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和白飛飛看見李海軍的樣子都大吃一驚,這傢伙回來居然也沒告訴安鐵和白飛飛一聲。李海軍目光渙散,面無表情地看了安鐵和白飛飛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來啦,坐吧。」
安鐵和白飛飛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覺李海軍有問題,變化太大。
安鐵問:「你回來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啊,你去西藏的情況怎麼樣啊?」
李海軍說:「還能怎麼樣?卓瑪死了,她哥哥坐牢了,她父母一哭二鬧三上吊,鬧了幾天就沒事情了,還能有什麼事?這樣的事情誰還能鬧一輩子!」
說完,李海軍看了看安鐵上著夾板的胳膊,麻木地問:「你怎麼了?出車禍了?」看起來李海軍並不想談論卓瑪的事情。
安鐵心裡刺痛了一下,說︰「嗯,前兩天碰了一下,胳膊骨折了,不過沒什麼大礙,過兩個月就差不多好了。」
李海軍「哦」了一聲,然後懶洋洋地說:「你們要喝酒就出去讓服務員拿,不想喝就走,我這也沒什麼。」
這時候,一直皺眉頭沒有說話的白飛飛突然開口說:「別自暴自棄,海軍,人總有一死,關鍵是人在活著的時候要活的精彩,活得對得起自己。」
李海軍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你活得對得起自己嗎?」
李海軍這麼一問,白飛飛站在那裡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鐵一看,這李海軍可能受刺激大了,看了看白飛飛,只見白飛飛表情尷尬地苦笑著,一臉心酸,想了想說道「我們陪你喝點酒吧?!」
說完,安鐵準備出去叫服務員拿酒,這時,就聽李海軍在背後愣愣說道:「不需要,你們走吧!」
安鐵身體一僵,然後轉過身來,看了看李海軍,李海軍自顧自地拿著個小酒瓶在那裡往嘴裡灌酒,看也沒看安鐵。
安鐵轉過身,來到外面的吧檯,叫過李海軍的表弟,問:「你表哥回來幾天了?怎麼情緒這麼不好,一直這樣嗎?」
李海軍的表弟一臉無奈地說:「回來有四五天了,一直這樣,舔舔喝酒,喝醉了就在店裡鬧事,客人都被他攆走了,唉……安哥,你好好勸勸他吧!」
安鐵道:「我知道,他現在誰的話也聽不進去,這樣。以後他要有什麼事,你馬上給我打電話。」
李海軍的表弟說:「我前兩天就想給你們打電話,他不讓。」
安鐵頓了一下,然後說:「你傻啊,不讓他知道就得了!」
李海軍的表弟黯然地說:「行!」
安鐵回到李海軍躺著的小屋,一進屋子,安鐵又聞到一股古怪的香味,一種讓安鐵很不安的香味。
安鐵皺了皺沒眉頭,看見白飛飛還是神色黯然地站在那裡,看著李海軍不知如何是好,見安鐵進來,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安鐵一看李海軍還是躺在那裡喝酒,想了想,說「哥們,許多人都會碰到生離死別一類的事情,你難受我們理解,可你要是太過了,那就沒有男子漢的風度了。」
李海軍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悲憤的神情,然後,眼光又迅速暗淡下去,冷笑道:「狗屁男子漢風度,行了,你們不用擔心我了,我沒事,你們走吧,我現在不想跟人說話。」
安鐵和白飛飛為難地看了一眼,又看著李海軍一副什麼話也聽不進去的樣子,兩個人無可奈何地從李海軍的小屋子裡退了出來。
來到吧檯前,安鐵再次叮囑李海軍的表弟有事給立馬給他打電話,然後,就離開了過客酒吧,來到白飛飛的家。
安鐵在白飛飛家沙發上坐下來,看見白飛飛的神情也有些呆滯,好像還沉浸在剛才李海軍那的悲傷氣氛之中,安鐵好像也不太想說話。
屋子裡的氣氛有點彆扭,安鐵忍受不了這種憋悶,找話說:「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啊,嘿嘿,我給你倒點茶。」
安鐵給白飛飛倒了杯茶,白飛飛笑了笑,擔憂地說:「你說李海軍會不會出點什麼事?」
安鐵道:「李海軍出什麼事,過段時間就好了。」其實,安鐵自己也很擔心李海軍。
回想起李海軍那個小屋子裡的那股特別的香味,安鐵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安鐵對那個小屋子太熟悉了,那個小屋子裡的氣息和那些激憤的青春歲月在安鐵想來,還恍惚如同昨天。
安鐵從口袋裡摸出煙,一看,煙盒裡空空的,於是使勁把煙盒捏扁了,放在白飛飛專門為安鐵準備的煙灰缸裡,心神不寧地搓著手。
白飛飛看了看安鐵,虛弱地笑了一下,溫柔地說:「
沒煙了吧?我這裡準備的煙也沒有了,沒有就別抽吧,對身體不好,身體很要緊,還是多注意點身體,你也不小了,男人一過30,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安鐵看了白飛飛一眼,心裡莫名其妙的覺得鬱悶,心想:「今天這是怎麼啦?都這麼神經兮兮的。」
想到這裡,安鐵站起來,說:「我下樓去買一盒。」說完,安鐵也沒等白飛飛說話,站起來就走了出去。
走出樓道,來到小區的馬路上,一陣涼爽的晚風輕輕吹了過來,讓安鐵昏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了很多,這時候的小區十分安靜,大連人有早睡的習慣,才10點左右的光景,周圍樓上的燈光基本都熄滅了,只有很少的幾家窗戶還透出一絲昏黃的光,城市像一個心思沉沉無可奈何的冥想者,這時候也沉浸在半夢半醒之間。
來到小區裡的一家小商店門口,小商店也已經關門了,安鐵又往前走,去找別的能買煙的小商店,安鐵心思重重地在小區的樓下穿梭著,頭腦裡關於白飛飛和李海軍的畫面一幀一幀地閃過。(電腦站)
安鐵看見那個穿著大花床單的意氣風發、艷驚四座的女孩子大大咧咧地在安鐵面前哭著或者笑著,在你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就背著個包朝你揮揮手就走了,就像一片飄忽不定的美麗的雲彩,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就飄走了,然後,又在你不經意的時候飄回到你的身邊。她美麗飄逸,不可琢磨,無法掌握!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這片美麗的雲朵身上奪目的光彩似乎被什麼東西慢慢掩蓋,是時間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自己改變了自己?
