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日,姬若紫走廊借道大計失敗,隨之而來的,是這個女人發動的新一輪外交攻勢,縱使不能讓鐵血鎮借道歸國,也務必要讓聖潔走廊成為鐵血鎮的物資供應渠道。
月7日,鐵血鎮的麻煩正式來臨,他們發現對手的騎隊不再是急於進攻,而是採取了威逼騷擾的戰術。當強勢敵人以弱勢姿態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麻煩顯然已經一步步加大。
月2日,淺水清命令部隊一路急行,然後於狹窄小路設伏,準備打蘇南宇的伏擊,蘇南宇不為所動,捨近而走遠,避過了伏擊圈。
月24日,鐵血鎮攻打驚虹的一座小縣城,該縣守軍拚死抵抗,蘇南宇後路追擊,鐵血鎮將士被逼無奈,只能落荒而逃,蘇南宇命部隊打馬直奔,不離不棄。
月28日,在經過又一輪的收買,談判,拉攏,利誘後,聖威爾的塞西莉亞?奧康納利女王對外宣佈,雖然舊的走廊租借案未獲通過,但新的走廊租借案卻正式通過,此次租借,天風商隊可以自由通行,但凡為天風軍人者,無論何人,不得以任何身份任何理由出現在聖威爾土地上,本次合作僅限於商業行為,不許任何軍方勢力介入,與驚虹戰事無關。
東部聯盟的臨時反水,破壞了姬若紫的大計,卻最終沒能保住自己在邊境的利益,對此只能徒呼奈何,而驚虹人對此表示異常憤怒,指責聖威爾方面的行為破壞了兩國感情。前次元老院的公決結果,僅因一票之差而險險使得姬若紫成功,已經使驚虹人大為不滿,而這一次,更讓驚虹國主梁丘旭暴跳如雷。
對於驚虹方的反應,聖威爾人的回應是:聯合公國的神聖戰錘斯波卡約大公爵親自率領兩萬聖堂武士隊,再加八萬扈從,總計十萬人,駐紮在了驚虹與聖威爾的邊境線上。
此舉令驚虹方大為惶恐,邊境壓力陡增,梁丘旭迫於無奈,只能轉而以低姿態面對聖威爾人。
淺水清一天不死,驚虹人都沒資格面對聖威爾人的挑釁,正如淺水清本人所說,別把我看成是狼嘴裡的骨頭,待宰的羔羊,而應把我看成是可利用的棋子,插入驚虹的一把鋼刀。
當淺水清在驚虹縱橫往來的時候,他本人固然身陷危局,卻也同樣使得驚虹人日子難過,姬若紫領會淺水清的精神,大肆鼓動唇舌,終於使得聖威爾的貪婪本性大發,在從天風人這裡得到巨大好處後,又試圖從驚虹人上搾取更多的油水。
同日,淺水清採用離合戰術分兵誘敵,沒想到蘇南宇一改謹慎本色,趁其薄弱之機,突然發力領所有部隊對準血風旗強衝猛打,險些將其包攏圍剿,碧空晴領兵倉皇而逃,離合戰術告敗,血風旗戰死士兵六百餘人,蘇南宇損失微乎其微。
月3日,鐵血鎮轉戰驚虹西北,再度做出進攻霸業城的姿態,蘇南宇不焦不躁,領兵銜尾,各地守軍一方面派出小股部隊頻繁出擊,對鐵血鎮極盡騷擾,另一方面則加強各地防守力量。鐵血鎮被逼無奈,只能專走僻靜小道,身後吊著的是蘇南宇那根大尾巴,始終無法甩脫。
2月5日,水中蓮終於來到了米特列城,在經歷千辛萬苦的跋山涉水後,六個女人終於又重新聚首。鴻雁看到水中蓮,大哭不已,反是水中蓮,淡淡地安慰鴻雁,強壓下心中對丈夫的思念。廉紹一如今已為舞殘陽等人所囚禁,那是對水中蓮的警告,使她不敢前往蒼天城。
2月8日,一支米特列城的外交使節團在姬若紫的慫恿和女王的授意下開始前往霸業城,他們要就自己拒絕幫助鐵血鎮歸國一事向驚虹人索取好處,要求其降低驚虹聖潔走廊一帶的過關稅費。
這一舉動,真正是為驚虹人雪上加霜。
與此同時,姬若紫也已經做好了新的起程準備,她要和鴻雁一起,將這次的外交行動面再次擴大到驚虹周邊的其他國家去,務必破壞他們的關係,為淺水清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
而鐵血鎮,則在穿越了大半個驚虹後,來到了驚虹西部,他們離自己的家越來越遠,前途也越來越渺茫,對驚虹戰局的控制越來越薄弱。從蘇南宇的追擊到現在,戰鬥打得不多,非戰鬥減員的數字卻已經開始急劇增加……
2月日,蒼野望正式回書米特列城,允許姬若紫繼續執行自己的計劃,為拯救鐵血鎮而努力,回書聲稱:此番行事再若失利,立刻回返,朕為鐵血鎮已付出足夠,可無愧天下。
言下之意,已隱然有所不滿……
「明天我就要上路了。」使節館裡,姬若紫和雲霓兩個人相對而坐:「雲妹妹,你做為水清的正牌女人,雲家的天之嬌女,你要記住,其實許多時候,你的聰明才智並不在我之下,只是你沒有機會將其發揮出來而已,但是現在我要離開了,這就需要你能自己挑起大梁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米特列城的局勢穩定就要靠你維持,這裡是我們能幫助水清的最重要的地方,萬萬不可有失。」
「不是還有清音妹妹嗎?」
