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九十五章 兩稅
    在一個小吏的帶領下,楊華等人來到南門附近的一個院子安置。

    汪伯彥嘴裡說得好聽,說什麼「勝在寬敞」,其實不過是一個三進的院子。也就是城中富戶的居住水平。

    不要說住五十人,能夠裝二十個士兵進去都夠戧。

    更別說楊華還帶了十多車財物和一千五百套鎧甲器械。等把所有的軍械裝好,根本就沒住人的地方。

    一想到要靠這地方辦公、駐軍,眾人都是一臉的鬱悶。

    李鷂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不住埋怨:「這點地方如何住人,剛才就該搶了那狗官的衙門。」

    古松歎息一聲對楊華說:「將軍,我看那汪大人是想趕我們走啊!」

    楊華淡淡道:「算了,今天就住這裡好了。實在不行,大家住客棧去好了。」

    不管怎麼說,總算有一個辦公的地點。很快,梁紅玉就帶著幾個士兵端著木盆收拾出一個房間,在裡面擺上一張桌,又弄了個書架。坐在裡面倒又些在後世當街道幹部的味道。

    如果再弄幾個女幹部坐在身邊就好了。

    左在椅子上看出去,外面院子裡,梁紅玉著頤指氣使地指揮眾人大掃除,楊華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倒不是怕梁紅玉的火暴脾氣,實在是這種私生活上的事,楊華一直認為只能悄悄地幹,切不可大張旗鼓。

    男女之事,不過是生理需要,愛情是一種非緊迫的東西。

    之所以看重梁紅玉,除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好感外,更多的大概是欣賞這女人的勇武吧。楊華手下人才匱乏,有這個一個大將,自然視若珍寶了。

    眾人見條件如此之差,自然是憤憤不平。只梁紅玉難得地說:「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了,我軍從汲縣到現在,一路轉戰,難得有這麼一個休養之處,不錯了。」

    她這麼一說,楊華心中的不滿也漸漸平息下來。現在這種情形不是自己所一直追求的嗎,有自己一席立足之地。山高皇帝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招募到足夠士卒,未來河北一亂,正是自己大展拳腳之時。自由,只有自由才是最可貴的東西。

    收拾停當,正要出去吃飯,朱夢說又來了,還帶來了幾屜食物和一罈好酒。

    楊華有些驚訝,這傢伙總在自己面前晃蕩,也不知道想做什麼,忙拱手道:「朱先生又來了,不知有何指教?」

    「怎麼,將軍不歡迎我。」朱夢說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汪大人送些酒食過來,還望將軍笑納。」

    「如此就多謝了。」楊華也不推辭,手一揮,對趙明堂說:「分給弟兄們吧。」

    院子裡到處都是輜重,堆了一人多高,上面用行軍帳篷蓋著。如此一來,院子就顯得十分窄閉。楊華和朱夢說就坐在兩個頭盔上,將一盤醃花紅果子放在一具鎧甲上,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

    「這東西你吃不慣?」朱夢說見楊華皺著眉頭看在盤子裡的鹽醃花紅不動手,只不住往嘴中灌酒,好奇地問。

    楊華伸出筷子撥弄了半天盤中的大鹽粒子,苦著臉說:「朱先生,我口味淡,不喜歡吃重口味的東西。」楊華一直不習慣北宋的飲食,很多食物他都感覺不可思議。尤其是這種以鹽佐酒,更是難以忍受。對了,前一段時間在開封還吃了一種用豆渣做成的涼皮,中間還夾著雞肉片,兩個味道一混,說不出的古怪。

    「呵呵,楊將軍你大概還不知道這盤果子價值幾何吧?」朱夢說道:「不要說這其中的果子,單這一盤鹽就得四百文。」

    「啊,這麼貴?」楊華大吃一驚,宋時,市面上不也許流通白銀。百姓交易以銅錢和交鈔為主,間或以物易物。銅錢作為硬通貨一直都很堅挺,四百文,相當於後世的五百塊錢了。

    「對。」一說到地方物價,朱夢說來了勁,他得意地指著盤中的鹽說:「河內鹽,白勝雪,一斛值萬錢。相州鹽都來自河內的鹽池,又得黃河水運之利,價格已經貴成這樣。若再偏遠一些的地方,只怕更貴。

    普通百姓一月半月也不過吃上一點,長些氣力。

    蘇學士有一首詩寫道『豈是聞韶解忘味,邇來山中食無鹽』,說的是山村中一位老翁告訴東坡先生說說,不要以為我是和孔子一樣因為沉迷音樂而「三月不知肉味,這是因為很久沒吃鹽的緣故啊。」

    朱夢說歎息一聲,繼續道:「開封被圍,水路斷絕,河內鹽也運不來,市面上鹽價更是一天一天上漲。再這麼下去,只怕你我連鹽都吃不上了。楊將軍,朝廷已經同金人談和,據你看來,金人何時能夠退兵?」

    「應該很快了吧。」楊華不動聲色地應了一句,朱夢說同自己說了這麼多,肯定有他的目的。作為汪知府的智囊,他今天來這裡,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朱夢說見楊華神色恬淡,突然壓低聲音道:「這次朝廷向北奴許下高昂歲幣,聽說已經開始向開封百姓攤派。前幾日,天子派制使來相州,命汪大人將府庫中的積存解送東京,並命汪大人提前徵收夏秋兩稅,以解朝廷燃眉之急。你也知道,相州已經被北奴劫掠過一回。今年的兩稅能不能收齊還是個問題,更別說提前了。現在又要負擔你們龍衛軍……唉,汪大人都愁白了頭。因此,我今日來這裡,就是要同楊將軍你合計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一個辦法。」

    「我不過是一個軍人,地方政務好像不能插手吧。」楊華還是神色不變。所謂兩稅,起於唐朝時的一次改革。在以前,唐朝一直使用租庸調製,百姓除了要交納田租,也就是糧食外,還得付勞役,交納布匹。到宋時,國家將田租,戶稅,力役都合併到到田租一項裡面,分夏秋兩季徵收,兩稅之外不得另征。

    換言之,百姓已經為各種設施建設交了稅,政府要興建各種工程,自應該出錢去僱傭百姓,不得再行征發百姓為政府做無償勞動。

    楊華覺得,這個稅制其實很不錯。不過,交納實物還嫌麻煩,如果能夠徹底貨幣化就最好不過。

    一般來說,朝廷在財政窘迫的情況下也有提前徵收兩稅的情況。現在大概是金人要價實在太高,國家也負擔不起,索性提前徵收了。

    就相州一地而言,夏秋兩稅,地租加上鹽茶商稅、經總制錢、月樁錢等雜稅,倒也夠支應。

    問題是,現在相州已經被宗望大軍洗劫過一次了,土地荒蕪,丁口大量逃亡,能夠收到往年的三成就算不錯了。

    也難怪汪伯彥頭疼。

    楊華很奇怪,自己不過是一個武官,汪知府派朱夢說同自己說這些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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