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飛一看安鐵手中的裝藥的紙袋,看了安鐵一眼,神情馬上黯然了下來,把手中的水果盤子輕輕放在安鐵面前,聲音柔弱地說:「吃吧。」
然後,白飛飛輕輕坐在安鐵的旁邊,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暗淡,那個光彩四溢的白飛飛,頓時好像就沒有了。白飛飛目光發怔怔地掃了一眼一側的牆壁,然後微微低著頭。
白飛飛顯然再也無法辯解,那紙袋裡全是治療乳腺癌的藥物。
看著白飛飛的表情,安鐵的心一直在往下沉著,似乎沉入了一個冰冷的冰窖裡,刺骨的寒冷,安鐵看見過也經歷過死亡,遠的不說,最近卓瑪的死和自己的車禍,安鐵看到了死亡清晰的身影。卓瑪的死安鐵更多的是痛惜,自己經歷的車禍安鐵想來也只是一瞬間的恐懼,甚至還有些激動,但剛聽到白飛飛的病情,安鐵的心裡才感到一種真正的恐懼,一種無來由的徹底的孤獨。
安鐵盡量裝得沉穩地看了白飛飛一眼,實際上內心確實膽戰心驚地問:「早期還是晚期?」問完之後,安鐵覺得這話如此殘酷,如同一把割肉的刀,刺向白飛飛,也刺向自己。
安鐵緊張地盯著白飛飛,這時,只見白飛飛抬起頭來,對安鐵淒然一笑,看起來很平靜地說道:「晚期!」
安鐵看著白飛飛,抿著嘴,掏出煙,把煙盒費勁地撕開,然後打火,打了好幾次都沒打著,拿著打火機的手明顯有些顫抖,點著煙後,安鐵猛吸了一口,然後機械地問:「告訴家裡人了嗎?」
白飛飛茫然地搖了搖頭。
安鐵喃喃地說:「怎麼可能呢,是不是查錯了,你在哪個醫院查的?」
白飛飛道:「保守治療是吃藥,再就是做切除手術,保守治療大概活一年,做切除手術也就兩三年。」
安鐵問:「那你打算用哪種方案?」
白飛飛道:「吃藥吧,多活兩年和少活兩年沒有區別。」
兩個人的對話在一種非常麻木的狀態中進行,安鐵功感覺在對話過程中,一股冷風嗖嗖地從骨子裡不停地吹過。
安鐵突然激動地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不行,必須再找一個專門的腫瘤醫院複查一下,明天我就帶你去,明天就去。」
白飛飛抬起頭,此時,白飛飛的眼裡已經蓄滿了晶瑩的淚光,臉色看起來非常蒼白,哽咽著說:「不用去了,我不想再受一次刺激。」
安鐵目光空洞地看著白飛飛,然後,把身體移到白飛飛的身邊,用一隻手摟著白飛飛的肩膀,把白飛飛摟在懷裡,絕望而茫然地說:「飛飛,上帝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呢,你這麼好的女子,為什麼要讓你承受這麼多的傷害,為什麼不是我,像我這樣的混蛋,死不足惜,為什麼不是我呢?」
此時,安鐵的心裡悲憤而淒涼,安鐵不知道白飛飛這而日子一個人是怎麼撐過來的,安鐵突然覺得死亡就像一貼讓人噁心的膏藥,總是在你的生命中如影隨形地跟隨著,讓你吃不好睡不好,平時在你健康的時候,它躲在被你疏忽的暗處,稍不留神,它就會跑出來,粘在你致命的傷口上。
安鐵感覺白飛飛的肩膀有些抖,安鐵低頭一看,白飛飛趴在安鐵的胸口淚流滿面。
哭了一會,白飛飛突然仰起頭,一邊抽泣一邊說:「安鐵,我怕!」
安鐵看著白飛飛的眼淚一滴滴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自己薄薄的T恤衫上,然後迅速把襯衫濕透。
安鐵能感覺白飛飛眼淚的溫度,使自己的皮膚發燙,心裡一陣熱浪,一直湧到頭頂。安鐵啞著嗓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子蹦出來似的說:「別怕,肯定是誤診,你一定要相信,你怎麼美好的女子不會得這種病,上帝有時候還是仁慈的,不會這麼不公平,聽話,明天就跟我去複診,我一定給你找一個全國最好的腫瘤專門醫院,我一定要把你這個病給查沒了。」
安鐵說完,捧著白飛飛的臉,低下頭,在白飛飛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溫柔地說:「聽話啊!」
白飛飛乖乖地接受著安鐵的吻,臉色紅潤了不少,白飛飛靠在安鐵的胸口,像個小孩子耍脾氣一樣說:「不去。」
說完,白飛飛幽幽地歎了口氣,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只是遺憾,我還沒結過婚,我真相做一個完整的女人,即使死了,也就沒有遺憾了,可惜,好像已經沒有時間了。」
雖然白飛飛的聲音很小,但安鐵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這時,安鐵突然做了一個連自己也想不到的決定,說:「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們就結婚。」
