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大世界 正文 第十三章 郭德綱相聲專區之【叫賣圖】
    甲相聲是一門藝術。

    乙那是啊。

    甲可是在舊社會不叫藝術。

    乙不叫藝術叫什麼呀?

    甲管我們這叫買賣。

    乙對,過去叫幹買賣嘛。

    甲說相聲帶賣豆兒紙(豆兒紙是手工製作的還魂粗紙,暗灰色,一般用作手紙。)?

    乙沒聽說過。

    甲那怎麼叫買賣哪?也沒有買也沒有賣,登台演出。要是說買賣哪,那是資本家干的。

    乙對了,買進賣出嘛。

    甲資本家跟我們不一樣,他們靠著剝削吃飯。

    乙資本家越大,剝削人的方法就越多。

    甲資本家之間也是勾心鬥角。

    乙互相競爭,互相排擠。

    甲你比如說,這條馬路上有兩家百貨商店,那能吵得四鄰不安。一家請份兒樂隊。

    乙幹嗎呀?

    甲借這個來兜攬顧客,為了多賺錢,好模當央兒的門口兒掛個紅幛子,上頭寫著:「新張開幕,減價八扣。」

    乙這兒便宜了。

    甲那邊一看不行啦,他減價八扣,我的買賣完了。所以他也掛塊紅布,上頭寫著:「週年紀念,買一送一。」

    乙這比八扣又便宜了。

    甲這邊一看又改詞兒了:「新張開幕,減價八扣帶掛綵。」

    乙噢,帶彩的。

    甲那邊兒一看又寫了:「週年紀念,買一送一大犧牲。」

    乙犧牲?

    甲啊,你想,那邊兒都掛綵了,這邊兒還不犧牲!

    乙好嘛。

    甲樂隊也跟著起哄。這邊兒:嗒嗒喇嗒喇嘀嗒……那邊兒是:嚕亮當當……

    乙霍!

    甲跟出殯的似的。

    乙都是錢折騰的。

    甲資本家為了賺錢,寧肯把他的資金的百分之三十抽出來做廣告費。

    乙?fontco1or=#oo6699>甲鍪裁垂愀媯?/p>

    甲報紙廣告,電影廣告,電台……

    乙電台還做廣告?

    甲過去你聽收音機,淨是商業廣告:「各位先生們,您想喝到一些香茶嗎?請您到正興德茶葉莊去買吧,正興德茶葉莊自製紅綠花茶,正興德茶葉莊開設在前門大街一千七百六十五號,歡迎諸君品評指導。」

    乙對,過去廣告都是這個詞兒。

    甲大買賣做這樣的廣告。

    乙小買賣哪?

    甲那上不了電台。

    乙怎麼哪?

    甲廣告費他就拿不起呀。你讓賣烤白薯的上電台做廣告。那怎麼做呀?再說那詞兒也沒法編哪:「各位先生們,您想吃到一些紅皮黃瓤兒既富有營養又含有大量維他命c的烤白薯嗎?本號蒸煮烤品俱全,如果您想吃的話請您到……」

    乙哪兒買呀?

    甲哪兒碰上哪兒買吧!

    乙這不是廢話嗎!

    甲所以小買賣不做這種廣告。小買賣就講究吆喝。

    乙對。

    甲過去在北京啊,做小買賣的吆喝最多。比如說賣糖葫蘆的,東西南北城還都不一味兒。

    乙對,講究九腔十八調,您說到北城怎麼吆喝?

    甲「蜜來哎冰糖葫蘆哎——」

    乙到西城哪?

    甲「葫蘆兒冰糖的。」

    乙這省點兒事,到了南城?

    甲「葫蘆兒,」

    乙這更省事了!

    甲到了東安市場擺攤兒的,吆喝起來新鮮:「剛蘸得的!」

    乙連葫蘆倆字都沒有啦!

    甲北京叫冰糖葫蘆兒,到天津叫糖墩兒,吆喝起來最省事就一個字兒:「墩兒哎——」

    乙對。

    甲這是賣糖葫蘆兒的。還有賣果子的:「香果來!聞香果啊哎!」

    乙真好聽。

    甲這跟唱民歌似的,你如果會記譜,你給記下來,唱出來非常好聽。

    乙這還能譜下來?

    甲我就譜過,你不信哼一個你聽聽。

    乙好,你哼哼。

    甲35332121o212321612222322賣什麼的?

    乙這……不知道!

    甲這是賣豌豆的。

    乙我記得賣豌豆是這麼吆喝:「牛筋兒來豌豆噢!」

    甲35332121

    乙「多給來豌豆賽過榛瓤。」

    甲o2123216122

    乙「豌豆來多給。」

    甲22322

    乙嘿!真跟唱歌一樣。

    甲最講究吆喝的是賣布頭兒的,天津有兩種,北京也有兩種。

    乙天津有哪兩種?

    甲一種是背包袱串胡同的,一種是街上擺攤的。

    乙串胡同怎麼吆喝?

    甲我給你學學:「買哎花條布哎,做裡兒的,做面兒的,什錦白的,做褲褂去唄。」

    乙哎,都是這味兒,那種擺攤兒的哪?

    甲那不留神能嚇你一跳。

    乙是啊?

    甲他吆喝起來一驚一詐的,神經衰弱的人不敢打他頭裡走!

    乙你學學。

    甲「瞧瞧這塊哎,真正細毛月真色不掉,買到家裡做褲褂兒去唄——」

    乙霍!

    甲這是天津兩種布頭兒。

    乙北京的呢?

    甲也有兩種,一種軟調兒的,一種硬調兒的。

    乙您給學學這軟調兒的。

    甲「這塊吆喝,吆喝是賤了就是不打價哩吧,這塊本色白呀,它怎麼那麼白呀,它怎麼那麼白呀,哎,你說怎麼那麼白?」

    乙我哪兒知道哇!

