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營的兩千多人憑空消失無蹤,畢竟王知府和登萊兵員並沒有在煙台山千戶所的灰燼中看出什麼屍骸來,若說是滿營潰散,有沒有什麼關於逃散的兵丁。
這個充滿了神怪玄幻色彩的文書報到了兵部裡面,看的尚書和侍郎們都是大為的光火,心想這樣的報告報上來,兵部如何拿到外面去呈文,在京城中很多人知道江峰是在仁川和漢城之間修築了堡壘。
算是在海外割據了一塊地盤,但是現在這些人雖然知道實情,可是誰也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皇帝,甚至也是嚴令自己的手下去告訴。
陸炳和黃錦一直是對江峰的動向頗為的關心,在山東周圍調動兵馬可以說就是這兩個人的安排,當然他們沒有想到會突然爆發出這樣的叛亂,而且居然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那些兵馬全部是在山東的境內圍堵佈防,還被叛軍打散了不少。
最後解決問題只能是在薊鎮和宣化調集的邊軍,對於這次的叛亂,跟嘉靖皇帝親信的人都是知道,對於涇王的被劫持,而且叛軍還借助於他的旗號,嘉靖非但是沒有擔心,而且頗為幸災樂禍。
等到聞刀和劉十三兩股兵馬合起來的時候,整個魯南和萊州的一部分都是被佔據,嘉靖皇帝終於是震怒,特別是得到了所謂叛軍要直下南京,在南京擁戴涇王為帝的時候,他連連的下旨,命令兵部和南京的兵部必須小心防範,全力的圍剿。
現在已經是折騰了大半年的叛軍終於是覆滅了,聞刀的首級已經是被送到了京城,劉十三還是在被嚴密的追捕之中。
這些事情是不是和江峰還有他的登州大營有關係,這兩個人也是判斷不清楚,錦衣衛和東廠雖然有這個時代比較強悍的情報能力,但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煙台山千戶所對於外人來說就是禁地。
如果江峰手下的兵丁有些兵營背景的倒也好說,可是手下基本都是匠戶和農民的組成,錦衣衛根本沒有什麼預先的判斷,所以也是無從下手。更為關鍵的是,陸炳在關外也有兩所頗為巨大的莊園,黃錦在山東的私鹽上也是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江峰在朝鮮所作的事情,事實上屬於從古至今無人敢作的事情,這個攻擊藩國要說是謀反也可以說得,偏偏是藩國朝鮮的王室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正式的文書到這裡,事實上在今年二月的時候,錦衣衛曾經收到過消息,說是京師幾個勳貴的家奴,在城外殺人。大凡這種事情,若是沒有苦主狀告,不管是錦衣衛還是順天府的衙門根本不去理會,何苦區招惹那些高門的麻煩。
當然,這次的被殺的人如果詳細的調查的話,就會發現他不是大明的子民,而是朝鮮的官員,身上還揣著求救和狀告的信箋國書,但是朝鮮的特殊情況讓他只能是帶著一兩個隨從就上路了。
來到了京城外圍之後,早就是布下了監視人手的勳貴們毫不費力的就是發現了這個人,一次並不需要太多技巧和準備的刺殺,讓消息還是沒有進入京師。
江峰所作所為是叛國是割據或者是謀反什麼的,可是京師商團背後近百家大明的勳貴和官員,已經可以說是大明的統治階級的幾分之一的規模,基本上都是和江峰有這樣那樣的聯繫。
若是江峰被問罪,那麼帶著大批的船隻去朝鮮買賣人口的這些勳貴算是什麼,何況這些勳貴的手下在朝鮮的時候,某些場合也是當作佔領軍來用的,到時候根本是扯不開關係,陸炳的莊園裡面就有將近五百朝鮮奴,其他的莊園更多,若是鬧將起來大家都是得不到什麼好處,司禮監大太監的黃錦更是如此。
他每年在他弟弟黃平的手中拿到的銀兩將近五萬兩,江峰和黃平共有山東私鹽的分配,若是他有什麼事情,那黃平豈不是資助謀反。
此時的朝廷可不是太監,武官,文官,錦衣衛,勳貴那一家獨大的局面,各方面的勢力彼此糾纏不清,誰要是有個破綻另一方就會自然就會抓住不放,何況還是這種致命的把柄。
不過這個時候的事情也是頗為的詭異,朝中各股勢力幾乎都是在關外的墾殖莊園中,有這樣那樣的利益,自古以來,高官就是最容易發財的,手中有權力有銀子,而且消息方便,想不發財都難。
京城的酒樓最為賺錢的時候,很多人及時的跟進,自然是發了一筆,關外的墾殖莊園,雖然已經是
