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 第六部 第七十六章 風暴乍起
    摩雲峰和秋水渡口的兩場大戰,先後消滅驚虹六萬主力邊防軍後,鐵血鎮的名聲已經再一次傳徹大陸。

    從鐵血鎮被困驚虹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個月。

    在這七個月裡,驚虹人先後發動三次大規模圍剿,但是卻一無所獲,淺水清的凶狠,狡詐,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還有天風軍誓死如歸的戰鬥精神,堅強意志,在這七個月的時間裡讓所有人都感到顫慄,恐懼和發抖。

    原本對鐵血鎮命運深感擔憂天風帝國終於再一次意識到鐵血鎮的價值所在,即使是在最困難的環境下,他們也從未放棄過自己身為軍人的尊嚴和戰士的責任,在這種情況下,國內關於全面進攻驚虹,打通寒風關,救出鐵血鎮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姬若紫的眼光當真很毒,她看得一點都沒錯,淺水清在驚虹逍遙得越久,國內救他的心思也就越重,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天縱將才不可輕易放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這連番的圍剿中,驚虹人的的確確也已大傷元氣。

    4月28日,蒼野望終於下令,命太子蒼瀾前往燕州,正式成為暴風軍團主帥,轄下三軍建制不變,但副帥一職依然空缺。與蒼瀾同去暴風軍團的,還有蒼野望特別為他配備的五千來自蒼天城的御林軍。蒼野望一反常態,沒有從暴風軍團本部中為太子抽調親衛隊,與此同時,遠在止水的中央軍團在季狂龍的率領下,全面返回天風本土,駐紮在燕州與蒼天城之間。雲嵐率領的鷹揚軍團在近一年的重建後,規模已有小成,也開始往燕州一帶移動,一旦舞殘陽和劫傲敢反叛,就將遭受中央軍團和鷹揚軍團的兩面夾擊。但同時,蒼野望卻破格發出嘉獎令,稱讚烈狂焰死去期間,暴風軍團群龍無首,舞殘陽劫傲還有計顯宗等人恪守本分,忠心職守,為國解憂,是為國之忠臣,特加封爵位,賜府宅,賞忠勇牌匾。

    嘉獎過後,蒼野望正式下令,要求暴風軍團做好攻打寒風關的準備,同時開始從各地調集糧草物資,攻城器械,為暴風軍團做最後的戰損補充和後備力量。

    一方面繼續使用舞殘陽,對鴻北冥之死不聞不問,但是另一方面,蒼野望卻又準備正式大舉攻打寒風關,對鐵血鎮做出支援,這位帝國皇帝的行為處處充滿怪異,令人迷惑不解。

    作為外交特使的姬若紫,已經使得聖威爾和黎國對驚虹人造成了強大的邊境壓力,在這種情況下,天風人自己再沒點主動行動,也實在太說不過去。

    5月3日,姬若紫全面完成自己在黎國的外交使命,轉道楓國,繼續遊說驚虹周邊。

    而在驚虹,三次圍剿失敗帶來的後果是各地治安力量,邊防守衛力量及物資金錢消耗的再度下降。暫時沒有餘力發動第四次圍剿的驚虹人,終於不得不重新考慮,鐵血鎮被困驚虹一事,除了是鐵血鎮的災難外,是否同時也是驚虹人的災難。這一天的朝會之上,第一次有人提出:與淺水清談判,和鐵血鎮全面和解。

    此議被當場駁回,驚虹丞相益子謙憤怒聲稱:「驚虹舉國之力,若連一個鐵血鎮都對付不了,最終還要與他們談判,放他們歸國,那以後還怎麼面對整個天風帝國?放淺水清回國,那不是縱虎歸山嗎?」

    此時,如益子謙這般的憤怒與堅持思想,依然在朝中佔據主導地位,但是他們沒有想到,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求著淺水清請他回家了。

    而那個時候,淺水清反而不想回去了。

    不過目前,局勢依然還是驚虹人佔據戰略主動地位,儘管淺水清打了足夠多的勝仗,但是戰略層面的不利態勢到目前為止還未出現任何改變。不,或者應該說,淺水清為驚虹人所譜寫的這場lt;風暴三部曲gt;才剛剛完成序曲的階段,正在醞釀著進入*期……

    驚虹國內的主戰場,因為兩路大軍的覆滅而暫時恢復了平靜。

    無論是驚虹人,還是鐵血鎮,都迫切需要時間調養生息,恢復元氣。驚虹人要重新集結兵馬,調動物資,鐵血鎮戰士則需要好好休息,養好傷勢,治療傷患。雙方在這種情況下,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和平的舉動。

