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的漢話學得不是太好,劉冕這一通帶點吃豆腐味道的冷嘲熱諷聽得不是太懂,只得忿忿道:「你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
劉冕一聽她這話就樂了,一頓壞笑的拿眼神示意她的胸部。[閱讀文字版,請上]洛雲總算回過神來,惱火的一手握到刀柄怒斥:「淫賊,我殺了你!」
「別!住手!」劉冕一揚手將她止住,「你現在可是突厥貴使,想挑起兩國戰事嗎?」
「哼,你是壞男人。」洛雲指著劉冕一字一頓的罵道。
「我可從來沒說我是什麼好人。」劉冕一攤手無辜的笑道,「那你來找我幹什麼?」
「我是來向你挑戰的!」洛雲把臉一揚,頗有些趾高氣揚。
「就你?」劉冕將她上下打量一眼,不禁冷笑搖頭,「算了。雖然我是什麼英雄好漢,但是欺負女人的事情卻沒多大興趣。你回去洗洗睡吧,別在寶城裡四處亂撞了。」說罷轉身就要走。
洛雲有點急了,快跑幾處閃到劉冕身前,攤開雙臂將他擋住:「不是我——是我師父!」
「你師父,誰?」劉冕問道。
「突厥第一勇士、草原三傑的師父阿史那信!」洛雲銀牙輕咬煞是忿怒的道,「你殺了草原三傑,我們本該向你報仇。但如此兩國修好,我們可以不殺你。但你必須接受我們的挑戰!」
「單挑啊?」劉冕不禁好笑,「阿史那信?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他是草原上最強的武者,也是隱者。」洛雲道,「要不是因為你殺了草原三傑,他是不會輕易現身的。你要是有膽量接受挑戰,現在就跟我去鴻臚寺!」
劉冕心裡嘀咕道,這可真是有點騎虎難下。不接受挑戰吧,固然被突厥佬恥笑;接受挑戰吧。人家是貴使我是臣子,輸了贏了都容易傷到和氣,免不得被人罵我不顧大局。再者,草原三傑契力、赤必苛、摩咄,本事都不小。他們的師父定然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能不能勝,還真難說!
「怎麼。你怕了?」洛雲得意洋洋的冷笑,「你要是害怕,就寫一張條幅懸到皇城的城頭,上面寫上劉天官是懦夫」
「放屁!」劉冕惱火地一瞪眼,「你又玩這個?上次的帳還沒跟你算——我是大唐的將軍,沒功夫跟你玩小孩子的把戲。你若當真要挑戰,就去向太后稟明。她若允許。就公開擺個擂台來打。私下比武,我是不會幹的!」
「好!我就讓叔父去向太后請示!你等著!」洛雲居然喜上眉梢,信誓旦旦的道,「你等著!不許溜!我一定要讓你當眾被打敗,出盡丑最好是丟了性命!」
「你這蠻女少在這兒扯淡!」劉冕有點不耐煩地道,「是驢子是馬咱們牽出來溜了才知道。」
「什才扯蛋!我們突厥人都不吃雞蛋的!」洛雲忿忿道,「我們突厥也只有馬。沒有驢子這等低級畜生!」
劉冕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哎呀。跟你這種人說話可真是累。拜託你回去多念點書了再到中原來混,好嗎?公主殿下,本將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奉陪了。你請自便吧。」
「等一下!」洛雲焦急的又攤開雙臂擋在了劉冕面前,瞟了一眼他腰間的長刀,「我、我要跟你換刀!」
「我都懶得理你。」劉冕才懶得睬她,自顧抬腳朝衛所裡走去。
洛雲急了,伸手就去拔刀柄。劉冕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過來將她拔出一半的刀摁了回去,冷眼橫眉警告她道:「我警告你小心點!皇城之內,除了我們御林軍是不許別的人帶刀地。否則罪同謀逆。你非但帶刀四處走動還隨意拔刀意圖弒殺本將。本將身為千牛衛大將軍,隨時可以將你就地正法——哪怕你是突厥貴使。聽明白沒有?」
「你少唬我。我嚇不住我的!」洛雲又羞又惱,咬著銀牙恨恨道,「你捉弄我好幾次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去,一邊玩泥巴去。」劉冕撒了下手將她放開。
洛雲有點狼狽的蹬蹬朝旁邊退開幾步,惱火的喝道:「懦弱的大唐男人還不如突厥的女人勇敢!」
「放你地鳥屁!」劉冕沒好氣地罵道,「你怎麼轉眼就忘了,在代州的時候是誰像火燒屁股的土狼似地夾著尾巴逃跑了?有本事怎麼不繼續來打呀?」
