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雖然在省內是經濟強縣,可一放到全國,那就不行了。肯定是比不了廣東、浙江那些地方。再加上三浦最主要的海珠產業的養珠場都設在沿海一線,縣城裡倒荒寂得很,只有兩條交叉的道路,而徐烈他們住的賓館就在岔路口上。
賓館很簡陋,說是三星級,只怕連二星都上不了,就算這樣,這裡也是縣城裡最好的賓館了,用張秋的話說,再想找比它還好的只有去濱海了。
徐烈不願意去濱海,杜琳也不願意,一想到施正奇那一雙發情貓一樣的眼神,她就發怵,還是老實呆在三浦好了,也方便照看范仁。
第二天起床,徐烈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抽煙。賓館的大廳只有不到三百平米,地面上都鋪著廉價的瓷磚。很滑,一不留神就會摔個跟頭。
陽光從外面投進來,正好照在徐烈身上,懶洋洋的,倒也還覺得舒服,緩解了一些情緒上的壓抑。
「還沒消息嗎?」徐烈見張秋推開門進來,忙問道。
張秋搖了搖頭,苦笑道:「半死不活的,王醫生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說先觀察。」
徐烈點了點頭,不說協和醫院的醫生一定就高明過王醫生,但這樣的結果倒還在預料之中。
「杜琳呢?」張秋問道。
徐烈笑道:「我先讓她回宋州了……」
「你不是還在惦記著施正奇吧?」張秋苦笑道。
「那倒不是,」徐烈笑了笑:「我沒那麼大的閒工夫。再說了,他也就是嘴上佔些便宜,人嗎?他還不會動……主要是宋州的事情也不少,我怕張岑一個人忙不過來。」
「倒也是,」張秋翹起二郎腿,笑道:「這邊有我們在就可以了……」
「不,」徐烈沉聲道:「我也要馬上回宋州。」
「怎麼?」張秋愕然道:「你也要回去?」
「嗯,」徐烈意味深長地道:「雖說范仁弄出醫院的事做得天衣無縫,但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我和你都不在宋州,是不是有些反常?七叔和張寒會怎麼想?我是怕會弄巧成拙啊。」
張秋心下一凜,說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快巴行了。」徐烈笑道:「你還是想著怎麼應付施正奇和方叔吧。」
張秋苦笑道:「你還是對他們有意見……」
「當然,」徐烈目光一沉,說道:「一個只會盯著女人的公子哥能有什麼出息,你小心點吧,加驅狼入虎,得不償失。」
張秋身子一震,眼看著徐烈步出了大廳。
由於是省內支線,並不是每天都有航班的,來的時候是正好碰到,回去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但直達快巴也不慢,自從高速開通後,只需要五個半小時。
徐烈正好閉目養神,小酣片刻……
「你確定火化的是范仁的屍體?」葉誠開盯著寧雨,眼睛一眨也不眨。
寧雨現在對葉誠開的感覺是極度的厭惡,但還不到攤牌的時候,她也只能虛與委蛇。
「當然,」寧雨肯定地道:「我是眼看著范仁推進焚屍爐的。」
葉誠開暗地裡鬆了口氣,表情卻異常的痛惜:「可惜了,范仁可是一個好同志啊。我們一定要加緊,把那個撞死他的人給抓回來。」
寧雨忍不住有些不滿地說道:「那在醫院裡給他下毒的人呢?」
「當然要抓,一定要抓!」葉誠開毅然道:「誰也不能放過。」
寧雨搖了搖頭,走出了辦公室。
葉誠開越是表現得積極,反而越是能代表他心虛。或許他可能就認識下手的人也不一定。徐烈沒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寧雨,也未說明他已經知道動手的就是張家的老五張寒,寧雨心裡倒有自己的思量。
本來範仁的家人是說要搭三天靈堂後,才火化的,連原來西城區警局的人都如此說,可葉誠開一不給嘉獎,二不給憮恤,直接安排寧雨通知家屬,說是范仁身上所中的毒具有傳染性,為了市民的安全,必須馬上火化。
寧雨在肖良的配合下,火化的時候找到一具正要進行火化的屍體的家屬,給了一筆可觀的封口費,再掛上范仁的名字推進了焚屍爐。
為了這件事,寧雨心裡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回到西城區警局,全局上下的人看她都像是帶著一副有色眼鏡一般。
平常范仁在局裡的人緣極好,辦案能力又強,幾乎所有的人都視他為最好的朋友,這樣的人怎麼連一個告別儀式都沒有就走了?