    於是,隨著戰場的平靜,巨大的聲浪驟然停歇,喧囂的世界彷彿一下子清淨了。

    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原本被淹沒在宏大聲浪中的小音符,因此而顯得尖銳而明顯起來。

    這個不停躍動著的,穿透力極強的小音符,陡然鑽入了人們的耳膜,固執地按照自己的方式攪人清淨,就像一根細細的針,一枚小小的尖刺,遠不如血淋淋的刀槍劍斧那麼具有殺傷力,但連續地扎戳,卻同樣為驚虹人帶來異常的疼痛。

    它就像一隻蚊子,遠不如豺狼虎豹那麼駭人,但不停地叮咬也令人無比煩悶,攪得人無法安歇。

    野柳村。

    廣場上,一名穿著灰布土衣的年輕人正在振臂高呼:

    「鄉親們!官府又派人下來徵稅了!這半年多來,他們已經加了三次稅!養雞要交稅,養牛要交稅,養蠶也要交稅!雞了蛋要交稅,蛋孵成雞還得交稅,養一隻雞賣的錢還不夠交一半的稅的。這樣下去,這日子還讓怎麼過了?官府無能,自鐵血鎮被困驚虹以來,就連戰連敗,將軍們尸位素餐,官僚們腐朽不堪,他們打不過天風人,就轉過來變著法的欺壓我們!淺水清到是異國人,可他每次過來都給咱們發金子銀子,對咱們老百姓秋毫無犯。可那些達官貴人呢?每天就知道過來搶咱們吃的,用的,花的,不給我們一點日子過!前幾天牛大爺家交不出銀子來,官府就派了人來把他老人家唯一的耕牛給搶了!他已經六十歲了,路都走不動了,你們說讓他拿什麼再去犁地!」

    「沒錯!」又一名年輕人站出來大叫道:「當官的就知道欺壓我們,官商勾結,官官相護,咱們該有點行動了。」

    有人舉拳高叫道:「咱們找官府講理去!」

    「對,找官府講理去!」下面是無數老百姓奮起呼喝。

    「如果他們不跟我們講理呢?」

    「那就反他娘的!」

    一大群百姓在有心人的挑動下,抗著鋤頭,拿著鐮刀,一隊隊浩浩蕩蕩向著衙門走去。

    除了野柳村,金雞嶺,米家寨,紅土窯,崗下鎮,驚虹各地諸多村落縣鎮,到處都在上演著這樣的戲碼。彷彿是****之間,所有人都約好了一般,在春末夏初之交,為驚虹人送來的是一份動亂大禮。

    淺水清撒出去的種子,終於開始在驚虹這片土地上醞釀出動亂的萌芽,它們就像一根根青草,努力著鑽出地表,隨風搖擺,拚命地與地裡的莊稼爭奪營養,壯大自己。驚虹人想要去除這些雜草,就勢必要耗費大量的精力,物力,再沒有餘力兼顧在田野中四處亂竄的耗子。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努力換來的結果卻可能是莊稼沒能保住,耗子卻愈發壯大成災。

    事實上,災害很快就降臨了,淺水清這只耗子,為了保存自己,不惜為驚虹這塊莊稼地引來數以千計的外地大耗子,使得驚虹動亂風暴越捲越大,也愈演愈烈……

    為了盡快到達康州,世均洋可以說是在不眠不休地趕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早點立功,挽回敗仗後可能到來的懲罰。這段時間裡,除了去見過一次仲叔業外,世均洋再未與任何人聯絡,他已經鐵了心要立功贖罪,否則絕不見國主。或者,仲叔夜當年的命運正是他做出如此決定的原因,在脾氣性格上,世均洋其實與仲叔夜很像,在國內的官僚體系中,都不是那麼招人待見。他們太過自傲,雖有真本領,卻也因此眼高於頂。

    然而隨著離驚虹中東部地區越來越近,城市繁華程度越來越高,人口稠密度明顯增加,世均洋卻驚愕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驚虹內部基層人民的生活正變得越來越糟糕,各地動亂明顯加劇,紛爭頻繁,動亂不息,幾乎到處都有不穩跡象。

    世均洋憑借他敏銳的軍事頭腦,敏感地意識到,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挑動國民動亂,而如果一定要說誰是幕後兇手的話,再沒有誰比淺水清更有資格得了。

