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網絡帝國 第二卷 數字狂潮 第五十三章 【張寒現身】(下)--第五十四章 【范仁死了】(下)
    車停在恆星大廈樓下,徐烈把行李包遞給下來接他的苻迪,兩人見面倒也沒多說什麼,直接進了電梯。

    徐烈倒也佩服張寒,在對范仁做出那麼激烈的手段後,還敢只身前來,就光憑這股膽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上。

    「苻櫻過來實習的事和你提過了吧?」徐烈忙昏了頭,看見苻迪又想起苻櫻的事。

    「嗯!」苻迪應了一聲,半晌後,苦笑道:「她一定要來嗎?」

    「你妹妹什麼脾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徐烈也是一臉的苦澀,「我能拗得過她嗎?」

    苻迪笑笑不語,等到了七樓,他拎著行李包走出去說道:「晚上吃頓便飯,這個就先放我那了。」

    「苻總是怕你不去吧?」韋琦含笑說了一句。

    「你也摻和?」徐烈白了她一眼,說道:「張秋還在濱海,你還要不要你的珍珠項鏈了?」

    「不敢不敢!」韋琦急忙擺了擺手。

    「叮!」電梯門打開,徐烈一走出門,看見走廊兩旁站滿了人,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雙手垂在下身處。

    「拍港片呢?」徐烈皺了皺眉。

    前台的秘書小劉早就坐立不安,看到徐烈,急忙站起身,叫道:「烈少……」

    徐烈揮了揮手,剛想開口,突然聽到走廊上這一排人叫道:「烈少好!」

    這把他嚇了一大跳,還沒回過神來,見肖良推開玻璃門走出來:「烈少……」

    「都是張寒帶來的?」徐烈往兩旁指了指,問道。

    「不是,都是我戰友。」肖良一拍胸脯說道。

    「……」徐烈低聲道:「怎麼弄得跟黑社會一樣?」

    肖良擠眉弄眼地道:「我以為你喜歡這套……」

    「呃……」徐烈轉過頭看了一眼這些高大威猛,體態堅強,除了極個別因為生活原因發胖的外,還是很美觀的,「還不錯!」

    說完,徐烈邁入辦公室裡。

    杜琳迎上來低聲道:「張寒在會議室裡,現在過去嗎?」

    徐烈笑道:「難道還要等等嗎?」

    推開會議室的門,靠左首的地方坐著一個穿著深白色T恤的中年男子,模樣與張潮、張岑只有少許的相似,正含笑看著徐烈。

    「你們先出去吧……」徐烈揮揮手,示意肖良和杜琳、韋琦先在外面等著。

    「我是該叫你五哥呢?還是應該叫你張先生?」徐烈掏出煙扔在桌上,把外套脫下搭在椅子上,說道。

    「隨你喜歡。」張寒笑了笑,樣子十分地輕鬆。

    「不知張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徐烈笑道。

    「我來這裡為了什麼,烈少應該知道才是。」張寒挪揄道。

    「那我還真不知道,」徐烈笑了笑。張寒是不可能知道范仁還活著,他來應該是為了別的事,那至於是什麼事,徐烈一時還真摸不著。

    「我是來勸烈少收手的,」張寒話裡有話。

    徐烈目光一凜,冷笑道:「我不知道張先生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意思嗎?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做了什麼,大家都知道。」他輕輕地轉動著左手尾指上的黑色戒指,似笑非笑地看著徐烈。

    黑戒上有一排的拉丁文應該是拉丁文,編寫得不像英文那麼規則和熟悉,上面還帶有幾種音調符號。

    徐烈乾笑了一聲,拉過椅子坐下,也不說話,就直視著張寒。

    「開個價吧……」張寒笑著抬了抬手,「一億?兩億?」

    徐烈左眉一跳,把煙掐滅了,笑道:「范仁一條命值那麼多錢?」

    張寒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說道:「我想以你的智商,也不會為了一個外人,壞了和家裡的和氣吧?」

    這算是動之以情了,徐烈心念一動,雖早知范仁手中握著的秘密不簡單,張寒的開價和現在的表現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漫天叫價,落地還錢。像張寒這樣一張嘴就是一兩億,那麼范仁的價值至少在他開價的十倍以上。

