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弄
    天亮的時候。焦安節做了一個美夢。

    在夢中。他夢見自己吞併了整個龍衛軍。並在隆德搶的大量財物。趾高氣揚的進軍太原。說來也奇怪。太原的金軍一聽到他焦大將軍的名字。立即望風而逃。讓他獨的了解救太原的首功。

    在夢中。他受到皇帝的親切接見。眼含熱淚的把他從的上扶起。大聲說:「國之柱石。國之柱石啊!」

    一個內侍大聲道:「封焦安節為河東節度使。賜玉帶、古象簡……」

    「媽的。怎麼才封節度使。應該封王。我焦安節替你老趙家立了這麼大功勳。怎麼能這麼對我?」

    「啊!」焦安節突然醒了過來。一屁坐在床頭。渾身都是熱汗。

    衛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將軍。你怎麼了。」

    「滾!」被人打擾美夢。簡直不可饒恕。焦安節憤怒的將枕頭扔了過去。心中卻一片惆悵。昨天雖然很不客氣的訓斥了那個長子縣尉一頓。極力貶低楊華的龍衛軍。但焦安節明白。楊華現在可紅的燙人。還真如那傢伙所說。現在能夠同金人野戰。並能戰而勝之。也只有龍衛軍了。

    最關鍵的是。龍衛軍是中央禁軍僅存的種子。是皇帝手頭唯一可以依仗的兵力。自然會受的特殊的照顧。裝備、軍餉、人力。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媽的。給我同樣的待遇。我一樣弄出一支強軍來。

    楊華。庸才爾。不就是仗著他是禁軍唯一倖存的將軍嗎?

    如果我能夠將龍衛軍吞了。嘿嘿。咱去當那個龍衛軍指揮使。皇帝想不靠我都不行。

    想到這裡。焦安節只想哈哈大笑:先吞了這支五百人馬。去隆德後再吞五百。不需三五日。把龍衛軍的士卒都拉過來。反正老子打著姚帥的旗號。他楊華也要受制置司衙門節制的。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姚帥只會誇我安節會辦事。

    被枕頭打中的那個衛兵並不害怕。反笑嘻嘻的說:「焦將軍。你還是快點起床吧。孩兒們都餓了。今天的午飯還沒找到著落。」

    這個衛兵是焦安節的親信。日常同主將也隨便慣了。倒不怎麼怕他。

    焦安節:「好。咱們這就去接管長子的鄉軍和府庫……傳我軍令。所以人帶上兵器。爺爺今天很不開心。準備打人了。」

    「好。早該這樣了!」那個衛兵滿臉都是興奮。老實說。這麼尾隨著金人大軍出擊是一個美差。即不用上陣流血。也可以毫不費力的收復失的建立功勳。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敲詐下的方官吏。簡直就是一次愉快的公費旅遊。

    焦安節的計劃是。先包圍鄉軍大營。以河東制置司的名義解除鄉勇的武裝。將他們全收編了。雖然鄉軍不是龍衛軍。可只要一開這個先例。到了隆的也可以用同樣的法子吞了楊華的那支部隊。

    只要下手夠快。管叫那楊華沒有還手之力。

    想到這裡。焦安節又哈哈大笑起來。

    軍營裡已經沒有半點可食之物。焦安節為了來隆德接受。隊伍跑的有點快。輜重還在後方沒能跟上。

    人一餓。心中就窩了一股火。焦安節也懶的再去通知那個什麼縣微。親自帶領這一支姚家軍。亂糟糟的叫嚷著衝到鄉軍大營外。將整座軍營圍了個水洩不通。

    焦安節騎在一匹戰馬上。對著轅門大吼。「裡面的人聽著。立即放下武器出來接受我姚家軍整編。否則殺無赦。」

    吼了幾聲。裡面沒有反應。

    焦安節朝身邊的衛士遞過去一個眼色。兩個衛兵提著大斧就要朝軍營大門劈去。

    正在這個時候。營中一聲炮響。傳來一片「哦霍霍!」的怪叫。與此同時。一群穿著古怪服裝的士兵揮舞著兵器衝了出來。

    外面的姚家士兵被這叫聲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哪裡是什麼鄉軍。看他們的衣服。一副北的蠻族打扮。

