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什麼委屈。」鍾相淡淡地說:「我等明教弟客,人地生疏。河東軍這兩年好生興旺,我等自然以曹將軍和關先生馬是瞻。只不過,鍾相有一事不解,還想請教二位。」
屋子裡擠了這麼多人,很是悶熱,眾人都渾身臭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人身上的怪味。
關群是這次行動的主持人,他抓起炕桌上的一張濕毛巾優雅地擦了擦汗水:「鍾尊請說。」
鍾相:「既然河東大軍已到城外,我等何苦去殺了李成。直接殺到城牆上去,打開一道城門,放大軍入城就是了。以我大光明教弟兄的武藝,二十多個高手,搶一座城門應該不在話下。」
鍾相這話說到眾人心坎裡去了,所有的明教高手都同時將目光落到關、曹二人身上。
關群還未說話,曹成一笑,已搶先一步說話了:「鍾尊一向在荊湖展,哪裡知道北方城池城防的厲害。真定,河北雄城,外城套內城,城門口還有甕城。不管是從城外還是城內,要想接近城門,都要從甕城之間的狹窄通道過去,一路又有關防。曹成固然可以引尊和明教弟兄過去,並搶得一座城門。可哪又能怎麼樣,一旦搶下內城城門,肯定會驚動守軍。再往前衝,只怕還沒等我等衝到外城城門,早被甕城守軍用強弓硬弩射成刺蝟了。且,李成這廝平時素有威望,但凡得到賞賜,他更是一毫不取,皆平分給各軍將士,極會籠絡人心。所以,一旦開戰,守軍絕不會一觸即潰,讓我等輕鬆打開幾座城門。」
關群給曹成遞過去一個眼色,示意他詳細解說。
曹成會意,從櫃子裡掏出一張城防地圖,攤在炕上,將各街各門的防禦設和兵力佈置一一同眾人說得分明:「李成為人謹慎,我雖被他倚為臂膀,可對我諸多防範,只讓我訓練士卒,卻不給半點兵權,城中軍隊我也調動不了。否則,事情哪有這麼麻煩。」說到這裡,他也有些懊惱。
聽曹成這麼一說,一眾明教高手都心中震撼。他們進真定時也被真定的雄偉震懾得目眩神迷,感慨於北方城池的宏偉。他們沒想到,這大城、小城、甕城、角樓、箭樓、雉堞竟環環相扣,形成一個立體的防禦陣勢。
他們這二十來人雖然武藝高強,可一旦搶奪城門,陷進這張羅網中,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萬箭齊,各式各樣遠程武器輪番打擊,任你神功蓋世,也只能徒呼奈何。
戰爭果然不是這些草莽英雄所想像的那麼簡單,根本就是一個完善的理論系統,若不是有曹成指點,他們一輩子都想像不出,仗原來是這麼打的。
聽曹成熱汗淋漓地給自己掃完盲,鍾相喃喃地說:「經曹將軍這麼一說,鍾相服了。我有一事相請,不知道曹將軍可否應允?」
曹成忙道:「鍾尊請講,曹成不敢不從。」
鍾相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把這張地圖給鍾相,也好細心揣摩?」他無時無刻不忘造反,以便將大光明神地法旨廣佈四海。為了驅除黑暗邪魔,不惜使用戰爭手段。可戰爭卻不是聚集一群人,提著武器往前衝就能取得勝利的。
「好說。」曹成一笑,將那張地圖折好,遞了過去。
鍾相接了過去,小心地塞進懷裡。
關群說:「李成在軍中素有威望,可以說,真定的偽齊軍因為有他,這才能作為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而存在。真定全靠李成的個人魅力支撐,一旦殺了他,真定軍也就是一盤散沙。擒賊先擒王,到時候,只要提著李成的腦袋往城上一站,敵人也就做鳥獸散了。」
他呵呵一笑,將已經沁透了汗水的毛巾放下:「夏王有令,今夜三更,城裡城外同時動手,拿下真定。打通北上燕雲地通道。此次刺殺李成,動作要快,不可耽擱。李成武藝超群,大家小心。」
成點點頭:「我們事先要做好安排。」
此話剛一說出口,楊太不依,叫道:「你們都說李成那廝的厲害,我明教弟兄也都是南方豪傑,怕他做甚。」
曹成搖頭:「楊兄弟,你的武藝自然是十分之好,可依我看來,在那李成手上走不過十招。」
聽曹成這麼說,眾人都是一片大嘩。楊太雖然年少,可武藝在明教弟兄中也算一流,尤其是身法快捷。如果說連他都在李成手上走不過十招,可見敵人強到何等程度。
楊太卻不相信,冷笑:「曹將軍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能十招殺我楊ど的,還沒出生呢!」
曹成不想同他辯駁,只說:「事前做好準備,總歸有用。李成的將軍府還五十守衛,可都是正規軍人,身上穿著重鎧,晚上動手,大家多小心。」