「她不行。」姬若紫立刻搖頭:「有些人天生擅長做謀臣,有些人天生是做主子的。雲妹妹,你和我,一個是高門大閥裡出來的世家貴族,一個是皇宮裡出來的前王妃,都有過御使下人的經歷,清音卻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所以她最缺的不是智慧,而是為上位者的一點魄力和擔當。讓她為你出主意,打下手,都可以幹得不錯,但領導大家就會出問題。雲妹妹,你要記住,如今在米特列城,你就是頭,是大家的核心,這是權力,也是責任,你不能放,更不能推卸。」
雲霓心微跳了幾下,終於還是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那好,你既然答應了,那我就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
「就是水清目前在驚虹的策略到底有什麼意義。」
「你是說他的劫富濟貧之策?」
若紫神色一整:「記住,為首領者,一定要頭腦清醒,你在這裡救水清,不是你做你的,他干他的,而是你的行動要和他遙相呼應,配合於他。所以你若不知道水清每一步計劃的意義所在,你便無法配合好。這一次,水清的行動計劃很明顯是衝著驚虹的國內政局來的,我們要看到他行為背後的目的所在……」
隨著姬若紫的闡述,曾經發生在草原大帝國的那番分析,又再度出現在了姬若紫的口中,與旺贊不同的是,這一次,姬若紫看得比他更清楚。
任何封建時代的國家,都有著嚴重的貧富兩極分化現象,越貧弱的國家,這種現象就越明顯。
驚虹特殊的地理地貌和國土環境,使這片土地上同樣存在著極大的貧富差異,這就為淺水清實行計劃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羅賓漢行動劫掠富商,分發錢銀,使得鐵血鎮在驚虹土地上,不但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兵民矛盾,甚至在某些極度貧困的地區,受到了當地民眾的熱烈歡迎。
老百姓是很現實的,淺水清雖然是敵人,但是他來到這片土地上後,一不殺人,二不搶掠,得了財物還要分發,這樣的敵人,那簡直是多多益善。不過當地的官府衙門,可就倒了大霉了。
淺水清每到一地,除了劫掠富戶外,還要劫掠當地的府庫。劫掠富戶,他還客氣些,一個也不殺,劫掠府庫時,卻幾乎是把所有的當地官員全部殺個精光。
沒人知道淺水清當初為什麼會有如此巨大的區別待遇,但是隨著淺水清所到的地方越來越多,漸漸地人們才發現其中的奧妙。
除了吸引佔據一個國家絕大多數的貧民人口的好感之外,淺水清的做法,最重要的就是直接挑起了貧富對立。
由於淺水清分發富戶時,所有富商只要合作,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當淺水清走後,絕大多數的富戶會立刻向當地民眾展開追討行動,索回錢財。這些人平時有錢有勢,這刻被淺水清搶了個精光,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這就好比某個替天行道的俠客自以為是的行俠仗義,幫受苦百姓伸張正義,卻又不能斬草除根,結果就是其揚長而去後,受到欺辱的惡霸自然不幹,勢必要回來找回場子,那被俠客幫過的苦難百姓便要加倍受罪。
淺水清如今所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個不懂道理,自以為是的俠客人物,只不過他的行為和手筆,要比個體俠客的範圍大得多,其影響也就更加深遠。
如此一來,貧富矛盾便驟然加劇。
老百姓們平日裡早就苦得難熬日子,突然天降大財,又不是自己去偷去搶的,自然要想方設法維護。若是在往常,富戶們到是可以借官府力量鎮壓民眾,逼其還財。可是淺水清每到一地,必定將官府中人殺個精光,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又能有幾人為他們做主。
失去了最大保護傘的富戶們,突然間就發現,沒有官府力量的撐腰,那些平日裡低三下四的泥腿子們腰桿一下就硬了起來。他們有了錢,有了資本,富戶們卻墮了威風,兩相權衡,貧民意識到自己有了對抗貴族的力量,自然再不會罷休。
於是,淺水清散落在民間的這些財富,就成了一個巨大的導火索,引發了一場民間貧苦人士與富人們的激烈對抗。
起初,這種對抗只是小範圍內的進行,淺水清經過十處,或許只有一兩處會發生。這是因為,當時的貧富力量,依然還有一定差距,窮人們還不願意為錢拚命,大部分人都會強忍著將錢財回交。但是隨著淺水清來回往返,有些地方甚至來上數次。有時今天從鎮上穿過去,明天就要返回到鎮上來,一切就變得越發不一樣了。
