,難報聖恩於萬一!劉將軍也曾多番告誡微臣等人,將軍難免陣前亡,捨得七尺殘軀為國盡忠,乃是為將之人平生之幸事,何其得志何其痛快!」

    武則天略轉神眸瞟了上官婉兒一眼,輕言笑道:「論愛卿,你快別說這些悲壯之語了。這裡已經有人張羅不住梨花帶雨嘍!」

    上官婉兒臉上倏的閃起一片紅霞,急忙扭了一下頭揮袖捂了一下臉龐,慚愧地低頭而笑。

    論弓仁這才恍然的看了上官婉兒一眼,暗罵自己口不擇言蠢笨如豬。

    武則天微然笑了一笑道:「婉兒,你且親自去膳食局交待一回,就說朕今日要與論愛卿共進午膳,擺宴仙居殿。」

    「是……」上官婉兒輕輕地應了一聲,面帶羞澀低著個頭快步走了出去。

    御書房中再無旁人。

    武則天的神色轉瞬變得凝重了許多,拿起那本黃皮奏折再度細細翻閱了一回,說道:「論愛卿,劉冕特意派你親前來自遞送奏章,必有深意。朕看了這份奏折,也是既喜且憂心中不得安寧。想必,你對這奏折中所言之事也是知之甚詳吧?」

    論弓仁拱手回話:「回陛下,微臣臨行之時,劉將軍對微臣反覆說明告誡。微臣對奏折之中所言之事,知曉。」

    「嗯,如此甚好。事關重大軍國機密,不可公開商議。劉冕這樣做是對地。」武則天說道,「器弩悉弄好深的心機、好大的野心。他居然想誘降劉冕與之媾和,瓜分河隴。哼!朕之心腹愛將,且是他可以威逼利誘地?劉冕既沒有馬上答應器弩悉弄,也沒有義氣用事的一口回絕。這其中就讓朕和朝廷有了幹旋的時間和餘地。劉冕的大局觀,果然非比尋常。他對這件事情的處理辦法,朕非常贊同甚感欣慰,這讓朕覺得將河隴大事托付於他,是找對了人。」

    「陛下英明。」論弓仁抱拳道,「劉將軍反覆告誡微臣,見了皇帝陛下務必著重闡明兩件大事。」

    「講。」

    論弓仁道:「其一,便是要在皇帝陛下面前澄清可能存在的流言蜚語。劉將軍估計,器弩悉弄會雙管齊下,一邊誘降於他,一邊在神都散佈流言斷其後路。」

    「很好。經歷了前幾次地磨難後,劉冕果然更加成熟和老練了。」武則天一點頭,眼神變昨凜冽起來,「不錯。這些日子以來,朕的確是聽到了許多的風言風語。朕暗中派人取證,說的便是劉冕在河隴與器弩悉弄暗中勾結養敵自患,擁兵自重心存不軌。」

    論弓仁兀自心驚:「陛下,那……」

    「朕當然不會聽信。」武則天嘴角輕輕一揚不屑的道,「此等低卑的伎倆,如何便能蒙騙於朕?朕對劉冕,是絕對的信任。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破格啟用讓他臨危受命。人不用用人不,器弩悉弄未免太過小看了朕地肚量。」

    「陛下聖明!」論弓仁心中甚喜,長吁了一口氣,又道,「第二件事情,就是劉將軍對器弩悉弄軍事動向的估計。他認為,吐蕃人並無誠意也並無把握誘降劉將軍,在河隴大非川那裡進退兩難於是定會轉道另謀出處。我大周精銳之師盡皆集於蘭州,器弩悉弄很有可能一邊在大非川與我軍對峙與交涉,一邊偷轉矛頭指向劍南西川薄弱之地。倘若如此,兩川必定危急。兩川若陷,則西線崩潰蘭州後路斷絕,關中危矣!」

    武則天的眉頭聳然皺起:「朕當時在朝堂之上看到了奏折中說起的這件事情,心中就如平地驚雷出了一身冷汗。」

    論弓仁心頭一滯,沒有答話。

    「論愛卿,那你臨行之時劉冕可以對你說起,如何破解器弩悉弄這一毒計?」

    論弓仁迷茫的搖頭:「回陛下,沒有……」

    武則天卻是意味深長的點頭微笑:「他沒跟你說,卻是跟朕說了。」

    「哦?」論弓仁愕然睜大了眼睛,「難道劉將軍此前還另有奏折上表?」

    「沒有。」武則天一臉神秘莫測的微笑,仔細打量論弓仁點了點頭,「但朕卻知道,他的深意了。」

    「呃……」論弓仁自然不敢對皇帝追問到底,只好啞然。

    武則天則是長吁一口氣,悠然的歎道:「劉冕,的確是朕之股胘,社稷之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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