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如此的倉促,是因為那天參加聚會的鹽販子們紛紛的告急,說是靈山鹽的銷量逐漸的下滑,因為地方上逐漸安定,魚兒鎮和海倉的鹽開始加大產量,而且長蘆的鹽開始進入登萊一帶。
四個緝鹽隊派出去之後,幾個關鍵水陸通路都是被牢牢的控制住,要知道半土匪性質的外地鹽販,是沒有辦法和緝鹽隊這種軍事組織的對抗,幾次衝突之後,就都縮了回去。
至於魚兒鎮和海倉兩處鹽場,直接就是被李孟派人堵住了門口,公賣公賣,一切按照靈山鹽的規矩來,而且沒有過太長的時間,在兩家鹽場之間又是開闢了一傢俬鹽田,煮海熬鹽的灶戶都是從這兩處挖來的。
崇禎六年八月,萊州府,登州西邊,青州東邊的私鹽,除了一些小打小鬧的單干戶之外,全部是在李孟的控制之下。
雖說是八月盛夏,可逢猛鎮一來是靠海很近,二來是這幾年的夏天比起從前要涼快了許多,倒也好過,逢猛鎮通往膠州城的官道上,有上百人聚在一旁,不停的朝著州城的方向張望,好像是在等待什麼。
站在最前面的是穿著長衫的侯山,他可比和李孟初遇的時候要胖了一圈,腰板也是挺的筆直,顯得很是氣派,在他身後的是王家孔家鹽棧的掌櫃,要是放在從前,在這兩位鹽棧掌櫃的面前,是斷沒有侯山站立的位置的,此時這二位卻要站在侯山的身後。
再往後卻是一個月前被李孟救下的遼民郭棟,現在已經是沒有了災民那種絕望麻木的狀態,頗為的有精神,再往後,或者和私鹽,或者和李孟有關的各色人等,都是在那裡迎候。
快要到了正午時分,有眼尖的遠遠看到,連忙吆喝了起來:
「李大人到了,李大人到了!」
在這裡等候了半響的眾人轟然,有的擦拭汗水,整理儀容,還有的人吆喝身邊的人忙碌,雖是看到人,可過了半天,李孟才到達跟前。
現在的李孟比起初來這個時代的時候(在周圍這些人看來,就是恢復神智)要壯實許多,還是穿著一身半舊的布衣短袍,四名隊長和寧師爺多次勸李孟穿綾羅綢緞,現下手中銀錢也是足實,何苦這麼苛待自己,李孟每次都是拒絕,眾人還都以為李孟富貴之後不忘簡樸,是豪傑之風。
實際上沒有那麼複雜,不過是李孟覺得這身衣服穿在身上,和從前的那身制服頗為相近而已,動作也是方便。
平素裡身手矯健的李孟此時有些好笑,他小心翼翼的騎在馬上,一副害怕掉下來的模樣,說起來這也很難為他,在現代,李孟就算是出去玩也沒有騎馬的機會,可來到明代,騎馬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了,不得不學。
可這一個月,那會練出什麼騎術來,所以才有這麼小心翼翼的靠在馬上的模樣,這雖然好笑,但在場的人那有一個敢笑,都是紛紛的躬身行禮,郭棟和身後的遼民都是跪下大禮磕頭,這些遼民的身份可都是李孟的奴僕,必須這樣的行禮。
李孟下馬之後,微笑著沖那兩位鹽棧掌櫃點點頭,就大步走在了前面,侯山連忙的跟上,笑著低聲說道:
「李大爺在州城居住豈不是更好,來這莊子住雖說是自家地方,可不比城裡啊!」
「先給跟著我那些鹽丁安排飯食,住在城裡做什麼,四周都是高牆,雖說是方便,到了要緊處,卻也方便把人關在裡面!」
侯山也沒有聽明白,只是笑著應下,也不準備多問什麼,李孟也不希望侯山能理解,畢竟是身份和親疏上有差別,那幾個隊長都是叫大人和大哥,這侯山卻是叫大爺,分別很是不小。
李孟手下現在有七百多號人,而且花費在這些人身上的錢財當真是不少,不是從前那種層層盤剝的法子,而是用軍中的那種訓練發餉的方式,整個大明的鹽政巡檢都是差不多的樣子,手下幾百號惡棍打手,李孟這麼做倒也沒有誰能說不對,但畢竟是太不正常,若是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城門一關,那可真是插翅難飛,李孟雖說每月給各個衙門的例錢都是給到——寧師爺做這種事情可是把好手,可這也不過是把該給的錢給出去而已,並不是和知州以及各級官僚好交情。
在州城之中若是有人要算計李孟,李孟只會是猝不及防,而且算計李孟的人,只會和官府有關。
可來到逢猛鎮之後,周圍十里八村的風吹草動李孟都是清清楚楚,而且這地方的交通便利,四通八達,行動極為的自由方便,而且距離州城和鹽場也就是半天的路程,進退自由。背靠著靈山衛所,那也算是李孟的根本所在。只是這些話都不會和侯山說,只是說這邊的莊子修起來,住起來方便是了。
和其他人客套了幾句,侯山和郭棟還有鹽丁遼民們簇擁著李孟朝著莊園走去,說是莊子,也就是外面起了一圈院牆,裡面真正算是像樣房屋的也就是李孟的住處,兩進的小院落,在莊園裡面獨門獨院。
逢猛鎮的土地貧瘠,田地也不值錢,這塊地皮雖然大,卻沒有花費多少銀錢,院子裡面除了李孟的小宅院之外,還有不少是遼民們在建的房屋和現在居住的窩棚,一片亂糟糟的,估計要到十月才會忙碌完,這還是人手和材料都是充足。
進了莊園之後,李孟四下看了看就直接進了自己那個院子裡,旁人都以為他要休息了,也就是各忙各的,不再打擾。
吃過午飯,管的不嚴,所以遼民都是習慣出去溜躂一圈,或者是睡會,奔波辛苦了幾年,也算是享受下難得的休息。郭棟抱著個長條的包袱走進李孟的宅院,進去之後,還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
誰想才回頭,就發現兩名鹽丁拿著腰刀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冷聲問道:
「不通報你就進來,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