    徐烈笑了,他把椅子挪到距離張寒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盯著他那一雙深寒的眼睛。

    「你幹什麼?」張寒略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

    徐烈哈哈一笑,站起身,把腳踏在椅子上,手搭在膝蓋處,舔了舔舌頭:「別說范仁現在已經死了,就算他沒死,我也找不到活人給你。」

    張寒目光一沉,騰地站起來,陰冷地道:「你別為你自己做的決定後悔……」

    「多謝五哥關心了。」徐烈大笑道。

    「哼!」張寒冷冷地掃了徐烈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去。

    「把人都撤了吧。」徐烈等張寒進電梯後,才對肖良道。

    肖良愕然道:「就這麼放他走了?」

    「那你想怎麼樣?」徐烈洒然道:「你還想留他下來吃宵夜嗎?」

    肖良苦笑搖了搖頭,招手讓人都到樓下去了,只留下四名精英站在門外守衛。

    張寒比想像中的要厲害,這是徐烈把心沉靜下來後首先想到的,但還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如果是七叔的話……想必他的到來,必然不是七叔的指使。

    以七叔的精明,至少不會在還未確定人是否在自己手上的時候,過來打草驚蛇。張寒和張潮、張秋不同的地方在於,他雖然從小就在道上混,可他始終是在張家的護庇之下,生活沒有大的波瀾。

    而張潮從小就生在美國,要面對的環境和對手都不是張家勢力能到達的地方,他和父親也只能一步一個腳印的把家業支撐起來,他受的苦絕對不少於張秋。

    張寒和張潮相比還是要稚嫩了一些,只不過他是不是裝出來的呢……

    「王醫生……」張秋趕到的時候,幾乎是連沖帶撞摔進來的,坐在門口階梯上的老人瞅了他一眼就又把頭低了下來。

    「情況不好。」王醫生正手忙腳亂地在調整著儀器,今天他的身邊又多了兩名護士,不過依舊有些忙不過來。

    「什麼情況?」張秋深吸了一口氣,才把急促的語氣變得平緩地一些,但臉色仍然不好看。

    「器官衰竭……」王醫生擦了擦半禿的頭頂上的汗,回道:「先是從腎開始,現在有影響到心臟的症兆……」

    「有幾成把握能夠救活?」張秋鐵青著臉問道。

    他現在幾乎算是和張家決裂了,范仁是手中唯一的王牌,在恆星系還不能與張家對抗的情況下,范仁是絕對不能死的。

    「不到一成!」王醫生的話十分堅決:「如果不送去三甲以上的大型綜合醫院的話,他最多……最多還能活三個小時。」

    張秋咬著牙沉默了半晌,突然一揮手道:「把人送去濱海市人民醫院。」

    「秋少爺……」旁邊一名負責守衛的手下上前一步說道:「要不要和方叔商量商量?」

    「不用了!」張秋沉著臉道:「出了事,我負責。」

    王醫生聽到這話,終於鬆了口氣。要知道業哥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是人不能救活的話,那他也不用活了。

    要是人能轉移到濱海市人民醫院,那麼至少又多了幾分希望,而且即使有萬一,醫院也能承擔一半的責任。

    張秋坐在車裡,先打電話和業哥知會了一聲現在的情況,讓他通知方叔,安排人在醫院外接應,然後他又給徐烈去了電話。

    「盡全力吧……」徐烈深皺著眉頭,「如果實在不行的話……」

    「我知道怎麼辦,不會讓你難做的。」張秋在電話那頭冷漠地說道。

    他原本就和范仁沒有多大的交情,到必要的時候,他是比徐烈更能下得了手。更何況范仁這條命本來就是從張寒手裡撿來的。但那也只是怕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罷了,除了張家的人,誰也不願意手裡拿著的是死王牌。

