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十二年,按照公元的說法是一五三三年,同一時期馬帝國,也就是西班牙王國的國王查理一世,因為要維持帝國的領土,軍隊和各種開銷,對於尼德蘭的壓搾更加的強烈。
原本的歷史裡面,真正大規模的反抗還要在二十年後爆發,但是歷史已經是有些細微的改變了,傑森霍根獨立軍的出現已經是給西班牙的王室和軍隊極大的震懾,查理一世委派他的親信將領阿方索侯爵出任尼德蘭總督。
民間紛紛傳說,阿方索離開馬德里的時候,查理一世對著這位將軍說道:
「把所有的反抗者埋到土裡面去,這樣明年我們會有更加肥沃的莊稼!」
西班牙派來的新總督對尼德蘭經濟帶來的市毀滅性的破壞,因為戰爭和王室的奢侈,查理一世和他的父親都像尼德蘭富有的銀行家大筆的貸款,而且向他們推銷國債。阿方索總督到任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佈王室的這些債務全部無效,這直接就是導致銀行的大批破產。
銀行的破產幾乎是造成了連鎖的反應,尼德蘭的造船,紡織,金屬構件各個行業許多的手工工廠紛紛倒閉,一時間尼德蘭的民生凋敝,和西班牙天主教信仰格格不入的新教信仰同樣是沒有好下場
而且路德派,加爾文派的教堂紛紛被軍隊焚燬,大批的教徒被流放,處以死刑,沒收家產。
傑森霍根的獨立軍平息了一年後,尼德蘭又是戰火熊熊,不過這次的新總督和前任不一樣,他有高壓的手段,也有高超的軍事手段。加爾文派組織的護教軍往往是剛剛成立不到三天,西班牙的軍隊就會迅速的趕到給予毀滅性的打擊。
幾次下來,西班牙軍隊抓獲了大批的獨立份子和新教教徒,處死了一批之後,剩下的任都是被處以流放和苦役的罪名,正好在西班牙的各個殖民地和船隊中,有大批需要死囚和苦役才能作的事情。
比如篩選火藥,或者是機密建築的修建,或者是船上修補船艙底部之類的事情。
在亞洲的海面上有西班牙的殖民地——呂宋島,當時這種殖民地在西班牙王國內部來說屬於相當低下的去處,軍官和貴族如果被安排到亞洲來,一般是被說成是王國的囚徒或者說是高貴的流放。
事實上呂宋還要三十年後才發展起來,那時候美洲出來的船隻還不走亞洲航線,當然了這麼艱苦的地方,自然是苦役和終身流放者也是許多被發配來了這裡,過著終日生不如死的生活。
江峰的船隊除了主要和日本作生意外,也經常被江南的某些大商人僱傭炮船保護著去呂宋和南洋諸國貿易,在呂宋的南港一名在港口上服苦役的尼德蘭政治犯,聽到在這個港口上居然有家鄉的口音。
把注意力放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是兩個穿著體面的人在港口邊上小聲談話……
接下來的事情並不驚心動魄,憑著西班牙在呂宋的殖民軍隊的數量還不足以看好每一個流放的囚徒,因為呂宋本來就是海中島嶼,而且除了佔領的幾處港口之外,其餘的地方對於歐洲人來說就是蠻荒之地,也不怕他們跑,跑也是死。
所以這個囚徒逃到了江家軍的武裝船上,並跟著一路返回了仁川城,這名尼德蘭人踏上仁川港口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正在忙碌,沒有人會有什麼注意力看著一個船上下來的白人,除了他身上穿著破爛的不像樣子之外,其餘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希奇的地方,仁川現在的白人可是許多。
但是這個尼德蘭人卻好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的精神都要崩潰了,岸上的火器,海中的巨船,精悍的士兵,這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西班牙或者是在法國,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大明,可是他的船上的同鄉們告訴他不是,這是一個殖民地。
明朝的殖民地,這個外鄉人來到了東方約摸有半年的時間,雖然他們是奴隸,但是這些人畢竟還是白人,瞭解信息肯定是比當地的土人更多一些,這些作為流放犯人的尼德蘭人們知道在呂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面積也許要超過歐洲的龐然大物。