聽見安鐵這麼說,白飛飛眼睛亮了一下,有迅速暗淡下去,輕輕說:「開什麼玩笑,秦楓怎麼辦?」
安鐵頓了一下,彷彿下定了一個決心說:「你不用擔心秦楓,她的心早已經不再這裡,我和她已經不可能了。」
白飛飛吃驚地看著安鐵,張大嘴巴,等安鐵說話,彷彿她已經猜到了什麼,只是等待證實。
安鐵字斟句酌地說:「我本來已經下定決心,要跟秦楓一心一意地過日子的,我拿著玫瑰去找秦楓,但是,我發現我們真的不可能了,你也就別問那麼多了。」
說完這句話,安鐵彷彿費了很大的勁,臉上表情有些扭曲。
白飛飛聽完,眼淚又開始流了小來,伸出手,抱著安鐵的頭,把嘴唇主動蓋在安鐵的唇上,溫暖的舌頭溫柔地在安鐵的嘴裡探索著。
兩個人抱在一起,溫柔而神情地相互探索著對方,彷彿要將各自的靈魂融合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安鐵捧著白飛飛的臉,輕聲說:「明天跟我去複查,聽話,好不好?」
白飛飛臉色嫣紅,目光沖充滿了溫情,柔聲說:「好!」
安鐵回到家,曈曈已經睡著了,安鐵輕手輕腳地會到房間,心還被白飛飛得病的消息衝擊著,安鐵感覺自己很虛弱,越想心理越疼,安鐵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剛才在白飛飛那安慰白飛飛的話,安鐵自己都感覺很無力。
回想臨回來時,白飛飛送自己到門口時柔弱與哀傷的表情,安鐵緊緊閉上眼睛,把「飛飛的病一定不是真的」說了一千遍。
第二天一早,安鐵很早就起了床,這時,曈曈似乎發現安鐵的情緒不大好,自己悄無聲息地下樓去跑步也沒叫上安鐵,曈曈走後,安鐵在屋裡像個被囚困得野獸一樣,最終安鐵定了定心神,提早就去了單位。
上班以後,手頭的事情堆積如山,安鐵挎著受傷的胳膊一到辦公室,就開始佈置婚禮文化節和形象小姐複賽的事情,給部門的編輯開了個會以後,下午,安鐵就趕去天道公司。
到了天道公司,看到公司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安鐵心裡雖然被一大堆事情困繞著,卻還是很欣慰,在大強的辦公室把大強和趙燕表揚了一番之後,三個人步入正題,安鐵把婚禮文化節的詳細方案對趙燕和大強說了一遍,趙燕由於之前就知道,沒有多大反應,笑瞇瞇地坐在那,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大強可是剛聽到這個好消息,樂得坐在椅子上直搓手,道:「老大,你什麼時候計劃的這個案子啊,怎麼一點口風也沒透?是不是想給我們驚喜啊,嘿嘿。」
安鐵說:「事情之前不是要報批嗎,我怕沒把握的事情放出風來讓你們空歡喜一場,現在你就放手去幹吧,這事咱們公司包了,其中的各個環節都細緻點,特備是那個婚禮用品展覽會的招商,叫下面的業務員抓緊聯繫,十一黃金周這個活動準是大連市的熱門。
大強振臂一揮,說:「那還用說,現在都能想像得到當時的壯觀場面,好!太好了!這樣的活動要是一年辦幾個,咱們公司就啥也不愁了。」
趙燕笑笑說:「周總,要不安總在那罩著,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全落在咱們公司頭上了,我看啊,安總最該表揚的就是他自己了,嘿嘿,而且安總現在可是負傷作戰呢。」
安鐵道:「趙燕現在越來越厲害啦,你要是再誇我我就該找個縫鑽了。」
大強嘿嘿笑道:「老大,我看趙燕同志還是挺實事求是的,你不知道,現在我一道道外面跟那些業內人士喝酒,他們都在我這套磁,估計心裡一准在想,這周大強怎麼這麼牛,報社的好事全讓他給佔了,哈哈。」
安鐵一聽,道:「大強,你沒把咱們的老底給兜了吧?」
大強擺擺手,道:「老大,我能那麼傻嘛,我就跟他們打太極,吹牛唄。」
安鐵道:「嗯,你心裡有數就行,複賽評委的邀請函都發了嗎?」
趙燕說:「發了,我記得安總上次說還想加兩個評委?安總定好了嗎?那兩份邀請函還是空的呢。」
大強一聽,愣了一下,然後對安鐵說:「老大,評委不是夠了嗎?幹嘛還找啊?」
安鐵看看大強,說︰「人數多點能公平點,咱們這個活動主要還是衝著打牌子,不能出什麼問題,等決賽的時候要更嚴格。」
大強「哦」了一聲,沒說話,坐在那臉色嚴肅起來,眼睛裡閃過一絲沮喪。
安鐵暗中觀察了一下大強,感覺趙燕說的那些話肯定沒說到底,看來決賽的時候一定要把大強這一塊好好牽制一下,安鐵對趙燕說:「那兩個評委已經定下來了,一個你們也認識,就是白飛飛,另外一個是一位藝術學校的校長,趙燕,回頭我把他地址都告訴你,白飛飛的那份你直接交給我就行。」
趙燕把白飛飛的那份評委邀請函遞到安鐵手裡的時候,安鐵看著白飛飛的名字,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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