    「你……看著辦吧。」徐烈苦澀地說道。

    「烈少……」

    電話剛掛斷,杜琳就推開了門。

    「什麼事?」徐烈見杜琳臉色蒼白,到沒料到別的,只以為是因為昨夜沒有休息好。

    「紅樹林的收購方案通過董事會了……」杜琳把手裡的文件放在徐烈的桌上,木然道:「現在就還差股東大會的過場了。」

    徐烈眼睛盯著桌上的文件,目光一凜。

    無論紅樹林是否被一個做雨鞋和保險套掛著中字頭的二流集團收購,無論他身背後是不是有張家的人在把持著,其實已然不重要了。

    現在恆星連鎖的佈局快要形成合力,在銀行和政府方面借來的款項足夠讓恆星連鎖在三年內成為全國第一的網吧連鎖業巨頭。

    徐烈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洒然道:「他強由他強,青風撫山岡,待到來年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都什麼跟什麼啊?」杜琳沒好氣地道:「現在是吟詩的時候嗎?要是紅樹林被張家吃掉的話……」

    「吃掉又如何?」徐烈笑道:「張家光拿下一個西安,對抗恆星連鎖數十座城市開啟的龐大計劃,會有怎樣的衝擊呢?就算有……」

    徐烈拿起一枝鋼筆,走到杜琳的身旁,鬆開手,鋼筆垂直地落在了地板上,筆頭被砸得彎曲,眼見已不能用了。

    「這隻鋼筆就好比張家的網絡業務,而這塊地板就好比是恆星連鎖……」徐烈聳肩道:「我不覺得一隻鋼筆會對一塊地板有什麼樣的衝擊。」

    杜琳見他話就得滿滿的,咬著嘴唇說道:「那要是他們像對范仁一樣對你呢?」

    「他們不敢……」徐烈揚了揚嘴角:「我和范仁最大的不同在於,我是在省委那裡掛了號的,他張家想要動我先要問問王令明的意思,我想七叔雖然手長,但還不至於遮天吧?」

    杜琳一愣,笑了笑,便轉身走出了門外。

    徐烈說那些話,她是不好做任何反應的,就算徐烈對下面的人再好,他們也只是打工的,那些與上層人物勾心鬥角的事,還是少聽為妙。

    「對,先注意觀察一下,如果他們真要有什麼動作的話,再知會我。」徐烈畢竟放不下心,又打了電話給許婧。

    「好的,我會注意的。」電話那頭的許婧聲音沉穩地道。

    從樓上下來走到車庫裡,徐烈突然又把鑰匙收回到褲袋裡,伸了個懶腰,逕直走到了大街上。

    開發區畢竟還是百廢待興中,恆星大廈四周大多都是剛平整好的地塊,除了一毛不生外,沒別的東西。

    上面還有很多的農民工人駕駛著吊車,打樁機在作業,轟隆隆的聲音讓人很不舒服。離恆星大廈最近的便利商店都要走到兩百米外,或許是應該把一些軟性服務業的東西引入到大廈裡了。

    可最大的問題在於,恆星系的擴張實在太快,搬進恆星大廈才不久,怕是又要住滿了。

    難道再蓋一棟嗎?徐烈搖了搖頭,怕是抽不出錢來了,他可不想和史玉柱當年一樣,一個巨人大廈就倒一個巨人集團。

    「烈少……」

    徐烈順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抬頭看了一眼,是一個年輕人,梳著一個大分頭,一九分,風一吹,就像抖著一把雞禪子一樣。

    年輕人的長相很陌生,至少不是經常打交道的人,徐烈只是笑了笑,打算從他旁邊走過去,誰知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不認識我了?」年輕人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是我啊,李哥班上的趙詳,你不記得了嗎?當初我還幫你教訓過陳彪那伙渣子呢……」

    年輕人說得口沫橫飛,聲動俱動,徐烈倒是想了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個人,是叫這名,趙詳,他口裡的李哥就是李超。

    「哦,是你啊,有事嗎?」徐烈站開了一些,以免被他嘴裡吐出來的口水淋濕了。

    「是這樣的,」趙詳苦聲道:「我原來是在李哥手下做事,一直跟他到了興業,可後來他官做大了,便不帶著我了,還讓我下了崗。我現在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小孩……」

    徐烈聽到這句極是熟悉的台詞沒把嘴裡的煙給一口吞下去,李超畢業也不過一年,趙詳和李超一般大的話,那他現在也應該才十九歲。

    十九歲的半大男孩說有一個八歲的小孩,,十一歲就不是處男了吧?這也熟得太早了!快成返季節蔬菜了!