但是這個國家非常的內斂,要是在歐洲有這樣龐大的帝國,一定是無限的擴張,可是明帝國卻止步於他的海岸線,傳說中,一百多年前也有龐大無比的船隊開始了遠航,但是現在禁止任何一艘船下海。
不過南洋不管是土人還是殖民地,沒有人相信所謂的禁海命令,因為現在海面上三分之二的船隻全是明朝的
現在仁川的人口進出都是極為的嚴格,這也是因為保密的原因,沒有不屬於計劃內來到這裡的人,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查。
護送商船的武裝船隻回港之後,船上的幾名白人也不敢隱瞞這個消息,迅速的帶著這名逃出來的同胞一起來到了仁川城中,其實現在用更加準確的命名應該是「仁川要塞」。
「巴斯特,把你的事情和將軍說,他是這片海洋上的主宰!」
從尼德蘭費盡千辛萬苦來到東方的這一百多名的白人,已經是死心塌地的跟隨江峰了,他們在尼德蘭的時候,也許是平凡的工匠和船坊的技師,都是普通人,但是來到登州之後,因為自己的技術和經驗,取得了比在歐洲好許多的收入和地位,這種天差地別的境遇,讓很多人已經是安心了下來。
當然了,在這個時代,登州到尼德蘭需要將近的一年的時間,很多人離開家鄉之後,並不奢望自己還能夠回去。
不過雖然是心裡面準備跟隨江峰,但是對於西班牙的痛恨卻是不曾改變,這次武裝商船把人帶回來之後,更是勾起了他們心中的憤怒。
在仁川城內堡的某個偏廳裡面,凡是有資格進入內堡的白人都是來到了這裡,那個白人雙膝恭謹的跪在中央,出來問話的是張亮,不過少數幾個人知道,江峰這個屋子隔間的聽著這裡的議論。
現在江家軍的白人有許多,所有人都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翻譯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傑森霍根這些人不知道的是,王啟年在天津過來之後,帶著一位給耶會教士服務了很多年的通譯。
這名通譯現在作為水軍的文書行走在船舶之間,他的任務是把所有白人們用母語交談的事情都是回報過來,當然其他人並不知道這個統計物資的文書能夠聽懂,自然是不會有人忌諱這個事情、
根據這名文書的回報,江家軍的白人基本上在私下的交談之中使用母語了。
張亮看著面前跪在地上的這個白人,心裡面有些瞧不起的意思,現在他心裡面已經是有些覺得白人這個民族除了在工業和技術上面有些出色地方,其餘都是很差勁的,比如面前這個,一進屋子,一個大男人就毫無骨氣的跪在地上哭泣求告,儘管聽不明白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的姓名是?」
「麥爾斯.班德……」
傑森霍根神色嚴肅的站在邊上,一句一句的翻譯,站在房間裡面的有工匠的頭目,炮兵的教官,甚至連農官威斯康都是從他的試驗農莊中趕了過來,每個人都是臉色帶著憤怒的顏色看著屋子裡面的問答。
在隔間那裡,江峰隨身帶來的通譯把耳朵貼在了牆上的銅管上,口中複述著話語,自然不會有什麼大的差別。
「在呂宋你們有多少人?」
「有大約二百名囚徒。」
邊上的那些尼德蘭人們都是想要插言說上幾句,可是張亮的詢問並沒有停止,不過接下來問的問題卻比較的詭異。
「你們在原來的時候,都是從事什麼職業的?」
地上跪著的麥爾斯愣了一愣,開口說道:
「我們這些人裡面,有人是金屬構件的作坊,有人在紡織工廠。」
詢問告一段落之後,麥爾斯被帶了下去,屋子裡面群情激昂了起來,十幾個人都是圍在張亮的身邊,大聲的懇求著:
「小將軍,請務必要為我們這些可憐的人向那些西班牙的禽獸主持正義。」
「我們的心都在流血,小將軍,建議將軍出兵攻打呂宋吧,解救出來我們那些可憐的同胞!」
張亮站在屋子裡面卻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沒有想到問話結束後居然是這樣的局面,軍隊作戰之類的重要事情,他作不了主,只有江峰才能決定,更何況是水軍這種江峰直屬的部隊。
通過牆上的暗格,江峰可以看見張亮在那裡焦頭爛額的模樣,他禁不住低聲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道:
「金屬構件可以造槍炮,紡織的那個可以建立工坊,但是若是打垮了西班牙人,我跟誰做生意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