「寧局,」肖良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見寧雨正對著桌上的合照發呆,他又咳嗽了一聲,等寧雨的注意力轉到自己的身上,他才說道:「烈少回來了。」
「哦?」寧雨心中有滿腹的委屈想要找人傾訴,又有一大堆的疑問想要問徐烈,聽到這個消息,她馬上從桌後站起來:「你帶我去找他。」
「不急!」肖良一把攔住寧雨,說道:「烈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還是少接觸的好,過了一陣風頭再說。」
「嗯,」寧雨是聰明人,一轉眼工夫就清楚了徐烈的意思,「那……那范仁怎麼樣了?」
「還是不好不壞,」肖良苦笑道:「現在還在觀察中,一有消息,我就打電話通知你?」
「嗯!」寧雨點了點頭,目送肖良走出門外。
半晌後,她才撥通父親寧長明的電話。
「什麼?」寧長明聽完寧雨的話,駭然道:「你們玩的偷梁換柱?」
「是的,」寧雨低聲道:「現在還不知道范仁手裡掌握了什麼消息,但如果能夠把張家一次給扳倒的話……」
寧長明在官場多年,比寧雨看得通透,深知像張家這樣的參天大樹,可能會因為某件事折斷幾根條,但想要把他們連根拔起,那除非是根本的情況轉變。他對范仁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更何況……
「他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只怕也難說啊。」寧長明皺眉道。
「爸,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寧雨不滿地道。
「好,咱們先假設他能扛過這一關,」寧長明沉聲道:「那他手中掌握了什麼證據,能讓張家對他下這般狠手?而且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安不安全,張家知道不知道他已經被轉移出了宋州?張家還會不會繼續糾纏下去?這些都是問題。」
寧雨沉默半晌後,說道:「能不能把葉誠開撤下來?」
「哈哈!」寧長明笑道:「葉誠開不但是公安局長,也同時是政法委書記,想要撤他不是那麼簡單的。何況他在宋州根深蒂固,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他又沒犯什麼大錯,我怎麼能提名換人呢?」
寧雨喟然道:「那現在也就只能這樣了……」
「我看這樣吧,」寧長明深思道:「我到臨江去一趟,把情況反映給王書記,看看他的意思。如果能夠取得王書記的,事情辦起來就更有把握一些。」
「謝謝爸!」寧雨笑道。
寧長明哈哈一笑,說道:「傻丫頭,我這可不是為了你。」
寧雨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掩嘴笑了起來……
徐烈從長途直達快巴車上下來,伸了一個懶腰,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即便是睡覺,那也是絕不好受的。
「烈少!」韋琦揮了揮手,身旁停著她的那輛黑色藍鳥車。
徐烈提著行李走過去,手一按活動鐵柵欄,跳到她身邊,笑道:「杜琳到了嗎?」
「杜總比你早到兩個小時,」韋琦拉開車門,說道:「上車吧。」
徐烈點了點頭,縮身進到車內,把行李扔在了旁邊。
去的時候沒帶什麼行李,回來倒拎了一大包,都是帶給公司裡的人吃的海味,多是熟的,沒有生的。
車開出停車場,往左上了南門橋,直奔高新區而去。
「給我帶珍珠項鏈了嗎?」韋琦頭也不回地問道。
「啊,」徐烈摸了摸後腦,苦笑道:「忘了。」
「哼,下回記得。」韋琦極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公司裡的人大都與徐烈不分大小,更何況韋琦很早就跟著徐烈,年齡也是所有員工裡最大的一名,她才不會和徐烈客氣什麼。
「喂?」徐烈見是公司的號碼,拿起手機問道。
「張寒來了!」肖良沒有廢話,只說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