    甲「它怎麼那麼白呀,它氣死頭場雪,不讓二路霜,亞賽過福興的洋白面哩吧,買到你老家裡就做被裡去吧,是禁洗又禁曬,禁鋪又禁蓋,禁拉又禁拽,是禁蹬又禁端!」

    乙這人什麼毛病啊?

    甲吃飽了撐的。

    乙大概形容他這布結實。

    甲再給你換一塊黑的,這塊是德國青。

    乙對,過去說德國染料好。

    甲「這塊德國青啊,它怎麼那麼黑呀,它怎麼那麼黑呀,哎,你說怎麼那麼黑?」

    乙啊……又來了!

    甲「怎麼那麼黑,氣死張飛不讓李逵,亞賽過唐朝的黑敬德哩吧,在東山送過炭,西山剜過煤,開過兩天煤廠子賣過兩天煤了,它又當過兩天煤鋪的二掌櫃的吧。這塊德國青,真正德國染兒,真正是德國人他製造的這種布兒的,外號叫三不怕,什麼叫三不怕:不怕洗,它不怕淋,它不怕曬呀,任憑你怎麼洗,它不掉色呀!」

    乙噢,德國青。

    甲白布!

    乙白布哇?

    甲「白布不掉色哎!」

    乙廢話哎!白布有掉色的嗎?

    甲「面子有多寬,布坯兒有多厚,多麼快的剪子都鉸不動它!」

    乙布頭兒?

    甲鐵板!

    乙鐵板哪?那做大褂怎麼裁呀?

    甲剪子裁不動,你得用軋鋼機軋。

    乙軋完了用針線縫?

    甲鉚釘鉚,電焊焊,焊完了穿出來您一看。

    乙大褂兒。

    甲鍋爐!

    乙滿街跑鍋爐哇?

    甲還有一種是硬調兒賣布頭兒的。

    乙那怎麼吆喝?

    甲這種賣布頭兒的是騙人的,他賣布不帶尺。

    乙那怎麼量啊?

    甲用庹庹,兩手一伸為一庹。

    乙一庹是多少?

    甲一庹是五尺,甭管個高個矮,賣布的是大高個,一庹五尺;這位是矮個,一度也五尺。

    乙好嘛。

    甲這種賣布頭的講究要謊,比如這塊布值一塊錢,他跟你要三塊,慢慢兒往下落價,落著落著,你買走了,結果吃虧了。

    乙對。

    甲可有時候他自己也落糊塗嘍,我給你學學這種賣布頭兒的。

    乙來,學學。

    甲你可得幫個忙。

    乙我幫什麼忙?

    甲你當我一個小夥計,掂著這塊布,我落價的時候,你想著說幾句話。

    乙說什麼話?

    甲「別讓了,瞧本兒,再讓就賠了。」

    乙行了。

    甲「哎……」。

    乙「賠了!」

    甲什麼呀就賠啦?

    乙噢,還說早了!

    甲我讓價的時候你再說。

    乙行。

    甲「哎,這塊吆喝賤了吧,不要那麼一塊,又來這麼一塊,這塊那塊就大不相同不一樣兒的,剛才那麼一塊兒,那個叫德國青,才要那現大洋一塊六哇。又來這麼一塊,這塊那就叫那晴雨的商標陰丹士林布兒的,這塊士林布買到你老家就做大褂兒去吧,穿在身上,走在街上,大夥兒那麼一瞧,真不知道你老是哪號的大掌櫃的吧。這塊士林布又寬又長,還得大高個,還得是三摟粗的個大胖子,一大四大,大腦袋瓜兒,大屁股蛋兒,還得兩條大粗腿兒啊,肥肥大大的足以夠啦。這塊士林布,你到了大布店,買了說是你老都得點著名兒把它要哇。到了北京城,講究八大祥,到了瑞蚨祥、瑞林祥、廣盛祥、益和祥、祥義號,廊房頭條坐北朝南還有個謙祥益呀,到了八大祥,你要買一尺,就得一毛八,沒有一毛八你就買不著那這麼細膚這麼寬,這麼密實這麼厚實這麼好的。來到我們這攤兒,一個樣兒的貨,一個樣兒的價兒,一個樣兒的行市,誰那也不買小布攤兒那碎布頭兒零布塊兒啊!來到我們這攤兒,眾位有工夫聽我們庹庹尺寸讓讓價吧,一庹五尺,二庹一丈,三庹一丈五,四庹兩丈,兩丈零一尺這個大尺量就算你打兩丈啊。到了大布店,買了一尺一毛八,十尺一塊八,二八一十六就得三塊六哇。來到我們這攤兒,三塊六不要,六毛去了它,你是三塊大洋兩不找哇,三塊錢不要,不要不要緊,我是額外的生枝還得讓它。去兩毛,讓兩毛,你給兩塊六;去一毛,讓一毛你給兩塊四,去兩毛,讓兩毛你給兩塊錢。那位可就說了,賣布頭兒的你包上吧,你裹上吧,兩塊大洋算我要了,這陣兒要買還不賣它。怎麼回子事,我賠本賺吆喝,小徒弟知道沒打手工錢,他淨織些個粗布藍布大白布哇!他要學好嘍,禮服呢、華絲葛這個老太太叫貓——花兒花兒花兒洋縐哇!這不兩塊錢;去兩毛,讓兩毛,你給一塊六;去一毛,讓一毛你給一塊四;再去兩毛你給一塊二;再去兩毛乾脆一塊錢;這不一塊錢,去五毛讓五毛……」

    乙剩多少?

    甲白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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