富戶們好不容易糾集起力量,把散落的部分錢財搶回來,淺水清卻又跑過來,把大家再搶一次,然後再一次分發民間。等淺水清走了,富戶們還得再去徵集人手去搶回來。這樣經過連續幾次折騰,有些老百姓就再也不願意了。
貧與富本來就是彼此對立的關係,老百姓每一次被富戶搶回去錢財,心裡必定痛一分,對其的恨意也便增加一分,而在連續忍受了一次次的壓搾,偏偏還有些惡霸富戶甚至把老百姓自己家中的錢都給搶了回去,以彌補被淺水清搶去自用的那部分虧空。如此行為,便導致了雙方關係進一步的惡化。
尤其是很多時候,淺水清的錢財分發並不存在固定數額,誰家得了多少,完全是未知之數,就更平添了回討的困難,貪婪的權富階層總是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想法,將民眾手中的錢財一掃而光,反而更大程度上增加了民眾對淺水清的依靠。
這種打著替天行道的大旗對當地百姓進行的增予,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加深了當地老百姓受到的剝削和殘害,但是淺水清不是自己來做,而是故意挑撥驚虹內部的對立階層來做,因此手法更加隱蔽,也更加巧妙。
但正如旺贊所說的那樣,軍事行為的政治化,需要一個長時間的演變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在短時間裡,當地民眾縱使和富豪階層有矛盾,也不會上升到舉國動亂的地步,充其量就是一些小範圍內的摩擦。
然而隨著鐵血鎮在驚虹境內的縱橫往來,將自己的影響逐漸擴大,同時驚虹人的注意力又越來越集中在鐵血鎮身上,消耗的錢糧日益增加,貧富階層的仇恨情緒不斷加深,國內資源消耗的急劇增長,那麼總有一天,這份矛盾會不斷醞釀,加劇,增長,並最後如火山般爆發出來。
到那時,驚虹將徹底陷入一片動亂之中。
無論是姬若紫,還是旺贊,對此看得都很清楚。
這刻雲霓聽得目瞪口呆,卻終於明白,淺水清這一次帶上的是善良的面具,但是他帶給驚虹的傷害,只怕將十倍百倍於止水。
「這麼說來,要不了多久,驚虹就要大亂了?」
若紫把頭一搖:「根據我的分析,僅憑此點,就想導致驚虹大亂,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且是在驚虹人未有察覺,事先未做提防的情況下。」
雲霓一昏:「難不成水清還要在驚虹度過三年時光?」
姬若紫無奈道:「貧富矛盾,亙古而存,早已有之,要挑起他們的對立不難,但要給他們反抗的信心與勇氣卻殊為不易。民眾對壓迫的抵抗和忍受能力,有時遠超我們的想像,僅憑分發財富,引導當地權勢富豪階層對民眾進行過度壓迫,手法雖巧妙,卻無法避免時間上的問題。所以,水清一定還有別的準備,將這種仇恨情緒提早誘發,否則……鐵血鎮沒有那麼長時間用於消耗。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讓你明白,你在這裡,不但要為水清送去他所需要的物資,還要密切關注驚虹國內發生的大大小小的各種事件。我不知道到時候驚虹會發生什麼事,但只要水清不死,就一定會有事。而當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你切不可視若不見,而當立刻把握機會……至於如何把握,怎樣去做,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因為那個時候,我也許不在你的身邊,根本無法幫你,提點你。」
說到這,姬若紫輕拍雲霓的小手:「今天,這些事是我告訴你的,明天,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就必須學會自己發現問題,思考問題了。」
「可是姐姐,我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啊。」
「你已經經歷過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把你當初勇闖軍務府的勇氣與魄力拿出來吧,你就會發現,其實這世上有許多事,並不是那麼難做。當你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第二次第三次都不再困難。記住,你的聰明才智絕不弱於我,只是以前從未有發揮的機會罷了。」姬若紫意味深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