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明媚,淺水清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身邊的麗人不由啞然失笑。首發
昨夜兩個人說得興起,竟然就這樣露天席地睡在了草原上,那一刻到像是回到了兩人當初被飛雪衛追殺時的情景。現在正是春季,氣候微涼,要不是沐血及時為他們送來了毯子,只怕兩人此刻已經被夜風吹病。
「起來吧,該上路了,小笨瓜。」淺水清愛憐地撫著雲霓的臉。
雲霓在睡夢中回道:「你才是小笨瓜呢。」
淺水清失笑。
離開那紛飛戰火的環境,兩個人的心情的確放鬆了不少。
淺水清摟著雲霓,柔聲說:「等將來,我打下大梁城,就有資格向皇帝提出封賞,到時候我就向野王要你。那時,我要你每天睡在我身邊,就像一隻小懶貓,哪怕睡到日上三竿,我都願意那樣一直守著你。」
雲霓睜開朦朧的雙眼,微笑著看他。他說話的語氣是如此認真,以至於雲霓幾乎就想要相信這個不可能的事實。
就算他立下滔天之功,皇帝也不可能把一個功臣的女人轉賞給另一個功臣的。
但是她很聰明地什麼都沒有說,她寧願相信,淺水清有這個能力做到。她更願意相信,淺水清有將神話變成現實的能力。
在南門關一戰上,他不是已經表現出這種能力來了嗎?
一番折騰後,兩個人終於起身。
今天雲霓不想再坐在馬車裡,而是要求騎馬,她和淺水清並肩而馳,兩個人並騎在草原上馳騁,就像是一對神仙眷侶,看得羨煞旁人。
方虎他們幾個緊跟在後面,看著無奈。方虎說:「沐少,你說淺哥兒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了?他現在這樣,事情早晚會傳出去。一旦傳到南督的耳朵裡,只怕大家都會有麻煩。」
沐血悶哼一聲:「從他決定送雲霓回去的那天,這事就已經注定為南督知曉了。他現在這樣,也不過是抓住每一分可以開心的時光而已。因為他知道,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死在南督的劍下。」
方虎鬱悶道:「真搞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
沐血一笑:「等到有天,你全身心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那沐少你有自己心愛的女人嗎?」
沐血的眼神穿透雲霄,回首往事,良久才悠悠歎息:「曾經有過。那種滋味……蝕魂銷骨啊……」
對方虎來說,愛情的滋味太遙遠,他還無法理解。他能全心追隨淺水清,僅僅是因為淺水清能帶領他們打勝仗。
對大部分士兵來說,好將軍只有一種:就是能打勝仗的將軍。
「或許有天,你也會有心愛的女人。虎子,到那時你就會真正明白,人這一生,並不是只有殺戮和吃飯這兩件事。」沐血說著,策馬快速向淺水清他們追去……
對大部分戰士來說,能在閒暇時草原奔馬,是一種難得的享受。順著那條大河一路狂奔,耳聽著風颼颼地吹過,任憑勁風吹面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勁爽無比。淺水清策馬狂奔,竟不能超越雲霓,始終被她遙遙領先。她那銀鈴般的笑聲飄飄蕩蕩漫卷在大草原上:「淺水清,你可不要輸給我一個女人哦。有本事就追上我!」
淺水清苦笑搖頭。
雲霓是那種表面柔弱,內心剛強的女子。她內心的堅韌與剛毅,在她闖將軍府時就已經展現得淋漓盡致。對淺水清來說,他最大的遺憾或許就是不能親眼看到雲霓怒闖將軍府,舌戰群雄的那份英姿颯爽的場面,那也許是雲霓一個女人,這輩子最能發揮她所有能量的一刻。
與這個時代的所有人不同,淺水清愛護他的女人,同時也尊重他的女人。他是絕不會認為自己的女人太強會搶了自己的風頭的,恰恰相反,他用他那超越這個時代數千年的眼光來看待這種行為,並對其做出激賞。
這一點,是連豁達大度如烈狂焰,鴻北冥等人都做不到的。
如果可以,他更願意一直跟隨在雲霓的後面,苦苦追趕,為她這悖逆世俗倫常的行為讚歎和鼓勵。
或許這一點,正是雲霓為什麼死心塌地愛淺水清的原因。被壓抑了十八個春秋的心,在碰上這個在處事方法上獨樹一幟的年輕人後,情感的洪流徹底打開閘門,傾瀉而出。
