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又叫摩尼教,是波斯祅教的一個分支。自從國以後,逐漸壯大,大宋時教徒已遍佈整個南方,聲勢頗為壯大。教中能人異士眾多,是一股游離於官府和鄉紳之外的勢力。
宣和年間,大光明教的教尊方臘利用利用摩尼教組織群眾,舉行了聲勢浩大的起義,震動東南半壁河山,一度攻陷杭州,登基稱帝。後來,太上道君皇帝見情形不對,這才命童貫率大軍圍剿。歷時數年,出動幾十萬大軍,費千萬,這才將方臘的起義鎮壓下去。
當初,方臘也有意派出教徒到北方傳教。可惜,北方是趙宋統治的核心。諸如大光明教之類的偏激的教義也沒有市場。
作為相州大豪,曹成同大光明教的教徒也有所接觸。不過,明教的教徒被朝廷視為叛逆,曹成也不敢同他們深交。
不但如此,北方人一提起方臘和大光明教都心中震懾,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明教自然無法在北方展。
鍾相此人曹成也是聽說過的,他是洞庭人,是明教在鼎、澧、潭、岳、辰五州的尊,手上掌握著十多萬信眾,是荊湖地區的一方豪傑。
曹成萬萬沒想到,鍾相居然跑北方來了,而且還同軍統司有聯絡。
「正是鍾相。」鍾相輕輕一笑,將手中琵琶往牆壁上一靠:「久仰相州曹成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了得。」
曹成心中驚駭,在他看來,這些神秘的大光明教徒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軍統司為什麼還同這些人接觸,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他忙問:「不知鍾尊千里迢迢來真定所為何事?」
「不急。」鍾相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朝那個叫楊太地孩子遞過去一個眼色。
楊太會意。從衣襟下摸出兩根分水娥眉刺。一步跨到門口。將大門把住。
這個叫楊太地孩子看起來身形單薄。有著南方人特有地精悍。這一步跨出去。捷如獵豹。卻悄無聲息。顯是武藝極高。
曹成是識貨地人。禁不住低叫一聲:「好身法。」
鍾相看了義子一眼。滿面欣慰。這才收回目光。對曹成說:「曹將軍。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我大光明教荊湖路總壇高手盡出。總計有二十三人。已全部潛伏於真定城中。協助將軍襲殺李成。具體該如何行事。還請曹將軍示下。」
一聽鍾相說明尊教地二十多個高手都來協助自己。曹成鬆了一口氣。大光明教地厲害他如雷貫耳。當初方臘教主就是南方有名地高手。他地手下自然也不會弱到那裡去。又這二十多個高手協助。伏擊李成也有了七成把握。
不過,他還是很奇怪,這明教的人來北方究竟想幹什麼。
大光明教的人一直都想造反,宏揚他們那套教義。可北方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大戰場,河東、建炎朝餘部、地方鄉軍、女真人、劉豫地偽齊軍隊,都在這片廣闊地華北平原上捉隊廝殺,明教的根基在南方。
他們那點人馬來河北,簡直就是送死。
曹成提起酒壺給鍾相斟了一碗,問:「卻不知鍾尊怎麼想起來真定協助我殺李成,又是受誰的邀請?」
鍾相擺了擺手:「我教中人不喝酒,不吃肉。」
曹成忙說了抱歉,明教教徒不食葷腥不飲酒,拜大光明神,行蹤詭秘,所謂「食菜事魔王」。
鍾相笑道:「無妨,不知不怪。至於我等為何來北方,那是得到了大明尊的指示。北奴入寇,北方淪陷,如黑暗王國降臨。到處充滿煙火、悶氣、颶風、污泥、毒水。而金人就是那黑暗魔王降世,大明尊托夢於我,夏王楊華便是那他派遣的光明使,前來拯救陷入黑暗地人類靈魂。」
說到這裡,鍾相有些激動,他又虔誠地用雙手在胸口做出一個火焰狀的手勢,吟道:
「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
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如有得住彼國,究竟普會無憂愁。
處所莊嚴皆清淨,諸惡不淨彼元無;
快樂充遍常寬泰,言有相陵無是處。」
曹成被他這套莫名其妙地宗教儀式弄得有些忍無可忍了,他咳嗽一聲:「鍾尊,究竟是誰請你們來的?」
鍾相這才緩緩地將手放在桌上,道:「今年年初,關不凡先生就派人過來聯絡我大光明教,說天承朝有南下經略荊湖之意,請我大光明教從旁協助。此事關係重大,鍾相不敢擅自做主,便摔教中諸位長老北上與夏王面洽。剛走到汴梁,關先生的使又來了,請我等過來協助曹將軍拿下真定。」