    一路走來,世均洋已經親眼目睹過多次平民暴亂的景象,不過還好,暴亂雖然頻繁,驚虹官府卻還有餘力掌控。事實上,驚虹國內高層也開始意識到淺水清很可能正在利用羅賓漢行動導致的貧富矛盾製造民間暴亂,從而削弱驚虹國力,為逃離驚虹創造時機。

    不過顯然,淺水清發動得還是太早了些,半年的仇恨積聚還不足以讓整個國家人民都陷入混亂之中,因此驚虹人還來得及處理一切,但是世均洋卻敏銳地察覺到,淺水清的陰謀似乎遠遠不止於此。

    5月8日,一則消息傳到了世均洋的耳中——淺水清自進入驚虹之後,四處劫掠,曾得大批財富,這些錢由於無法隨身攜帶,因此將其匿藏於驚虹各地。

    對於這則消息,世均洋起初並未在意,但是很快,他就開始感覺到事態的苗頭有些不對了。

    因為這則消息如今已幾乎在全國範圍內流傳開來,以其速度傳播之快,若說沒有人在背後主使,主動傳播,那是絕無可能的。那麼誰是主使呢?毫無疑問只能是淺水清。可是他到底有什麼目的,打算做什麼?世均洋不知道,也不理解。

    事實上關於這則流言,驚虹高層也不清楚,他們目前正集中精力在如何對付鐵血鎮,以及淺水清密派士兵掀起的各地混亂之中,哪有心情去瞭解流言的背後。

    然而世均洋終究不敢小看淺水清的一切作為,對此深思熟慮了許久,雖不得要領,卻終究忍不住問詭八尺:「小子,以你對淺水清為人的瞭解,可能猜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是說秘密埋藏財寶?還是散佈消息?」詭八尺問。

    「都一樣,兩者的關聯不可能單獨存在。」

    詭八尺想了想,然後回答:「我不知道淺水清到底打算怎麼做,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忘記反擊的人。他曾經說過,人固有一死,但閉著眼睛死,和睜著眼睛死卻大有不同。閉眼待死者,一生都不會有什麼出息。睜目待亡者,一旦有生存的機會來到,就會立刻抓准並予以反擊。」

    世均洋聽得大感興趣:「他還說過些什麼?」

    「他說,有時候打仗,打得就是心理。一名真正優秀的將軍,永遠是那種心理素質過硬的將軍,他並不需要有過人的智慧,非凡的頭腦,但一定要有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勇氣,有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的擔當,最重要的是,他永不放棄。然後,他才能做到針對敵人的心理要害,施以致命的一擊。」

    世均洋的眼睛瞇了起來:「心理要害?淺水清到底在玩什麼鬼花招,又想玩什麼樣的心理戰術?」

    詭八尺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事實是,要不了多久,世均洋自己就開始發現淺水清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了。

    5月日,世均洋帶著詭八尺來到康州附近的一個小鎮,在這裡他親眼看到了一場令他大惑不解的戰鬥。

    戰鬥雙方並非是暴亂平民,針對者也並不是官府,而是兩個相距甚遠的村子之間發生的大規模械鬥事件,原因是其中一個村子的村民挖了另一個村子的祖墳。

    這場械鬥儘管由於官府出面而得到了化解,但隨著他們一路東行,械鬥事件的不段增加,規模的日益增大,流血衝突的頻繁發生,仇恨對立情緒的日益增長,使得世均洋越來越感覺到事態的不尋常起來。

    5月日,世均洋再度發現了一處械鬥之後的戰場。數十具屍體陳列在荒野上,鮮血流滿了田間。已是五月中旬的時節,正是春耕的好時期,村民們不種地,卻紛紛自相殘殺,大打出手,實在令人詭異莫名。

    搜遍整個戰場,世均洋終於找到了一個倖存的小男孩,從他的口中,世均洋知道了一件事。

    兩個村莊的大械鬥,同樣來自於挖墳事件,而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完全是因為,謠言已經被證實,淺水清大量財寶的埋藏地,正是在驚虹各地墳墓之中。沒有人知道這則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但是隨之引發的,卻是一場驚虹罕見的瘋狂掘墳大潮,大量的普通百姓開始紛紛拿起鋤頭,於黑夜中悄悄走到他人的墳前,然後揮動鐵掀,鐵鏟,挖掘墳墓,試圖找到淺水清埋藏的財富,從此不虞生計。

    在聽完那個倖存小孩的講述後,世均洋望著那一地的血色,痛苦地抱起了頭顱,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淺水清那陰毒的連環計,明白了先前淺水清一系列令人莫名其妙的軍事行動和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資源優先序列的背後所蘊藏著的可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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