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大世界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劉寶瑞相聲專區之【官場斗系列之弘歷發配】
    乾隆越是著急,劉墉還是越不說。

    「呵!哎,劉墉,不要緊,剛才我不是說了嗎,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不管是誰,誰偷墳掘墓也不行,就拿朕來說吧,朕要動了人家墳地的一草一木,也歸偷墳掘墓,也得治罪!」

    這不倒霉催的嗎?幹嘛拿自己打比方啊?!

    乾隆還直勁兒問哪:

    「誰呀?說吧!」

    「臣不敢冒奏,臣該萬萬死!」

    「哎,你怎麼這麼麻煩哪?!一切罪名,全都赦免,你沒罪,快說!行了吧?」

    再瞧劉墉,趕緊磕頭:

    「謝主隆恩!」

    乾隆一聽,得,這事情小不了。

    「好,那你說吧。」

    「萬歲,您可曾記得,三年前,皇宮內『乾清宮』著火嗎?」

    皇上心想:你問這個幹嘛呀?

    「啊,有這事兒。那我怎麼不記得呀。三年前,乾清宮著火,乾清宮被火焚化,「火頭」(失火原因)沒拿著,至今此案未清。哎,這不是嗎?《案卷》還在龍書案上呢。這事兒朕怎麼不記得,我記得。」

    「噢,萬歲還記得。」

    「對,怎麼樣呢?」

    「萬歲,乾清宮被火焚化之後,您要重蓋乾清宮。」

    皇上說:那當然了,我還要重蓋。」

    「可是,您重蓋乾清宮所用的金絲楠木,都是江南產的,北方沒有這麼好的木料。因為當時哪,天旱無雨,運河水淺,南方的木料來不了,沒有這個木料,乾表宮也重修不起來。」

    「你說的不錯,對呀。」

    「轉過年來,這年春天,您到京北十三陵,去打了趟『春圍』,是不是?」

    京北十三陵啊,就是「明陵」,明朝的墳地,那兒埋著明朝十三個皇上,在北京北邊兒昌平縣境內,故此叫京北十三陵。

    乾隆一想:「嗯,不錯,是上那兒打圍啦。」

    「萬歲,您到京北十三陵,打了趟春圍,看見人家明朝十三陵的永陵……」

    就是明世宗——朱厚熜,嘉靖皇上的陵,叫「永陵」。

    「您一瞧,人家永陵『祾恩殿』的殿座兒,都是楠木的,木料不錯,傳旨把人家永陵的殿座兒拆了,木料拉回來修您的乾清宮,有這事兒吧?」

    皇上說:「啊,有此事呀!」

    「對,拆人家明陵的殿座兒,那您算不算偷墳掘墓哇?」

    乾隆一聽:

    「嘿!轉到我頭上啦?!」

    心說,好啊,緊留神,慢留神,哎,這兒給了我一下子!我還糊里糊塗地直給他作主呢,鬧了半天跑我這兒來啦。

    又一想,哎呀,我剛說了,陰宅、陽宅一理呀,只要動人家墳地裡的一草一木就算偷墳掘墓。現在,我把人家的殿座兒給拆了,木料拉回來,修了乾清宮啦,這不就是偷墳掘……嗯,不行!這個罪名我不能認。好嘛,認了這罪名?我說了,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真殺皇上?!甭說殺呀,給我來個小罪名也受不了啊!不能!得想辦法。故作鎮靜,哈哈一笑:

    「哈哈哈哈……哎呀,劉墉啊,你這是怎麼說話呢,啊?朕那哪兒能算偷墳掘墓哇?」

    「萬歲,您說了,墳地裡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動,動人家墳地的一草一木,就歸偷墳掘墓。您那怎麼不算偷墳掘墓呢?」

    「他這……唉……你怎麼還沒明白呀,不錯,朕……是拆了這個永陵的殿座兒,修蓋了我的乾清宮啦,那不是南方的木料沒運來嗎?去年秋天,運河漲水,南方的木料運來了,運來以後,我不又傳旨:把永陵的殿座兒給修上了嗎,這不是最近才交的工嗎。不信?你問問文武百官哪。哎,這事兒你也知道啊。我已經給修上啦,修上了那怎麼能算偷墳掘墓呢?啊?」

    「萬歲,您那不算偷墳掘墓?」

    「是呀!」

    「那麼,可應當算什麼呢?」

    「算什麼?那還用說嗎,已經給修上了,蓋好了,那怎麼能算偷墳掘墓啊,那叫……啊,拆舊蓋新哪!對,拆舊蓋新,不但沒罪,而且有功,知道嗎?」

    劉墉一聽,心說,還有功哪。我看你這是誠心找倒霉呀!給你找個「砍罪」,你不願意領,非給你弄個「剮罪」,你才認可呢!行了,再給你加點兒份量。

    哎,您瞧這羅鍋兒夠多損!