還有李海軍,那個俊美、冷峻的有時跟個少年一樣衝動、有時跟個老者一樣沉重的李海軍,在碰到卓瑪之後,一直像個傻逼一樣幸福著,對生活充滿了比陽光更明亮的期待,轉眼之間,怎麼一切就變了呢,是什麼在操縱我們的命運?現在李海軍躺在那個充滿了回憶的小屋子裡,把自己的心靈完全關閉起來,怎樣才能使李海軍走出那間小屋呢?
然後,安鐵又想起曈曈剛來的時候,曈曈小心的警惕的目光,和對安鐵半是疑惑半是信任的依靠,給了我們天生的不安全感,讓我們生老病死,生離死別,讓我們在得到和失去之間逐漸衰老,讓我們從懷疑到信任,從信任到隔膜,從隔膜到虛幻,然後,我們不得不膜拜在上帝虛無的腳下,把自己的心靈完全交給一些虛妄的東西,人生難道真的這麼不可把握嗎?生命難道真的如此脆弱?有沒有一種永恆的東西能被脆弱的人類放心地握在手中。
在一個小商店賣完煙往回走的時候,秦楓的身影又閃進安鐵的腦海裡,為什麼近四年來,自己和秦楓之間一直會有一個看不見的陰影存在?是什麼使兩個朝夕相處的靈魂互相吸引又互相傷害?如果說,生命是一次路過,那誰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誰又是我們生命永恆的風景與永恆的依靠?如果大家都是各自生命中的過客,那生命是否太過荒涼,太不可把握?
等安鐵賣完煙回來,看見白飛飛正坐在沙發上分揀著什麼東西,客廳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安鐵走過去,緊張地問:「你搞什麼呀!生病了?」
白飛飛頓了一下,說:「哦,不是,這個是我給曈曈買的調理身體的,曈曈不是痛經的毛病嗎,我上次去一個老中醫那裡找了個方子,但他那少了一味藥,我找了好幾家藥店才買到這玩意,現在你幫我把這味藥分別加到那邊的那幾個小紙包裡。」
安鐵道:「這麼複雜啊,我都不敢整了,要是我放錯了,可就壞了。」
白飛飛笑道:「我問過的,沒事,又不是毒藥,這味藥本來也是可有可無的,那個老中醫說加上效果更好,你幫我弄吧,一會正好你回去拿上,我去切點水果。」
安鐵道:「那我就放心了。」
白飛飛看看安鐵,笑道:「我弄去了。」
安鐵感覺今天似乎有點特別,碰到的全部都是讓人鬱悶的事情,所有的人似乎都有點不對。安鐵搖頭笑著看看白飛飛窈窕的背影,然後低下頭干白飛飛交給自己的活,安鐵欣慰地想著,想不到白飛飛這麼有心,一直念著曈曈的毛病,還費勁整了這麼多藥。
安鐵按照白飛飛交代的,把那些藥弄好之後,打算找個東西把藥裝起來,正好看見茶几下面有一個紙袋子,安鐵把那個紙袋子拉出來打開一看,紙袋子裡面已經裝了一大堆西藥,安鐵隨便拿出來一瓶看了一眼,心裡一沉,抬頭看一眼廚房,把那瓶藥又放了進去。
這時,白飛飛端著兩盤菜走出來,看看安鐵,說:「弄好了嗎?」
安鐵盯著白飛飛,小心地問:「飛飛,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體檢出問題了?」
白飛飛愣在那看看安鐵,說:「沒有啊!」
安鐵看了看白飛飛,把那個紙袋子往茶几上一放,道:「那這個藥是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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