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無所不在——淺水清……
隨著鴻雁的失蹤,雲霓在宮中的獻策,一場場陰謀的較量逐漸拉開了帷幕。
清野城與蒼天城,就像是在朝在野的兩股勢力;
淺水清與南山嶽,就像是新人與老人的兩班人馬;
他們一個是有著盤根錯節般的龐大勢力網的舊統治階層,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的大官僚大貴族,一個則代表了平民階層由下而上的努力,是聲望如日中天,功勳蓋世的天風英雄。
他們是文與武的兩個極端,擁有著完全不同的兩種思想文化,一個老謀深算,擅長借刀殺人,擁有良好的高層關係,是老而彌堅的山中虎;一個則年輕氣盛,衝勁勃勃,擁有絕對的下層威望,是少年張揚的出林豹。
他們一個有經驗,一個有智慧,一個有權柄,一個握重兵,一個權傾天下卻目標明顯,一個官位卑微卻潛力無窮。
在這場權利與智慧的較量中,不能簡單的說一定會贏,誰一定會輸,但是有準備的那一個,肯定勝面要居大許多。
與南山嶽不同的是,早在進兵止水之前,淺水清就明白一件事——要想娶雲霓,他要面對的,不是一個南無傷,而是整個南氏家族。他要打敗的,也不是一個南山嶽,還有他背後無數依附於他的存在。
但是他凜然無懼。
軍人們沙場縱橫,早捨卻了生死,能夠用一萬人滅掉一個國家,又怎麼會怕你一個帝國丞相?
軍人的風格,就是不動若淵岳,動則若雷霆.軍事上可以有蛇吞象的壯舉,官場之上同樣可以。
南山嶽固然是老牌政客,兩朝元老,淺水清卻是後起之秀,初生牛犢不怕虎。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淺水清不但要動南山嶽,而且一動,就動得驚天動地,動得世人矚目,動得豪情萬丈,動得膽大至極。
生死沙場上經歷過來的人,一旦要玩起陰謀來,便是無視生死,無畏前途艱辛,一心求勝,永不言退!
這一次,淺水清要讓所有人都大開一次眼界,看看他一個五品小將,到底是怎麼扳倒南山嶽這棵擎天大樹的……
柳州。
公孫石呆呆地坐在山中小亭,望著遠山煙雨,心中惆悵。
曾幾何時,這位曾經朝中最顯赫的人物,如今已潦倒淪落至看守山林,做個牧園老人了。
他應該覺得慶幸,因為朝爭歷來殘酷,那凡是失敗的,大都難有好下場。
蒼野望念他曾經也是兩朝元老,雖犯有大錯,終還是饒其不死,只貶為庶民,讓他從此寄情山水,但對於曾經有過權傾天下的無限風光的人來說,這樣的日子,未免過於清冷了些。
如今,他在這山中一守就是十餘載,每日裡除了栽花弄菜,就是做些詩詞歌賦。曾經的門庭若市,早已成了冷落淒清無人理,他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靜靜地等待著最後歸天的一刻。
一頭白髮映照出自己的淒涼,不是不令人歎息的。
當山下的行人走到這小亭中時,公孫石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放聲道:
「若是來這山中尋幽探秘的風流雅客,不妨來這亭中小坐片刻,喝杯水酒,陪我老人家說說話。若是那有事公幹的,那我老人家就不打擾了。」
上山的人戴著個大斗笠,聽到公孫石的說話,放聲道:
「若是我有事公幹,偏偏這公幹的內容就是來陪您老人家說話的呢?」
公孫石一楞,執杯之手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
「那要看說什麼話了。」
「南山嶽!」
臉色一變,公孫石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戴斗笠的人笑道:「幫助大人您重回相位之人。」
杯中的酒,終於灑了出來……
蒼天城內,尚書省提學司,陳進忠陳大人府上密室。
今天,陳進忠在這裡會進了一位秘密客人。
自春考以來,這樣的秘密客人對掌天下學子前途的提學司大人來說每日裡就是多不勝數,不過今天的這位,顯然有些特殊。
