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吃了點東西,有華州北軍提供的,也有自己身上帶又休整了一個時辰,都是恢復了一些力氣。
在這個期間,鐵嶺衛的軍官們也是嘗試著去問問對方到底是什麼軍隊,什麼來頭,對方完全的優勢,又沒有在這個地方動手屠殺,說明事情還是值得商量,過去陪笑著說了幾句,對方的臉色倒也是正常,有什麼也就回答。
「華州」這個名字對於這些明軍來說是完全的陌生,還在那裡彼此的打聽是不是關內的某個地方,不過更多的他們也打聽不到什麼了。
畢竟來說大明的主體也是漢人,還是有個內部矛盾和你死我活的分別,不過戰陣之上那是絕對不會留手的,回答了幾個問題,士兵們也是開始不耐煩了,按照軍官的命令開始驅趕明軍朝來路走。
此時的邊牆防禦一片的空虛,甚至談不上什麼防禦,出去了七千多財的人,留下來幾百老弱也就是頂天了,剩下的都是盼著軍兵搶奪回來的財物,跟著分潤享福的軍戶家人,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去了那邊有什麼危險。
唯一擔心的就是,有人把這麼多軍兵擅離邊牆的罪過報給遼鎮總兵,還有些商人在那裡一直在鼓動,說是你們等著好處吧,回來就可以財了,那邊的值錢東西堆積如山,搶回來一點都可以過上許久。
路上來回要一天半夜的時間,軍兵們出的第二天上午,很多商人們都是呆在自己的家中,若有人問為什麼,都說是養足了精神,等著晚上收貨。有些商人居住的宅院門口,也不知道是有什麼講究,還用白灰刷了幾個圓圈。
鐵嶺衛實際上也是一個小城池的規模,到了半夜,這城池也是要按照常規關閉城門。以防盜賊侵入,不過幾百名老弱分散在鐵嶺各處,守城門的人也就是十幾個,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什麼危險。
到了夜深打更的時候,在商人的宅院裡面不約而同的出來了不少人,大概是一百多個左右,看著打扮都是商人地手下夥計的打扮,這些人出門之後,彼此低聲的說了幾句。就是朝著城門的地方走了過去。
城門已經關上,守城的士兵都是在那裡呼呼大睡,這些夥計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是打開了城門。那些守門的都是被捆綁的結結實實。
也有打更和巡邏的過來問怎麼回事,卻有穿著守城地號衣的人睡眼惺忪的回答,天下太平,什麼事情也是沒有。問地人也就是隨口一問,接著自顧自回去睡覺了。誰也不會擔心,誰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
甚至在遼鎮,那些對關外和邊牆之外的流民有警惕的人,也不會覺得這個時候會有什麼危險,這個時代的戰役是不可能違背農業的生產規律,就和那些被俘虜地明軍軍官彼此議論的那樣。這些人怎麼在此時來動手,不怕耽誤了農忙和收成嗎?
養兵需要糧草,作戰需要糧草,行軍同樣是需要大批的補給,在這個農業社會裡面,唯一會有些糧食盈餘的時候,就是在秋冬季節,這個季節對於遊牧民族來說。也是秋高馬肥的時候。
同樣的,遊牧民族這個時候對中原和南面進攻,一來是馬匹地狀態可以保證,二來是入關的搶掠,關內的民戶用來過冬的糧草儲備可以變成他們的給養,可以靠著掠奪不斷的朝著南邊進攻進攻。
但如果在這個時候動戰爭,戰爭會抽調大批的青壯勞力,田地主要是依靠這些人來耕種,沒有了田地,就會拋荒。
而且戰爭一般不會短期結束。如果是持續到秋收的時候,怕連秋收地時候也會耽誤。這樣一年的收成都是會荒廢,直接耽誤第二年的糧食收成,這樣的損傷對於國家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戰爭一般都是生在秋天,遼鎮的戰備平時只是戒備那些小規模的衝突,只有到了秋天和冬天,遼鎮才是進入隨時作戰的狀態。
在所有人的心裡面,遼鎮的人在種地的時候,邊牆和長城之外地人不是在種地就是在放牧,大家都是在積蓄糧草和馬匹,誰會有時間作戰。遼鎮自從設軍鎮已經是有百年,這裡面就連婦孺也知曉兵事,都是知道春夏初秋無戰事,誰也想到會有一支軍隊,完全不顧及什麼常識的在這個時候動。