「也是,我們也
準備。」鍾相對明教高手的武藝也很有信心。
關群沉吟:「如果能弄些鎧甲硬弩來就好了。」
曹成苦笑:「哪裡去弄這些軍械。」
「不用,我等已有準備。」鍾相站起身來,脫掉外套,露出一身貼身軟甲。
曹成定睛看去,這鎧甲樣式奇怪,皆由竹片串成。他驚訝之餘突然想起一個傳聞,南方因為缺礦,鐵器昂貴,很多軍隊都用竹片制甲。這種鎧甲都由楠竹片做成,在制甲之前先要晾曬半年,然後用桐油浸泡。做成鎧甲之後,堅若鋼鐵,效果不下於鐵甲,而且成本低廉。
鍾相見曹成滿臉驚訝,解釋說他們是扮做販賣繡簾的販子混進城來的,只需將竹簾拆開,一拼就變成鎧甲。
「果然是好辦法。」曹成讚歎。
窗外的天色開始變黑,隱約有雷聲傳來。
呼呼的風聲響起,屋子裡開始涼爽起來。眾人都默默地準備起來,只等時辰一到就殺向李成府邸。
這一段時間實在難熬,眾人都失去了說話地興趣,皆閉目養神,那關群甚至盤膝坐在炕上開始養氣。
好不容易等到三更天,雨還沒有落下來。等街外更夫的一聲鑼響,關群猛地整開眼睛:「是時候了,出。」
曹成轉頭望去,關群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亮得嚇人。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明教眾人紛紛起身,走到院中。
一聲令下,二十多人同時穿好曹成事先準備好的真定軍軍服,在胳膊上紮了一條白布,無聲地朝李成府邸走去。
李成畢竟是個小心地人,在真定實行宵禁,街上也安排了不少崗哨。一路上,曹成等人遇到過三起盤查的哨兵,一看是曹成,驗過關防之後,揮手放心。
一路有驚無險,眾人順利地走到李成府邸大門口。
門口有兩個衛兵值班,看曹成領著這麼多人過來,都是一呆,上前問:「曹將軍,這麼晚了還帶部隊過來,你想做什麼?」
楊太不等曹成回話,身體如溜冰一樣滑過去,手中娥眉刺瞬間刺入那兩個衛兵的咽喉。
「殺!」鍾相出一聲咆哮,揮舞中大刀帶著眾人撲了進去。
李成府中本有五十來衛兵,可事行倉促,如何是這群明教高手地對手,瞬間被殺倒了一大片。
轉眼,李成府傳來激烈地兵器碰擊聲和慘烈的叫聲。
明教眾人迅猛的動作讓曹成和關群吃了一驚,等二人回過神來,鍾相等人已經深入李城府,再看不見了。
關群和曹成相視一笑。
關群:「曹將軍,我們進去吧。」
門廳地地上躺在橫七豎八的屍,新鮮地血液滿地滿牆都是,屍體全是真定軍的,沒一個明教中人。看來,鍾相這群人武藝還真是不錯。
過不了多會,楊太幽靈般地身影從黑暗中閃來:「關先生,曹將軍,整個宅子已被我等肅清,請二位過去吧。」
曹成忙問:「李成何在?」
楊太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他被我們圍在花廳,一直沒有露頭,顯是害怕了。」
「我們過去。」眼看勝利在即,關群卻一臉鄭重。
曹成心下也是忐忑,眼看著就要見到李成,他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半是羞愧,半是鬱悶。
等三人剛到話花廳,天上的雷聲開始響亮起來。一道雪白的電光閃過,轟隆聲中,三條身影從花廳裡飛出來,「啪嗒!」一聲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雷聲中,一眾明教黨徒都在大叫:「岳陽李舵主死了!」
「蘆花蕩劉瓢把子死了!」
「飛雲界,黃老七,老七……你怎麼了?」
「殺進去,砍了他!」
眾人都在咆哮,可只是揮舞著武器,卻沒一個人上前,顯是對屋中之人甚是畏懼。
這三人都是明教中的好手,可剛一撲進花廳就摔了出來,竟沒能在李成手下走上一招。李成的武藝太駭人聽聞了。
風更大,樹影搖晃,院中陰影洶湧,直如置身怒海狂潮之中。
曹成向前一步,直接踩到那三個死的鮮血,定睛看去,這三人頸上都有一個巨大的傷口。李成這三刀直接切斷了他們的頸骨,瞬間要了他們命:「鍾尊,情形如何?」
鍾相滿面煞白:「好厲害的傢伙,這次只怕要栽了!」如果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殺掉李成,等援兵一到,大家都走不脫了。
聽到曹成的聲音,裡面的李成突然大吼一聲:「外面可是曹成兄弟?」
這一聲很是響亮,又是一道霹靂閃過,李成這一聲大吼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