暴利,但是手中沒人,沒權,沒錢,怎麼幹的了這樣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在江峰的手中買了朝鮮奴。
換句話說,人人都有把柄被對方握住,而且為了賺錢和發財,人人都是需要更多的朝鮮奴,去年的那一批人在秋冬的時候到了關外,不提在路上死去和逃散的那些,秋天燒荒,整備,冬天的伐木,鑿冰,第二年的春耕勞作。墾殖莊園管理者們,普遍是只有管理佃戶的經驗,沒有使用奴隸的經驗,結果死傷了大批,都是變成了田地裡面的肥料。不過獲得的大批的收成也是讓人欣喜。
所以每個人都是打算,今年一定要去購買更多的朝鮮奴隸。
現在朝中有如此多的人和江峰在朝鮮有這樣那樣的牽扯,而且這些人還想繼續獲得利益,自然是不想搞出什麼別的枝節來,皇帝雖然是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但是不出深宮一步,他的眼睛和耳朵就是錦衣衛和東廠,還有御史們的風聞奏事。
可是現在大家都不想讓皇帝知道這個事情,到最後居然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登州營兩千官兵和叛軍死戰,消耗殆盡云云。
皇帝的心思現在已經是開始轉到了煉丹和道術上面,山東一個守備和幾千兵的生死他還不放在心上,甚至這些東西都不會出現在他說看的折子和文書上面。
事情終歸不可能這麼風平浪靜的過去,在浙江已經是做的有聲有色的布政使劉順得知愛女在山東的匪亂中喪生的消息之後,痛不欲生。所謂禍不單行,幾乎是同時朝廷下來了叱責的文書。
譴責的原因是浙江的海疆不靖,任由海寇橫行,置朝廷禁海的大令如無物,一時間浙江的官場都是議論紛紛,心想劉大人沒有來浙江之前,倭寇幾次都是打到了杭州府,士民屠戮,苦不堪言,現在地方安定,比起從前來不知道好了多少,怎麼朝廷還下旨意叱責呢!
而且浙江的大戶人家,種田現在反倒是末業,家家都是在海上有生意在裡面,只要是沒有倭寇肆虐,大家放心發財,豈不是皆大歡喜。不過朝廷的文書下面還是要老老實實的遵守,按照常例,這麼嚴厲的叱責,被叱責的官員應該做的就是告病在家中休養,浙江布政使劉順果然不出眾人意料的閉門養病。
所有浙江省的民政之事,被布政使司衙門的左參政暫時的代理。
江峰從登州離開的消息現在已經是在海面上傳開了,有驚訝的人,有幸災樂禍的人,還有蠢蠢欲動的人。
浙江的象山,這裡有一個衛所象山衛,這裡靠近六橫島的雙嶼,六橫島上現在其實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了,很多發財的海商都是在象山一代購置房產,附近的象山衛已經是被這些海商喂的很飽,反倒是變成了這些海商們的忠實護衛。
在象山的港口上,雖然是禁海的大令人人知道,但還是有船隻在那裡進出,只不過貨船很少停在這裡,都是些商人們的座船,和港口毗鄰的地方,有一個象山衛的千戶所駐守在這裡,士兵們也是時時的巡視。
嘉靖十三年六月的一個清晨,站在港口上執勤的士兵看到碼頭上緩緩的停靠了幾艘貨船,從上面跳下來幾個水手,手腳利落的開始把纜繩什麼的綁在碼頭上,這算是江南沿海上作為常見的情景了。
不過士兵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象山這裡從來都是前呼後擁的一幫富商進出,那裡會有什麼貨船,此時的貨船都是雲集在六橫島的雙嶼,抓緊賺大錢才是正事,誰會來這裡。
幾艘船上都是下來了水手,在那裡忙碌,守衛港口的一個總旗帶著二十幾個士兵,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那名總旗開口頗為疑惑的問道:
「你們是那一家的貨船?」
他的語氣倒是頗為的客氣,因為岸上居住的海商可是他們這些人的衣食父母,萬一不經意間得罪了誰,可就不好了。誰也沒有想到,那些水手聽到問話之後,先是一愣,隨後從身邊的行禮中迅速的抽出了兵器,朝著士兵們就是砍了過來。
這個兵器象山衛的官兵十分的熟悉,狹長閃亮的長刀……
「倭寇來了,倭寇來了……」
嘉靖十三年六月,倭寇大掠象山,兵民死傷逾三千之眾,地方劫掠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