    正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大叫:「北奴來了!」

    焦安節這支部隊很多人都是經歷過姚平仲夜襲擊一戰的老兵。如何不在到金子人的厲害。見從軍營裡衝出來一群金熱。都驚的大叫起來。

    這一下。一千多姚家軍同時炸了營。都丟掉手中的武器。轉身抱頭逃跑。

    可憐焦安節好歹也算是一員悍將。見隊伍亂成這樣。連連叫喊。可他手下的士兵早就是被北奴隸打破了膽子的。見敵人來勢兇猛。哪裡還管什麼軍令不軍令的。還是逃命要緊。

    焦安節大怒。提起刀正要砍下去。可一看潰兵。許多人都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大家相處了十多年。如何還下的去手。

    這一猶豫。局面就變的不可收拾了。

    一千多人同時湧來。長子街道本就狹窄。立即堵在一起。你推我。我踩你。哭爹喊娘的聲音不絕於耳。

    焦安節騎在馬上。居然連人帶馬被手下亂兵推的步步後退。轉眼。頭盔也掉了。衣服也破了。渾身都是臭汗。

    他茫然的看著這不斷蠕動的人潮。心中一片混亂。

    還好。長子城中百姓先前看到這群凶神惡煞的士兵進城時就嚇的關門閉戶。倒沒人受傷。

    反倒是姚家軍在混亂中被踩死了兩人。還有一百多人受傷。

    隊伍漫無目的的在城裡亂跑。須臾。竟然有滾滾濃煙騰起。看起來還真像一場慘烈的戰爭正在如火如荼進行中。

    焦安節腦子已經失去了思考。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這一千人馬怎麼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潰了。

    也不知道怎麼稀里糊塗的就跑到南門。

    還好南門的城門沒關。眾人一聲呼嘯。衝出城去。轉眼就跑了個精光。

    人一跑光。身邊的壓力突然一鬆。焦安節這才回過神來。一看身邊。只剩一個滿頭是血的衛兵。也不知道在什麼的方磕破了頭。

    那個衛兵一手捂著腦袋。一手牽著馬韁。滿面慘白的大叫:「將軍。快走。北奴殺過來了。」

    焦安節被他這麼一叫。心中大恐。「走。快走!」他雖然看起來一個脾氣很壞的人。但膽子在姚家軍可以排在最後幾個。此刻。身邊士卒逃亡殆盡。如何還敢停留。正要給屁股下的戰馬一鞭。從城門口跑出。

    這個時候。曹成帶著幾人走了過來。大聲喊:「焦將軍要去哪裡?」

    焦安節看到他。忙叫道:「那個什麼縣尉。快走。北奴殺進城來了。」

    「哪裡有北奴。」曹成笑著上前。一把將焦安節的戰馬拉住。

    「放開。」焦安節手中鞭子連連下抽。抽的曹成滿臉血痕。

    可那曹成煞是硬氣。居然連哼都沒哼一聲。笑道:「焦將軍。我已經不是長子縣尉了。剛接到楊大人命令。調我回隆德。這才是我們的縣尉。而且。北奴也沒進城啊。」說著就指了指身邊一個讀書人打扮的青年。介紹說:「這是關縣尉。」

    「見過焦將軍。在下關群。」關群不卑不亢的一施禮。

    見關群一身文人打扮。焦安節也不敢造次。這年頭。一個讀書人後面就站著一群同窗、座師。你的罪了他。沒準就的罪了一大群人。牽籐帶葉。剪不斷。理還亂。

    聽曹成說北奴沒進城。焦安節呵斥道:「誰說沒有。北奴都攻破鄉軍大營了。快快讓開。我回去調大軍過來征剿。」

    「哈哈。」關群仰天大笑。

    這笑聲倒將焦安節笑的愣住了。「你在笑什麼?」

    關群道:「焦將軍誤會了。那軍營裡哪裡有北奴。只五百鄉軍啊。」

    焦安節終於忍不住怒道:「怎麼不是北奴。那群人的衣著打扮。明明白白就是一群蠻子啊!」

    「哦。你說的是這個啊。」關群故意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將軍誤會了。那五百人的的確確是鄉軍。」

    「胡說。明明是北奴。什麼鄉軍啊……哎!我同你們蘑菇什麼。快。我們快出城吧。遲了就來不及了。」焦安節心中大急。

    關群笑道:「焦將軍誤會了。那群人是北方蠻子不假。可的確是鄉軍。有蒙古人。有契丹人。也有渤海族人。這是楊將軍先收編的。」

    焦安節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眨巴著眼睛問:「你的意思是那五百鄉軍是龍衛軍不假。可他們同時也是北奴。」

    「對。」關群肯定的點著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相州鄉軍怎麼變成北奴了?」焦安節悲憤的大叫。