按照常規,後方地糧食拋荒,前線的補給也是跟不上,士兵們也會因為家中的田地沒有人伺候,家人挨餓
氣,沒有儲備的糧食,就會出現饑荒,就會出現大規後方不穩,更不要說前面的征伐戰爭。
不過華州屬於完全出了他們預測之外的存在,第一華州依靠自耕農和農奴的耕種,勞動效率非常的高,第二,關外肥沃的黑土地在幾年的伺弄之後,已經是難得的高產糧田,第三,就是華州的驚人的財力收購各處的糧食給予補充,只要是海上的運輸還在華州的控制手中,那就有大批的糧食給養通過海參崴,通過圖們江不斷的補充過去。
還有和單純比拚人數的冷兵器戰爭思路不同,華州更多走的是精兵的路線,因為火器的引入,可以讓更少的人有更大的殺傷,這樣就不需要太多的士兵,士兵一少,需要的補給也就少了很多,最起碼糧食的需求是這樣的。
而且因為軍屬的優待法令,軍人的田地,所在鎮衛的民官和農官必須定時的協調安排人手去耕種,這其實是華州民主要的徭役負擔,當然也不算太重,因為在華州北府,這些東西都是奴隸們做的。
至於武器裝備之類的,那都是華州前這個時代的商貿和手工業所要考慮的事情了,華州的積蓄的財力,已經是足夠。華州的商船隊目前貿易的有不少的份額已經是硝石,皮革還有藥材,這些都是為戰爭所做的物資準備。
這些東西都是一直悶頭墾荒種地,不知道天下事的遼鎮官兵不瞭解的,他們也瞭解不過,華州的商人們除了三江商行之外,都是嚴禁的出邊牆經商,關內的流民出邊牆已經是好久不走陸路,都是在登州出海,在海參崴那裡進入。在草原上的馬匹和日用品的貿易都是由專門指定的商隊來進行。
不管是草原,北府(關外),華州,夷州,這幾個地方的民眾都是只能進不能出,若是擅自離開下場只有砍頭一個。
這麼龐大的工程,而且還有許多的不方便,不過華州一直是毫不遲疑的嚴格執行,就是為了保密,讓華州的消息保密。
事實上他們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加上東黨執政,大明的情報系統幾乎崩壞的狀態下,所有人對於華州都是極為模糊的概念,大明的邊防軍鎮更是如此,如果沒有人擅啟邊釁,那麼邊的外面有什麼沒有人會去關心,這就是華州鑽到的空子。
鐵嶺衛主城的留守的居民們在半夜的時候,被轟隆的馬蹄聲驚醒,大部分的人都是驚喜的出門,希望看到自己的男人帶著財物回來。
不過出門的人看到的卻是完全陌生的軍隊,這些軍隊穿著從沒有見過樣式的衣甲,手中拿著長槍火銃,騎著高頭大馬,沉默嚴肅的走在街道上,後面還有排成方隊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行進。
在隊伍的中間有幾個嗓門大的站在大車上大聲的說著軍隊的命令:
「太陽落山之後,街上不准有人行人車馬,否則格殺勿論,附近衛所田土耕種須家中留人,並報備。十戶編為一甲,一戶犯罪,全甲問罪,其餘一切如常,華州軍紀森嚴,絕無侵掠燒殺之行……」
很多人就那麼呆呆的站在屋門那裡,不可思議的看著陌生的軍隊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開進城池,大明立國快要二百年,遼鎮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而且對方看著相貌衣著,雖然不同明朝,但都是漢家體制。
夜裡,火把映照,許多人都感覺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安靜了許久,才有人反應了過來,自己的親人應該是回不來了,有女人低聲的啜泣傳了出來,其他地方也漸漸的有悲聲傳出,但是大家都在壓抑自己的聲音,這些軍屬們都知道稍有不慎,可是立刻就會被殺的,大軍交戰沒有什麼人情慈悲可以講。
鐵嶺衛的指揮使在站在自己的屋頂上,看著外面團團包圍的士兵,神情呆滯,不知道這個時候到底該做些什麼好,心想自己明明是來這裡財的,怎麼就攤上這種事情了呢?被抓住被囚禁,逃出去失陷衛所是死罪,沒有什麼選擇了,這指揮使掏出腰間的佩劍,遞給邊上的親兵,顫聲說道:
「砍了我吧,我自己下不去手。」
鐵嶺衛指揮使殉明自刎,鐵嶺衛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