    「這個忙我幫不了你……」徐烈笑著搖頭道:「恆星連鎖現在不歸我管了,有事你還是去找李超吧……」

    「烈少……」趙詳悲天憫人的叫了一聲,跪倒在地上,放聲大哭道:「誰不知道你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你不救我,我可怎麼活啊……」

    趙詳人沒多高,嗓門倒不小,這一拉嗓子,大街上下都聽了個明明白白,紛紛把手指著徐烈。

    「你先起來吧……」徐烈皺眉道。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對付不要臉的人,只能比他更不要臉。

    「這樣吧,」徐烈掏出一張便簽紙和筆,在紙上寫下一排字,遞給趙詳道:「你到這個地方去,就說是我安排的,就行了!」

    「溶江……溶江水庫?」趙詳納悶道:「公司什麼時候在水庫那也開了分店呢?」

    徐烈暗罵了一句,我開店還要和你打招呼不成,但他表面上卻和氣地道:「這是公司下一步的發展規劃,要在全國的所有水庫附近都開上網吧,這溶江水庫就是第一家,你去那裡做店長,要是成績好的話,以後自然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聽到這話,趙詳的眼睛倒是一亮,「我去,我去!謝謝烈少,我這就去!」

    說完,他飛快地跳上一輛也不知開往哪裡的公交車。上車後還從車窗那伸出頭,擺動著胳膊大聲叫道:「謝謝烈少,謝謝烈少!」

    徐烈含笑道:「不客氣!」

    終於等公交車消失在了街的另一頭,他才鬆了口氣,對街對面的人說:「走了!沒戲看了,都走吧!」

    那些在那邊駐足的人才紛紛像被按了前進鍵似的,重新活動起來。

    徐烈聳聳肩,把已抽完的煙盒扔進了垃圾筒裡,叫下一輛出租車道:「去777!」

    到酒吧的時候還是正午,徐烈推開門走進去,服務生正在打掃著昨夜客人遺留下的雜物。徐烈一低頭,呵,好嘛,少說也有上百隻套子。

    「喂,老畢,不是說做清水場子嗎?怎麼還這麼些玩意?」徐烈皺眉道。

    畢開勝也是剛睡醒不久,揉了揉眼,苦笑道:「場子是清得很,可不能保證每一個進來的客人都不『辦事』吧?他們自己要『辦事』,我又怎麼能擋得住!」

    徐烈苦笑道:「一個晚上成百個?也不知有多少黃花閨女被禍害了……」

    「得了吧,烈少,咱們都是過來人,誰不明白到酒吧裡玩的女人有幾個是真純的?全甲醇!」畢開勝似乎有起床氣,罵罵咧咧的。

    「別說那事了,」徐烈笑道:「蔣薇回來那次,我可都差點沒能擠進來啊,現在生意不錯吧?」

    畢開勝笑著點頭:「還不是會靠你幫襯著,要說薇子也是靠你的那些詞曲才能唱出名的,怎麼,現在想要過來跑場子?」

    徐烈笑道:「你看我有那閒工夫嗎?」

    畢開勝苦笑道:「你是恆星集團的一把手,忙得不可開交……」

    「別說下去了,」徐烈笑罵道:「你小子嘴裡怎麼像一口的酸氣啊?」

    畢開勝突然低聲道:「像蔣薇那樣的歌,你還能寫出多少?」

    徐烈想了想,發現自己腦袋裡至少有上千首吧,他笑道:「怎麼?你也想當歌星了?」

    「不,不,不是我!」畢開勝笑道:「要是一個月能來那麼一首,再找一個聲線好的來唱,我的生意怕不是還要高上幾倍……」

    「老畢啊,你太貪心了,小心報應啊!」徐烈笑了笑,拉過調酒師遞過來的薄荷酒,說道:「你要真想要的話,那當然沒問題,不過我有別的計較……」

    「你說,你說!」畢開勝喝了一口回魂酒,把高椅凳拉近了一些,問道。

    「我想,你要是真的有那個打算,不如把這裡弄成蔣薇新歌的試唱中心……」徐烈含住一口酒抿了抿,說道。

    「試唱中心?」畢開勝愕然道。

    「你等等,我先接一個電話!」徐烈舞了舞手機,走到吧檯的盡頭,翻開電話:「喂?」

    接下去的話,徐烈沒有心思再聽,告別了畢開勝,從777里走到外頭,一陣寒風吹過來,讓他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媽的!」徐烈罵了一句,揮手叫下一輛的士,「去恆星大廈。」

