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楊華還有一件事要辦。
正當龍衛軍將這段時間弄得的財物裝車之時,興國坊的工匠頭萬千過來了,同時還送過來一千五百套陌刀和板甲。
看到滿滿一園子兵器,楊華歡喜得幾乎要跳了起來。他伸手握住萬千的手道:「真是瞌睡來了遇到枕頭,我還真沒想到你手腳這麼快。」
萬千笑道:「稟將軍,匠人們可都得了您的恩惠,將軍的事情我們是不敢拖延的。」
楊華:「對了,老萬,你不是要退休了嗎,山東老家還有什麼人?」
「沒什麼人了,我兩個兒子都在興國坊做事。我身子骨一天天不行了,落葉歸根,小老兒這次回去是想死在老家。」萬千笑呵呵地說。
楊華如何肯放他離去,道:「老萬,我馬上要去相州。乾脆你也跟我去好了,每月我給你兩貫錢,日常幫我打打兵器,維修器械。」
「不了,我老了。」萬千不好意思地說。
楊華:「老萬,要不這樣,我幫你兩個兒子脫籍,再在我軍中當軍官。你們父子可以也不用骨肉分離了。「
聽楊華這麼一說,萬千大感意動。工匠地位低下,若能讓兒子做官,自然是一樁美事。他想了想,說:「多謝將軍美意,要不我去同兒子們商量一下,如果他們願意,就依了將軍。」
萬千的兩個兒子如何不願,不日,兩個額頭渾圓的年輕人就隨萬千一起過來,投入楊華軍中。萬千的兩個兒子,一個叫萬象,一個叫萬新。萬象以前負責鐵甲坊作;萬新負責弓箭作,是一等一的技術人才。
楊華很大方地給了父子三人三十兩銀子安家費,並答應去相州之後給他們買地建房落戶。並任命萬象和萬新為押官,直接納入他的幕僚團之中。
古松很不理解楊華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是一個匠人爾!」
楊華對古松的短視嗤之以鼻:「你懂什麼?」
屋子裡香煙繚繞,檀香味熏得楊華腦子發漲。再加上滿眼的小葉紫檀傢俱,晃得人眼花。
這裡以前是太上道君皇帝清修之處,屋子雖然不大,但裡面傢俱卻不多,看起來頗為空曠。冷風習習,即便是身體健壯,還是覺得有些冷。
楊華仔細看著坐在蒲團上的皇帝趙桓,隔著白色輕紗,皇帝那張平凡的臉看起來更模糊了。
皇帝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很顯然,他還沒有從近段時間的亂局中振作起來:「楊卿,此去相州,你可放手招募健勇,務必為朕練出一支強軍來。糧草軍餉可就地找汪伯彥……相州現已殘破,估計他手頭也緊……朕馬上又要賞賜北奴大軍……哎,算了。禁軍到現在這種地步,朕之過也。你也是朕手頭有數的虎賁,日後國家一旦有事,還是要大用的。「
楊華忙道:「臣惶恐。臣以前不過是一賤卒,蒙陛下看重,擢拔為一軍之主,敢不實心用命。」
「去吧,去吧。」紗帳中人無力地揮了揮手。做為一國之君,接連被金人羞辱讓他大感覺頹廢。他現在大概還在懊惱被手下的宰相們欺騙說勤王軍全軍覆沒,這才同金簽下屈辱的條約。
不過,事情能夠就此得到解決,也算圓滿,只要金人退兵就好。他太疲憊了,這仗也沒任何興致再打下去。
如今,主戰的李綱雖然被罷免,但作為自己軍方的嫡系,楊華還是要扶持的。再說,這段時間張邦昌又在自己耳朵邊說了楊華許多好話,皇帝一琢磨,自己手頭也沒兵,還不如讓楊華去外地重建禁軍,以備不時之需。
「臣告退!」楊華忙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看得出來,皇帝很享受被人跪拜的感覺。就楊華所知道的,北宋的大臣們好像都沒有磕頭的習慣。更有李綱這種對著皇帝大聲呼喝的臣子,想來這個皇帝也很憋氣吧。
管他呢,只要老子能夠離開這該死的開封,到地方當山大王,磕有個頭昏眼花也無妨。
離開屋子的時候,楊華還聽見皇帝在身後歎氣。
出門走了沒幾步就遇到張邦昌和一個英武的年輕人。
張邦昌微笑著說:「楊將軍,可向陛下辭行來了?呵呵,你去相州先把龍衛軍的兵員補滿。以你的武功,日後定能大展胸中抱負。」
「正是來向陛下辭行的。」楊華忙謙虛地說:「還得多謝張相幫忙說項。」
「我幫你說話,那是為公,相州位於河北要衝,乃京師門戶。若那北奴再來,你龍衛軍可得把東京大門看好了。只可惜那一帶現已破敗,地方武備鬆懈。」
「張相說得是。」楊華忙點頭。
「對了,磁州宗澤也在編練新軍,日後,相、磁兩州可互為犄角。」那個英武的年輕人突然插嘴。
「宗澤!」楊華一驚,宗澤可太有名了。此人是靖康年名臣,也是趙構新朝第一任軍事長官,連敗金人,被人北奴稱之為「宗爺爺」。
見楊華一臉的疑惑,張邦昌忙介紹說這人正是康王趙構。
楊華心中震撼,忙拱手道:「見過康王。」
「原來你就是禁軍第一勇士楊華將軍啊!」趙構一把將楊華拉起,「久聞楊破虜將軍的大名,今日終於得見,幸甚,幸甚!」
「破虜……」
張邦昌撫鬚道:「楊華,你大概還不知道,京城百姓都稱你為楊破虜了?」
「謬讚了,謬讚了,楊華不過是一芥勇夫,當不起。」楊華大慚。一邊說話,一邊抬頭偷眼看去。只見,眼前這個年輕人長得異常英俊提拔,看起來比起他那個皇帝哥哥可強多了。最重要的是,趙構面上帶著一股親切的微笑,眼神也單純清澈。
無論如何,楊華也不能將這個單純而陽光的年輕人同那個陰鬱的南宋皇帝聯繫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南宋初年代顛沛流離改變了這個年輕人的性格吧,據楊華知道,這個傢伙好像被金人追得滿跑了好幾千里。走投無路之下,甚至還在海上漂泊了一個多月。換成任何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也該被折磨得性情大變。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文吏急沖沖地跑過來:「張相,大事不好了。」
「怎麼回事?」
「太學士……太學士陳東糾集了幾萬百姓正在衝擊宮門,說是要伏闋上書。」小吏蒼白的臉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