    「噢,萬歲,您那叫拆舊蓋新啊,不但沒罪,而且有功?」

    「當然了,拆舊蓋新,沒罪有功!」

    「啊,萬歲,您要拆舊蓋新,應當先蓋裬恩殿,後修乾清宮,才對呀。您是先修乾清宮,後蓋的裬恩殿,而且把原來的七間,縮小為五間。據微臣我想,萬歲您這不叫偷墳掘墓,也不叫拆舊蓋新……」

    「噢,那我這算什麼呢?」

    「萬歲,您可記得,我大清進關以來,世祖章皇帝,下過三道明令……」

    劉墉說的世祖章皇帝,就是順治,順治為世祖章皇帝。

    「世祖章皇帝進關以後,下了三道明令,第一條兒是順民情,公買公賣;第二條兒要普天下,改換服裝。」

    有人問了,改換什麼服裝啊?

    按明朝的風俗哇,是紗帽圓領,隴包巾。到了清朝改啦。大清國的人,是:頂子,翎子,補褂朝珠,袍套靴帽。人人留小辮兒,這叫「掃去四夷,定鼎中原」。

    「第三道明令,就是以往啊,這個朝滅了那個朝,都把上一朝的墳地給扒了,刨嘍!可咱們大清不是直接奪明朝的江山,是因為明朝內亂,咱們乘虛而入,從闖王李自成那兒得的天下。所以世祖章皇帝明令的第三條兒則:不許拆毀明陵。不但不許拆毀,而且我們大清還派衛隊加以保護。這還不算,到了清明佳節,是吃大清國公伯王爵俸祿者,要給明陵上墳祭掃。這是世祖章皇帝、順治老祖宗的遺旨!怎麼到萬歲您這兒,就不聽了呢?您幹嘛把人家殿座兒給拆了呢?您這怎麼能算偷墳掘墓啊?也不能算拆舊蓋新哪?」

    「啊,那我算什麼呀?」

    「哼,算什麼呀?您這算——違背聖命,私盜皇陵,罪加一等!」

    乾隆一聽:「那,那你把我剮了得啦!」

    嘿!你可真厲害呀,瞧這一大套。

    乾隆怎麼說也說不過他。急啦!真急呀。怎麼,哪有剮皇上的?!

    「啊,好好好,就依著你,就算我私盜皇陵,罪加一等。難道說,有殺朕的刀嗎?」

    大清國沒這個制度,哪兒有殺皇上的刀哇,甭說殺皇上,連中堂犯了罪,也沒有殺的。

    要是中堂犯了死罪怎麼辦呢?叫「賜死」。賞賜一條白綾子,自縊。就是上吊,自己把自己勒死。自己不勒,怎麼呢?那……就別人給勒吧!那叫「絞死」,這就到頭啦。

    您想連殺中堂的刀都沒有,哪兒有殺皇上的刀哇。

    乾隆說:「難道說,還有殺朕的刀不成嗎?」

    劉墉一琢磨:行了,你這叫攪情啦。我呀,不跟你攪情。你是皇上啊,瞪眼淨是公事啊,反正,我把你參下來了,就算得了。

    跟著往上磕頭:「萬歲,您剛才說過,『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聖上乃有道貌岸然明君,您犯的罪狀,如何定奪,請我主萬歲,龍意天裁!」

    「龍意天裁」,這話說的多好。不軟不硬。那意思是:反正你犯了罪啦,我說了也不算,讓你自己說,你掂量著辦。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你說應當定個什麼罪,咱們就定個什麼罪。

    乾隆一聽,呵!這招兒夠厲害的呀!

    又一想,也沒別的主意,現在跟他瞪眼?不行,他那兒佔著理哪。這怎麼辦?來硬的說不過去,來軟的吧。誰讓朕犯了法呢,得跟他慢慢對付,商量。

    乾隆滿臉陪笑:

    「啊……啊,劉愛卿,你起來,愛卿起來!」

    又叫上「愛卿」啦。

    「臣謝主隆恩。」

    「哎,甭,甭謝恩啦。賜座,賜座。」

    「臣謝……」

    「行了,行了。從現在起,免去一切君臣大禮。啊,你座這兒,咱們……咱們算閒聊天兒!」

    好嘛,金殿改茶館啦!皇上跟他閒聊天兒來啦!