「你、你……你怎麼這麼喜歡罵人!」洛雲的漢話學得挺少,就更不用說罵人了。這時憋得一臉通紅,嘰裡骨嚕用突厥話罵了一通。劉冕不禁哈哈大笑;「等會兒,我去叫個懂突厥話的人來翻譯一下。看你罵得那麼起勁,我聽不懂多無趣呀!」
洛雲公主又羞又急,揚起雙手恨道:「劉冕,總有一天你會敗在我手上的!」
「切——」劉冕不屑的哼了一聲,再懶得理會這個潑辣又有點無厘頭的突厥公主,自顧進了衛所。衛所門口的幾個千牛衛衛士個個憋著笑,將洛雲擋在了衛所外不讓她進。
劉冕一路輕鬆的哼著小曲兒牽出了火猊馬,騎了上來準備回家。出衛所時還特意看了一下,洛雲公主已經不在了。他暗吁了一口氣,女人胡攪蠻纏起來當真麻煩。這突厥地小娘們好像還有點暴力傾向,還是離她遠點地好。回家的路上劉冕在想,既然大唐已經與突厥等國修好,吐蕃近日忙著鬧內亂,估計短時間內大唐邊疆是不會有什麼戰事了。這樣一來,武則天就會將全部精力放在經營自己地帝位之上。
現在從各方面跡象來看,武則天已經有點心急了。她可不是穿越人士,對未來同樣有著疑惑和恐慌。她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那張覬覦已久的龍椅什麼時候能坐上去,成了她朝思暮想的事情。
從政治環境上講,剷除裴炎、平定徐敬業、削滅李家之後,武則天已經沒有了實際意義上的強有力的政敵。就算有。也是不成規模的一些反對派在暗中鼓搗,掀不起什麼大浪來。更重要地是,高宗皇帝死後的這幾年,武則天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將整個大唐的局勢穩定了下來。如今,大唐的國內整體來說是處於平衡狀態。百姓們沒有流離失所大面積的逃荒。時局相當穩定。
也就是說。武則天上台之後,並沒有觸傷到大唐地根基、沒有加重百姓負擔也沒有破壞整個國家的平衡。
穩定的國內環境,讓她的野心加快的膨脹。因為這有理由讓她充滿自信,哪怕自己正式登基上台也一樣可以讓國內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唯有這樣,她的帝位才坐得穩。從這一點上講,武則天與普通的野心竊位者還是有著本質地區別的。至少,她將眼光放在了大局之上。從政數十年的經驗告訴她。唯有讓整個大唐的百姓們都有飯吃有衣穿,政權才能穩固。至於誰當皇帝……那便是有能者居之了!
這一點,從來這些年來發佈的諸項新政可以直接看出。她打擊舊有的門閥仕族提拔了許多的朝堂新貴,藉以培植自己地親信黨羽仕人集團。但是她不管怎麼折騰,始終堅持著一條底線:那就是不加重百姓負擔、不讓朝廷失信於民。
這是屹今為止,武則天做得最合理、也最高明地地方。看來她倒是深刻理解了太宗那句話並遵照執行:君,舟也;民水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至於這舟是誰掌舵。就是舟上的人自己的事情了。武則天再怎麼爭搶這個舵手地權力。也不會跟水為難。於是,她駕駛的這艘船才得已一直都在安全航行。
劉冕想通了這一些,心裡浮現出一張人的臉來。
那是一張。很久都沒有看到過的臉了。
李賢。
他在乾陵守孝,已經有些日子來。如果武則天馬上就要登基,李賢也是時候重新走上政治舞台,幹一些事情了。否則,錯過了這最精彩的一個表演舞台,再想冒了頭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劉冕琢磨著,這許多的事情是不是該去和李賢通個氣,商量一下了?如今自己雖然在朝堂之上略有了一席之地。但追根朔源自己始終是與李賢的利益最為統一。
政治上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地朋友。唯有永恆地利益,這一點劉冕深以為然。至從數年前長安東宮事變的那一刻起。自己地命運就與李賢緊密牽連在了一起。這兩年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彷彿都與李賢無關。可實際上自己已經成為李黨的一員,與李賢的政治利益是統一的。哪怕是武則天登基當權,自己身上這一塊李黨的印記是始終揮之不去的。
不管這歷史還會不會按照自己所知的那樣去演化,自己的信念不可改變:讓大唐向著強盛的方向發展。現在看來有一件事情顯而易見:如果真讓武三思這樣的小人竊得了政權謀得上位,大唐必走下坡路。
於公於私,復唐勢在必行。如果這條路充滿了艱辛和凶險,那就繞走曲線又有何妨?