「原來是關群那鳥人!」曹成摸了摸額頭,也只能苦笑了。襲殺李成,拿下真定原來從頭到尾都是關群的計劃。可憐他還以為是木公公的計策呢。想來也正常,這麼大一個計劃,自然不是小小一個木一,甚至古松的軍統司能夠做主地,楊華也應該同意了。真正的主使還就得關群那廝。
曹成:「關群那傢伙現在何處,他地計劃什麼時候開始實施?」
鍾相道:「關先生和夏王的大軍還在路上,最遲三日就可來真定。」
「這麼快!」曹成有些緊張了。
鍾相點點頭:「所以,曹將軍還是盡快行動吧,這幾日我父子都會在這座酒樓裡賣唱。將軍若要動手,可到此地來尋我。」
曹成點點頭,不過,他還是有些懷鍾相等人是否是李成地對手,「好,我下去之後看有沒有動手的機會。李成那廝號稱雄州刀王,武藝很是厲害,真動起手來,鍾尊可要小心。」
鍾相不屑地一笑:「我大光明教這次精華盡出,皆是教中一等一地高手。李成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何懼之有。」說到這裡,他放在桌面上是雙手一鉤,化為鷹爪,在桌面上抓出十道淺淺的痕跡。
曹成更是吃驚,這張桌由硬木製成,端的是堅硬異常,鍾相這輕輕一爪,居然在上面抓出十道痕跡,手上功夫還真是不賴。再看他那雙手,指頭上全是厚實繭巴,也不知道在上面下了多少工夫。
不過,這手硬功夫固然駭人,可並不能說明他就是那李成的對手。李成那廝平日裡貼身穿著一件軟甲,鍾相手上功夫再猛,也未必能扯裂人家的鎧甲。再說,李成的刀法已臻化境,真到了生死相搏之時,鍾相靠得近李成嗎?
曹成笑道:「鍾尊武藝出眾,如此我就放心了。在下軍務繁忙,先告辭了。若有後話,我再來尋你父子。」說著,便扔下一串錢,起身告辭而去。
若有所思地看著曹成的背影,那個叫楊太的孩子突然對鍾相說:「父親,這個曹將軍好像不信我等是那李成的對手?」
鍾相收起臉上的笑容,歎息一聲:「雄州刀王李成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啊,連父親也不是他的對手?」楊太有些吃驚。
相慢慢拉開衣襟,露出一條長長的刀疤。那一刀從幽右鎖骨直接拉到腰際,像一條紅色的大蛇,看起來甚是可怖。
「難道這一刀就是李成那廝留下的?」楊太忙問。
「正是。」鍾相點點頭:「那一年,方教主正要起事,命我來北方傳教。當時,教中錢糧匱乏,我一衝動搶了三個富戶,卻不想其中有一個是李成的親戚。那一年,李成不過是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看起來也無甚出眾之處。而我手下有三十個高手,那一戰……那一戰……」鍾相顯是沉浸在回憶之中,一臉的蒼白:「沒有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一招,一刀一條人命,一刀一條人命……可憐我那麼多弟兄,就如宰雞一樣被他一一殺了。」
鍾相喉嚨響起了低低的咆哮:「其實,他的刀法也看不出有何出眾之處,就是一個字快,快得讓人無法躲閃。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李成的武藝強到何等程度?這廝在河北沙場征戰,刀口舔血,只怕實戰經驗更加豐富,是個不好對付的敵人。這一戰,不知多少兄弟要壞到他手裡。」
楊太先前還有些不服氣,可聽到自己最尊敬的父親這麼說,他也有些惶惑:「父親,既然此戰如此凶險,您怎麼還答應關群?」
「這是我教的好機會呀!」鍾相歎息一聲,說:「建炎朝南遷之後,潰兵無數,剽掠地方。我教在荊湖有偌大利益,遲早都要同他們火並。可雄才偉略如方教,一遇到正規軍隊,也一敗塗地。我算是明白了,無錢無糧,沒有一個堅實的後盾,我教想揚光大,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如今,難道有關群帶信給我,願拿出大量資金,並派出軍官幫我訓練士卒,以便在洞庭湖一帶起事,牽制趙構,使其無暇北上,以便河東軍一意經略河北。我教難得遇到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如何肯放過?」
楊台:「楊華靠得住嗎?」
鍾相:「這個世界沒有人靠得住,有的只是利益的驅使,至少在目前,楊華還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盟友。」
他振奮起精神:「關群答應了,只要拿下真定,便給我教一千兩黃金,並派出一百個軍官。光明即將到來,地上神國即將建立,大光明神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