    電梯停在三樓,徐烈從員工休息室裡拽起肖良就走:「濱海,馬上!」

    肖良扔掉手裡的報紙,把煙也給掐滅了,又將被徐烈扯得歪斜的衣襟扣好,才緩聲問道:「范仁死了?」

    徐烈默然地點下了頭,再也沒多說一個字。

    一路上沉默著開到濱海時,已到了晚上,從高速路分流道上下來的車將濱海的收費站入口擠得水洩不通。

    多等了半個小時才進到市區,范仁的遺體已送到了濱海市的火葬場裡的冰庫,現在人已經死了,再留在縣裡,沒了那個必要。

    從車上下來,方叔、業哥和施正奇都在外面抽著煙,徐烈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逕直走到了裡面。

    張秋雙手環抱著站在辦理手續的大廳裡,除了他之外,沒有其它的人。

    「他臨死前說了什麼?」徐烈心裡頭還存有一個念想,像那些破爛的連續劇一樣,死之前迴光返照,總歸要吐出幾個關鍵詞,成為劇情繼續開展下去的線索。

    「沒有!」張秋搖了搖頭,表情很是神傷。

    范仁手中到底掌握了些什麼,張家為什麼要不顧風險去要他的命,這個問題直到范仁在病房上吐出最後一口氣,都未能得到答案。

    徐烈從褲袋裡掏出煙遞了過去,張秋擺手道:「裡面不允許吸煙。」

    此時徐烈才看見在大廳的兩側貼著兩塊顯眼醒目的禁止吸煙標誌,下方還用不大的黑體字書寫著:「少吸一支煙,給他人多一點關懷。」

    「去!」徐烈罵了一句,把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

    今天心情很壞,徐烈也不怕讓人看出來,花了如許多的心思,到最後卻只剩下一堆子骨灰,讓誰碰上了,都不會好。

    「聽說張寒去了恆星?」張秋瞥了徐烈一眼,問道。

    「嗯!」徐烈向剛停好車走進來的肖良招手道:「事情經過你問肖良。」

    張秋略一點頭,把肖良拉到了門口。

    當大廳只剩下徐烈一個人時,他才感覺到這地方確實磣得很,明明一絲風都沒有,心裡卻哇涼哇涼的,陰氣逼人。

    呆了不到十分鐘,他便走了出去,嘴裡含著的已經是第三支煙了。

    「烈少!」業哥很客氣地叫了一聲,拍了拍他身旁的石凳。

    施正奇瞅了徐烈一下,皺著眉頭把臉轉向了另外的方向,顯然還在為杜琳的恨著徐烈。

    方叔一副神鬼莫測的表情,半閉著眼,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心裡想著什麼。

    張秋和肖良還在不遠處低聲交談著,背對著大廳的門口,並沒注意徐烈走了出來。

    徐烈對業哥表達出來的好意倒也不好視而不見,坐下後,也不說話,依舊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著煙。

    「你打算怎麼辦?」業哥拿過徐烈手裡的煙盒,取出一支點上後,問道。

    徐烈沉默了一會兒,才反問道:「你的意思呢?」

    業哥一愣,想不到徐烈會問自己的意見。施家和張家的鬥爭是上上一輩的事了,況且他只是在施家的合作夥伴方叔的手下做事,對於兩家的矛盾知道一些,卻不夠多,何況他也不清楚徐烈手上的籌碼到底有多少。

    「我不知道!」業哥搖頭道。

    徐烈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說完,他站起身,朝張秋和肖良走了過去。

    業哥心下一凜,抬頭往方叔那看了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

    「火化後想法子把骨灰換到范仁家人的手上吧,」徐烈平靜地道:「再給他家裡人一筆錢。」

    張秋點頭道:「應該的。」

    喪葬費是由公安局出,但像范仁這般突然身故的,公墓方面還要去交涉一番。在宋州徐烈和寧雨偷換了一具屍體,火化後骨灰還沒下葬,放在家中。葉誠開雖說按烈士補了一筆錢給范仁,畢竟數目不大。