因為,他並不是來為任何人打點關照的。
那一張匯通錢莊的巨額銀票,其目的只有一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陳進忠看著那銀票,眼中的貪婪已毫不留情地出賣了他,但他終究是歎息一聲道:「這位公子,你要求的事,干係未免大了些。若是需要我提攜照顧某位考生,只要他文章還說得過去,自是一切好說,可是你現在卻要……此乃考生之秘,是萬萬不可輕洩的啊。你要這樣的消息,到底打算做什麼?」
林躍坐在陳進盅下首,陪著笑道:「雖是機密,一到放榜,則天下皆知。我家大人其實只是想在此之前早做瞭解,也好未雨綢繆,有所打算。」
陳進忠微瞇著眼問:「什麼打算?」
「我家老爺常說,天下資產,莫過於人。若是能在那才華之士窮困潦倒之際,施以一飯之恩,則將來收益無限。正所謂雪中送炭遠勝於錦上添花。蒼天城內考生濟濟,誰是良才,誰是朽木,我家老爺說了不算,大人您說了才算。我家老爺心有善心,想在那良才窮困潦倒之際,與其交個朋友,卻還需要大人您的指點啊。」
陳進忠呵呵笑了起來:「你家老爺的心思打得到是不錯,只是有些良才,未必窮困,不是你家老爺能收買得動的。」
「總還是要陳大人提點一番才好,若是能知三甲屬誰,那是最好不過了。」
陳進忠這才緩緩道:「大考頭三甲,歷來是由陛下親點,本官只有薦舉之權。」
「卻不知陳大人打算推薦什麼人呢?」
陳進忠瞇著眼想了好一會才回答:「要想出仕,不是只有一手好文章就可以解決的,總要有些身家後台,方可保證無憂。像那蒼天南家的公子,姜家的公子,還有清野申家,燕南季家,西北郁家,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唉,老夫一時也不知道該薦舉誰才好啊。所以,此事終究還是幫不了你家老爺的了。」
林躍開心地笑了:「既如此,那就不打擾陳大人了。」
「慢走不送,這銀票你還是收回去吧,幫不上你的忙,實在愧疚啊。」
「哪裡哪裡,大人言重了,這銀票是我家老爺孝敬大人您的,與此番幫忙卻是無關。大人您為民為國,憂心憂力,一點小小心意,還請笑納了吧。」
兩個人彼此虛偽,互相客套。
林躍再不多作停留,直接就出了陳府。剛出陳府大門,林躍一甩剛才的奴僕相,上了等候他已久的馬車,沉聲說道:「殺死南瑞,綁走姜平,對季水郁傑等人製造些意外,不是生病就是受傷,務必要保證申公子能進頭榜三甲,如果可以,最好是進去兩個。」
趕馬的車伕斗笠罩頭,微微冷哼一聲,算是答應了……
蒼天城,鴻家大院。
天剛濛濛亮,一名下人已經打開了院門開始清掃屋子。
門外的那輛馬車停得有些蹊蹺,那下人不滿地嘟囔:「誰家的馬車如此亂停。喂,有沒有人啊?快把馬車牽走!老子要打掃呢。」
無人應答。
那下人有些好奇,看看四處無人,悄悄掀開馬車的車簾向裡張望。
然後他如見了鬼般的大叫起來:「小姐!是小姐回來了!是小姐回來了!!!」
鴻家小姐鴻雁,在離奇被擄一日之後,又突然被賊人送了回來。
這一事件,最終為人所知,並於不久後成為坊間巷尾的奇談,人們紛紛猜測,鴻家小姐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事情,南家,又為此做了些什麼。
同一天的早晨,姬若紫站在蒼天城的城門前,仰望那堵圍城高牆,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
蒼天城,我終於來了。
一連串的事件,正在淺水清妙手牽動下開展得如火如荼,在南山嶽真正察覺和明白之前,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其實已形成了一股潛流洶湧的漩渦,勢要將這位朝中的擎天柱卷倒,壓碎,碾成粉身碎骨。
那一刻,姬若紫舒聲道:「咱們……進城吧,去見見那位樂清音小姐。」
「是,夫人。」狗子恭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