劉冕覺得自己這幾年混下來,變得世故變得圓滑了。也許我會和武三思笑臉相迎,也會對薛懷義那樣的人曲意奉誠,更不排除利用太平公主的可能性。只要能讓自己安全的生存下來,並能向著信念的方向前進,手段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世道。幾番凶險折騰下來,不容人不改變自己。否則,我都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生存都是求知數,還談個屁的理想與信念。
劉冕回到家裡,酒勁越發上湧,人有些興奮,思路反而更加清晰了。他琢磨了一陣,想到一個去乾陵的借口和辦法。
這件事情,還得著落在太平公主的身上。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還不如去一趟長安到乾陵走走,就當是旅遊放鬆也行。
想到這裡劉冕拿定了主意。美滋滋的歇息了一宿,第二天晴晨起來參加了一趟早朝。諸國的使臣們都來辭行歸國了,武則天又賞賜下一批寶物並給他們餞行。至始至終,突厥人也沒有提起要比武的事情,那個野性的小娘們洛雲公主也沒有再出現。看來是她叔叔默啜還是識得大體地,並沒有由得她胡鬧。
散朝之後。劉冕想辦法找到了上官婉兒。
上次詩會之後,上官婉兒也沒有再和劉冕鬥氣了,二人重歸於好感情正甜蜜。上官婉兒也很期待每天散朝之後難得的時光,能和劉冕單獨相處說說熱心的話兒。
二人並肩走在御花園裡,聞花香聽鳥語,心情頗為輕鬆。上官婉兒興致上來還吟了幾首詩句,劉冕自然是拍著巴掌大聲叫好。上官婉兒又好氣又好笑。罵他草包之餘卻又笑逐顏開很是愛用。
「婉兒,我想拜託你幫我辦件事兒。」劉冕挑了個上官婉兒心情正好的當口,說起事來。
「說呀!」上官婉兒背剪著手輕鬆的踢著花園過道上的石子兒,表情很輕鬆。
「我想你向太后建言,讓太平公主去一趟乾陵拜祭高宗皇帝。」劉冕說道,「太平公主不是要改嫁了嗎?這時候是否該去告祭一下先皇呢?」
上官婉兒何等聰明之人,臉上地輕鬆表情頓時一掃而光。警惕的低聲道:「你是不是想去見李賢?」
劉冕不禁愕然。隨即笑而讚道:「婉兒,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噁心!……」上官婉兒皺眉作鄙視著,然後正色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跟李賢扯上任何干係。你為何就是不聽?」
「婉兒,好婉兒……」劉冕笑嘻嘻的哄道,「我去找他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你相信我,我不會幹傻事的!」
「不行,我不答應!」上官婉兒有點氣鼓鼓的將臉別到一邊,「你才過了幾天安靜日子,又要折騰?太后剛剛對你有所信任。你怎麼又要和李賢去湊到一起?也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地腳嗎?」
「婉兒。我明白你的苦心,並感謝你的一番好意。」劉冕認真的說道。「可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就真的願意我劉某人變成一個牆頭草似的勢利小人嗎?」
劉冕的俏臉一抖緊張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難道從來就沒有真心效忠於太后嗎?」
劉冕輕吁了一口氣,當然不會直接回答這樣地問題,只是拉著她地手道:「你要明白,我畢竟與李賢同患難共生死過。當年要不是他對我無保留的信任,我現在說不定早被處死了,最好也仍在流放之中。我也不會傻到這時候還對他愚忠什麼……可是,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患難朋友,我又忍心他最危急最無助地時候,不去幫助他一把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犧牲自己什麼去幫他的。也許只是舉手之勞,我就能讓他改變如今這樣一個顛沛流離的命運——何樂而不為呢?」
「你不用這樣哄我,我不是小孩子。」上官婉兒低聲但是很鄭重的說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搞什麼危險的事情。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太后一雙慧眼。你雖然入朝這麼久了,但還從來沒有正面與太后交過鋒。只要交過一次手,你就明白她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跟她鬥,你沒有勝算的。」
「放心,我不會跟她唱反調的。相反,我還會竭力幫她。」劉冕地嘴角揚起一個微然地弧度,淡淡笑道,「我若不是一直都在這樣做,又何德何能蒙她信任提拔,從一介囚徒變成了三品大將軍位列朝堂呢?」
上官婉兒有點不可置信的眨巴著眼睛:「你真地……準備幫太后?不會私下裡聯合李賢來反對她?」
「相信我。我不傻。」劉冕認真的看著上官婉兒一字一頓的說道。同時,將她的小手拿來手心裡握了握。
「好吧……我相信你。」上官婉兒輕吁一口氣,「你這滑頭……勸你還是少弄一點險。老實一點過日子,莫非就真的做不到嗎?」
劉冕笑而不語。心中暗道:我如果老實過日子,真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說件具體的事情,我要和你上官婉兒在一起就是一件挺逆天的事情。我若不逆流而上主動想辦法,就必須再老實的等三十多年。你會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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