    考慮到他兒子才五歲,妻子又下崗了,給予一些經濟上的補償,算是朋友間的情義吧。

    「如果可以的話……」徐烈沉吟了片刻後說道:「讓范仁的妻子到恆星來吧。」

    張秋微微頷首,算是答應了徐烈的安排。

    過了一陣,等去和火葬場溝通的方叔手下回來後,得知安排好了明日一早第一爐火化的事,方叔、業哥和施正奇便帶著人先行走了。

    徐烈和張秋上了肖良開過來的車。

    由於實在過於憋悶,回到酒店又杯了半瓶紅酒,過不多久,兩人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未到,肖良把一身酒味的徐烈搖醒了:「八點就要進爐了!」

    市區離火葬場有一段距離,開到那裡時,裡裡外外都停滿了車,濱海最近死的人不少。其中有兩輛還是某個國營單位組織的公交車,下車後,帶隊的領導像是認識業哥,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是市委辦公廳的車……」業哥有意無意地說著,像是在解釋什麼似的。

    徐烈揉了揉滿是血絲的雙眼,一副干我屁事的模樣,也不理會他,接在張秋的後面走了進去。

    火葬場的焚化爐在開追悼會的一溜小廳的對面,中間還隔著數間辦公室,在這一排平房的對面是祭拜的地方,在它的左面是八門禮炮,後頭是燒燬死者身前衣服的焚燒池。

    站在焚化爐門口的走廊裡,旁邊走過來一個打扮得像學校裡樂隊指揮的女孩,一本正經地道:「先生,要點歌嗎?」

    徐烈一愣神的當口,那女孩拿起手中的本子遞到他的眼前:「《渴望》,適合送給親人,《送別》,適合送給朋友,《一千個傷心的理由》,適合送給愛人……」

    「一邊去!」業哥扒拉了那女孩一下,瞪了她一眼。

    「別這樣!」徐烈淡然道:「來一首《送別》吧。」

    那女孩感激涕零地從徐烈手裡接過一張百元大鈔,向旁邊轉角處招了招手,三個年紀都不大的少年竄了出來。

    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各種不同的樂器,有軍鼓,有鑼,有小號,幾乎就真的可以算是一個小型樂隊的模樣了。

    「到了!」張秋指了指前面,說道。

    走廊盡頭的小窗打開,火葬場的人拿著單子對了一下後,點頭道:「第一位范仁。」說完後,他走到一旁的房間裡,在牆上的小黑板上寫下了范仁的名字。

    站在那間房裡能夠看見焚化爐的位子,只距離了十米左右。

    焚化爐一共有三座,像停屍房裡一樣,把屍體推進一格一格的焚化爐裡,過一陣再拉出來就剩下一堆白灰了。

    火葬場的人拿把單子的副本給了另外一名工作人員,那人朝冰庫方向走了過去。

    徐烈靠在牆上抽著煙,旁邊那女孩還在不斷地問周圍的人要不要點歌,施正奇斜眼看著她,不知心裡打的什麼鬼主意。

    肖良提著兩大袋的祭品走到走廊邊的長椅上,把東西放下了,從裡面抽出一把黑傘,問道:「等會兒要不要擋一下?」

    徐烈搖了搖頭,鬼魂之說他是不信的,用黑傘護靈更是無稽之談了,在場的沒有范仁的親人,捧骨灰盒的事誰幹都不合適,打傘就更別提了。

    等了不久,工作人員推著范仁的遺體到了走廊處,見徐烈和張秋一行人都沒有要再多看一眼的意思,便徑直推到了焚化爐前。

    「等等!」徐烈突然叫道。

    工作人員很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又不好說什麼,把剛打開的爐子又關上了。

    徐烈揭開白色的被單,看了一眼范仁那凍得鐵青的臉,平靜地道:「你走好,事不會就這麼完了的!」

    聽到這話,站在身後的張秋和肖良身子輕微的一震,知道徐烈終於下定了決心。

    眼看著范仁被推進焚化爐後,徐烈沉默地轉過身,一把拉開在和那女孩搭訕的施正奇,朝停車場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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