    「劉愛卿,你坐著,坐著。這兒哪,也沒外人。除了你、我,就這幾個小太監。啊,朕算栽到你手裡頭了。你我雖說是君臣,可你哪,又是太后的乾兒子,御兒干殿下。位個家常吧,咱們是哥倆,是不是?這事兒呢,這麼辦,我想了個通融的法子。這個大清律上,不是『偷墳掘墓斬立決』嗎?偷墳掘墓是殺頭之罪。現在哪,巧勁兒,那大清律不是讓耗子給啃了嗎?那塊兒不是也沒有了嗎?哎,正好。咱們哪,給它補上一張紙,從今後哇,這個罪狀,一條兒劈開,一條兒變兩條兒,怎麼變呢?這麼變,寫上:『偷墳掘墓,見屍者——殺!不見屍者——!』,怎麼叫見「屍」啊?把人家墳刨了,棺材抖落了,白骨宣天了。這叫見屍者,殺!甭客氣,殺罪;不見屍者,!就是鋸了人家墳地的樹啦,毀了人家的石碑啦,像朕……拆了人家的殿座兒啦……。哎,這都叫不見屍。為見屍呢?!」

    「噢,罪。」

    「哎!朕領個罪,你看怎麼樣?」

    劉墉說:「罪?怎麼個『』呢?」

    呵!盯得還挺緊!

    「這個……嘶……啊……我看這麼辦吧。明年春天三月,朕打它一趟『江南圍』,明著是打圍,暗含著往江南。一路之上,免淨水潑街,免黃土墊道,文武百官免跪接跪送,不住行宮,住民房,我跟老百姓一個樣。還告訴你,按著驛站走……」

    哎,當時啊,每六十里地有個驛站。

    「我按著驛站走,六十里地一天,風雨無阻。一百天打來回,路上不許休息。打一趟江南圍,明著是打圍,暗含著往江南,我『』出去啦!」

    「噢,這麼『』。」

    「不過,可有一節,要是真跟別人似的,也給朕弄一身兒紅罪衣穿上,再來一掛大鎖鏈子?這……這有礙國體呀。不光有礙國體,與兄弟你的面子上也難看哪,對不對?朕呢,想了個主意,我何等做個紅布兜肚,上邊兒按個兜肚鏈兒,不就行了嗎?」

    您看現在帶的那個「兜肚」,就是由清代乾隆年間留下來的。別的東西都能繫繩兒,唯獨這兜肚,不能繫繩。金的也好,銀的也好,哪怕是銅的呢,也得來個鎖鏈兒。為什麼呢?紅兜肚就代表紅罪衣,小鎖鏈兒就是大鎖鏈子那意思。

    乾隆說:「做個紅布兜肚,來掛兜肚鏈兒,我帶上。嗯,你呢,跟和申,兩人兒保駕。明著是保駕,暗著是押送的解差。我打這趟江南圍,啊?你看……哎,咱們哥兒倆說個私話兒,殿上也沒外人,如果要行啊,就這麼辦。要不行呢?咱們再商量。啊,御弟劉墉,你看怎麼樣啊?」

    劉墉一琢磨,嗯,事了也就是了啦!打江南圍,也算啦。哎,也不能真把皇上殺了啊?!

    「萬歲,您乃有道明君,請我主龍意天裁。」

    「甭……甭弄這字眼兒了。『龍意天裁』,這麼說,是行啦?」

    「啊,行是行啦,請主子您落筆寫上點兒吧。」

    「啊?」

    劉墉那意思是,得讓他寫上點兒,來個字據。白紙落黑字兒,保險。不然的話,回頭皇上一琢磨,不對勁兒,來個瞪眼不認帳,怎麼辦呢。

    「哎,對了,您落筆寫上點兒。」

    「我,我自己寫?哎,好勒!」

    乾隆這個氣呀。行了,當皇上當到我這份兒上,算是把臉露足啦。唉,自己給自己判罪!沒法子……寫吧。

    「我寫上行了吧?」

    「劉墉一瞧,趕緊磕頭:

    「我主萬歲——龍意天裁!」

    乾隆一咧嘴:

    「別……別天裁啦。我把自己『裁』下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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