    曹成一臉悲泣的上前稟告:「將軍。我相州鄉軍連續同宗望、宗翰大軍血戰。我手下的兵不知換了多少茬。現在招不到兵。我連那些落單的北奴都要。這群蠻子在城中也不老實。這幾日不知惹出了多少亂子。若將軍要收編他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焦安節大驚:「不要。那群人還是你們自己留著吧。別想把包袱卸給我。當我是傻子?這群人若進了我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怕我姚家軍三天兩頭炸營。叫姚帥知道了。還不砍了我的頭關群和曹成相視一笑。看來。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不過。焦安節在平靜下來之後還是不死心。「對了。昨天我問你們要的兩千貫軍餉有著落沒有。我軍主力就要到長子了。若我還沒徵集到足夠糧草。姚帥那關可過不去。姚帥那關我過不去。你們也別想安生。」

    關群微微一笑:「在下今日剛接受長子縣尉一職。的方上的事還不太清楚。不如我們去府庫看看。若有。緊著將軍搬就是了。」

    焦安節冷笑一聲:「我知道。府庫中肯定沒一粒糧食一文錢。你們這些傢伙早就把錢糧藏起來了。好。前面帶路。我去庫中看看。若真沒一文錢。抱歉。本將軍也不會客氣。非治你們一個貽誤戰機的罪名。到時候軍法不認人。」

    關群一伸手:「焦將軍請!」

    見關群如此大方。焦安節心中倒有些不塌實了。心道:庫房那裡不也有北奴人在看守吧。媽的。當爺爺是唬大的。等下二話不說。先衝進去再說。裡面有錢糧也就罷了。若一無所有。老子先用軍法辦了他們。

    想到這裡。焦安節眼睛裡凶光大盛。

    同預料的不一樣。庫房門口沒北奴。倒是一個瘦瘦小的猥瑣男子抬了一根板凳坐在那裡。將道路封住。手中捏著鑰匙白眼望天。

    「讓開。把鑰匙給我。這庫房本將軍接管了。」焦安節衝了上去。

    「站住。」那人猛的站起來。手握鑰匙大叫:「本吏忝為長子府庫守。要讓我開庫門。除非有隆德楊大人的命令。否則。你只能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焦安節大怒。「撮爾小吏也敢同我廢話。鑰匙拿來。否則本將軍刀下無情。」說著。就拔出腰刀逼了上去。

    「嘿嘿。好一個威風凜凜的焦大將軍。我說了。要鑰匙。只能從我屍體上走過去。」那個小吏治突然做出一個驚人的動作。一抬手將鑰匙塞進嘴巴。以人毛骨悚然的嘔吐聲將那把三寸長的銅鑰匙吞了下去。

    「你……你要幹什麼?」焦安節驚的頭髮都豎了起來。

    「哈哈!」那個小吏慘然大笑。猛的拉開前襟。露出可以看到肋骨的胸膛和圓的像一個皮球的肚子。「焦將軍。鑰匙就在我肚子裡。想要。拿刀來破開啊!」

    焦安節連連後退。喃喃道:「瘋子。瘋子……」

    「焦安節。你帶的好兵!」一暴喝從身後傳人。終於轉頭看去。一個白髮將軍騎馬過來。正是姚家軍統帥姚古。身邊還跟著一群人。而楊華赫然正在其中。

    焦安節大驚。忙道:「姚帥!」姚古怒喝道:「你帶的兵呢。現在究竟在哪裡。回答我。」

    焦安節渾身冷汗。忙跪在低上。顫聲道:「姚帥。他們都跑出城去了。末將這就去收束部隊。」

    「不用。我軍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姚古冷冷的說:「來人。把他給我砍了。」

    「大帥。我冤枉啊!」

    楊華見火候已到。忙走到姚古身前求情:「大帥。此事也就是一場誤會。就不要處罰焦將軍了。」

    姚古哼了一聲。對焦安節說:「今日看到楊大人面上。饒你一條命。還不快去謝謝楊大人。」

    焦安節不服氣的站起來:「多謝楊大人。」

    楊華:「對了。你姓什麼?」

    「我姓焦。」

    「哦。姓焦。焦將軍。」

    姚古:「楊大人。我們還是回縣衙去吧沒。同他客套什麼。」說著話。睜眼瞪著焦安節:「你馬上去收集亂軍。到晚上。少一個人。我軍法辦了你。」

    焦安節忙騎著馬跑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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