此刻淺水清跟在雲霓的身後,兩個人的馬越跑越快,離後面的部隊也越來越遠。雲霓有意識地放緩馬速,等淺水清追上來。待到淺水清追上時,雲霓得意地一揚臉蛋說:「怎麼樣?追不上我吧?」
淺水清無奈笑道:「要是飛雪在這,我能讓你先跑半個時辰,然後只用一刻鐘就追上你。」
聽到飛雪的名字,雲霓的臉色略略黯淡了一下:「飛雪它,現在應該去了南部了吧?它一定又重新成為了天鬃馬的馬王,只是不知道又要到何時才能再見到它了。」
淺水清拉著她的手安慰:「上天對人,自有其命運安排。如果他覺得飛雪是屬於我們的,那它就怎麼也跑不了。」
雲霓嘟起了小嘴:「可惜啊,上天從來也不曾開眼過一回。」
淺水清正要說些什麼,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馬嘶。這馬嘶是如此的高亢激昂,若九天梵音鳴唱,響徹於天地之間。
淺水清和雲霓同時身軀震顫,向著那音源的來處望去,天邊,一個銀白色的亮點以風一般的速度向他們狂奔而來,掀起一股天地間的風舞狂潮。
「是飛雪!!!」雲霓尖叫了起來。
淺水清呆呆地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還有那眼眸中流露出的智慧光芒,一時間,整個人都癡住了。
飛雪,你竟然沒有走?
你竟然自己一個始終在這大草原上徘徊?
你是在等待什麼嗎?
還是在苦苦尋求著什麼?
還是在……等我?
飛雪,我的朋友……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那一刻,淺水清仰天長吼:「老天爺!你終於開眼了!你終於知道眷顧我一次了!!!」
遠處的奔馬若流星急電,向著他們飛奔,通體雪白的飛雪再次向天發出一聲嘹亮地啼嘶,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喜悅。
下一刻,它來到了淺水清的身邊……
溫柔地撫摩著飛雪的身體,用手指輕輕捋順它長長的鬃毛,淺水清無限愛憐地抱著飛雪的馬頭,好久未見的老朋友,終於在這刻相見了。飛雪親密地拱著淺水清的懷,用它特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思念的情感。
原第三衛的士兵們驚奇不已地看著淺水清和一匹天鬃馬如此的親熱,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了。
沐血曾在孤星城迎接淺水清時遠遠見過飛雪一眼,那時飛雪走時震懾群馬的長嘶也一度令他吃驚不已,此刻再度見到,越發可以肯定這匹天鬃馬是被淺水清降服的。
天鬃馬世所難見,天風二世皇一生征戰,曾獲得無數的勝利,唯一的敗績卻就是輸給了一匹天鬃馬——他至死都對自己無法真正控制一匹天鬃馬而深感遺憾。
可是現在,淺水清卻有這樣一匹,而且,它是天鬃馬之王。
戰士們看著淺水清象對待自己的愛侶一樣和飛雪親熱,一時間崇拜的心情再上心頭。哪怕是淺水清曾經帶領他們拿下過南北二關,他們也未曾如此崇拜過淺水清。看起來正是典型的一關易求,天馬難得。
淺水清深情地看著飛雪,這段時間,這個傢伙一定天天在草原上流浪。他不知道飛雪有沒有回到馬群中重新成為新的王者,但他知道,飛雪沒有在春季的時候遷徙離開,原因只有一個。
它就是在這裡等待自己。
它就像是草原上的遊俠,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奔騰天地之間,為的只是能再見一次那個傷害過它,又治癒過它的人。
世生萬物,萬物皆有情。就算是一匹馬,也知道該如何對待自己的朋友。
淺水清緊緊地抱住飛雪,終於流下了英雄的淚水:「飛雪,謝謝你一直在等我。我現在終於相信,上天待我,依然是眷顧的。」
他說:「有了你,我對未來就更有信心了。」
然後他回首大喊:「兄弟們!!你們看見了嗎?它叫飛雪,它是天鬃馬,是傳說中的神馬!它是我的馬!從現在起,它就將跟我們在一起,永不分離!!就像你們和我一樣!」
「永不分離!!!」所有人同時擎起手中的武器,在這空曠草原上再次呼喝吶喊,勁飄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