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這句話喊出來之後,不光是路上的嫖客們聽到們聽到了,就連附近水上的畫舫都有人聽到了。
可見他的嗓門到底有多大,有些有心人聽到之後就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最起碼這個消息可以當作人情賣給鄧獠。江峰一行人也不管破敗的清風閣,門也不鎖,直接就是大搖大擺的離去。
江峰的衛兵有一個人自去布政使衙門辦理事宜,畢竟是在清風閣有人死在了那裡,儘管是對方動手行兇在先,可還是要有些手續要走。
本來這一行人對所謂的海龍王這個稱號,並不是太放在眼裡,不過隨後發現事情還真不是他們想的那麼簡單,走出西湖周圍沒有太遠,就看到有人跟了上來,對方的跟蹤也不需要什麼技巧,直接就是在後面大搖大擺的跟著。
而且跟蹤的人越來越多,江峰他們到了客棧的時候,後面竟然是有將近百人的隊伍,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樣隱隱的跟著,明朝自立國以來,就對平民聚眾控制的很嚴,若是超過一定的數目,當地的官府必須要有所反應。
原因就是邪教總是依靠聚眾反亂,大凡人一多起來,都是容易被人挑撥起來情緒,容易把事情鬧大。但是現在江峰十幾個人在走,後面卻有將近一百人在那裡跟著,此時正是杭州城最繁華的時候,這些人在街道上走,周圍的人都是噤若寒蟬的閃避開來,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們甚至是路過了幾個衙門,可是衙門門口的衙役見到這番的光景都是高揚起頭,或者是裝作進衙門辦事,視而不見或者是裝傻,江峰搖搖頭,看來外來的倭寇因為當年自己的一頓狠殺不敢來本地鬧騰了。
可是現在明朝自己的海盜之流反而是變得凶悍起來,要知道明朝的官員面對倭寇的時候,尚有華夷大防底線在其中,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軟化的,所以儘管倭寇當年在江浙沿海燒殺搶掠,卻沒有什麼投敵的官員之類的說法。但若是本地的匪盜海賊,這個情況又是不一樣,自古官匪勾結,養賊自重之類的事情可並不希罕。
本身江浙的官員大多是中上之家出身,他們的家庭產業少不得和海上有些勾當,而且海匪日進斗金,給衙門的錢財也是多的嚇人,自然包庇起來也是不遺餘力,所以鄧獠不光是可以在海上橫行,大把的銀子花費到陸地上,一樣是無往而不利。
一直到了東風客棧,江峰的二百衛兵都是在院子裡面休息,平日裡面也不允許外出,所以後面跟著的那些人也看不出來什麼,只是跟到這裡,這些人就不再繼續走了,僅僅是在外面停駐。
隱隱有包圍的意思,江峰這一行人裡面,除了李和尚緊張些,其餘的人根本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倒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東風客棧的掌櫃的領著幾個為首的夥計撲通的跪在門口,衝著江峰連連磕頭,大家都是禁不住一愣,心想這到底是為啥。
東風客棧也算是杭州的大客棧了,倒不是說檔次多高,只不過地方足夠大,江峰這些人也是把整個的客棧包了下來,當然他這樣的官員出行總有這樣那樣的顧忌,所以直接說是來杭州行商的商團。
東風客棧的掌櫃的哭喪著臉跪在地上,本以為自己這樣的動作最起碼會引起對方一句『你這是為什麼』的問話,卻沒有想到江峰一行人就是冷冷的看著,也不出聲,掌櫃的到最後還是自己開口說道:
「江老闆,您要是可憐小的,您就搬出去吧!「
這客棧本就是李和尚聯繫的,看到老闆如此的做派,頓時是感覺到面目無光,在那裡焦躁的開口說道:
「憑什麼要搬出去,大爺們的錢付的不夠嗎?」
那掌櫃的抬起頭看看院子外面盯著客棧看的那一百人,渾身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小聲說道:
「幾位大爺,你們可是得罪了海龍王,方才有人快馬已經是通報杭州府所有的客棧和大車店了,說是收留你們的人今後就不要開店了,幾位您就可憐可憐小的,我家這個店舖也是祖產,不能毀在我的手裡啊!」
聽到這些,江峰在那裡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城內,怕是杭州知府和布政使衙門都沒有這樣的威風啊?」
那邊的張亮卻是直接的蹲了下去,眼對眼看著東風客棧的掌櫃,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
「掌櫃的,你怕那個蚯蚓
知道得罪了我們,大爺我直接滅了你滿門……」
這話說的好像是開玩笑一樣,掌櫃的心裡面有火氣,心想你們這些土包子還不搬走,難道等我翻臉攆人不成,居然還說出這樣混帳的話語,剛要開罵,卻猛然看到對面這個年輕人神色一點也不像是玩笑的樣子。
雖然是嘴角微笑,可是渾身上透露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什麼話也不敢說了,但這些人不搬走,倒霉的可就是自己,只好大著膽子出門朝著那邊的圍住客棧的人群走去。
在城外的鄧家莊園裡面,那個公子正在廳堂裡面跳腳大罵,在他周圍坐著幾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各個看起來都不是什麼良善的人物,所謂鄧公子的叫罵他們有的人在那裡勸解,另外一個坐在首位的老者卻陰沉問跟在鄧公子上午的隨從:
「殺了王騎的那幫人你們看清楚了是什麼來歷嗎?」
這名老者顯然是在這裡頗有些威望,他一開口,就連那個狂妄無比的鄧公子都是安靜下來,某個隨從上前一躬身開口說道:
「聽口音是江北的人,可能是來自京師一帶的人,穿著都是行商的打扮,不過沒有什麼補丁破舊,這倒是有些奇怪,他們用的都是軍中的制式鋼刀,運用起來也是頗有章法。」
說到這裡,坐在一邊的另一位老頭開口說話了,看起來屬於脾氣比較暴躁的性格,說話的時候,用手拍著邊上的茶几在那裡烘托情緒,惡狠狠的說道:
「大明軍中除了兵器,還有什麼買不出來的,現在走鏢闖江湖學的不都是軍中的那些把式,在杭州府處碰咱們的霉頭,當真是瞎了眼,今晚就一個不留。」
這個話語顯然是非常符合鄧公子的意思,轉過身就對著剛才說出狠話的那個老者說道:
「五叔,咱們鄧家從來沒有在城裡面吃這樣的虧,要不然這麼多年的威風全都是丟在這裡了。」
先前那個穩重些的老者也是點點頭,這等江湖上的行當,最怕的就是因為什麼事情墜了威風,在同行同道上掉了面子,這就等於辛苦維持的權威削弱或者是消失,這樣自然有許多不服的勢力冒出來。
想到這裡也是在那裡符合道:
「大哥在雙嶼島上,經常跟著我們說在陸地上行事雖然要收斂,但也萬萬不可隨意丟了自己的威風,咱們鄧家的威風在海上千辛萬苦的打出來,可千萬不能丟在陸上,今晚多加些人手,官府的那裡也要打點好。」
下面的隨從們都已經是點頭答應,躬身退下,那個鄧公子更是惡狠狠的咬牙切齒說道:
「好,今晚我要看看這些人被大卸八塊的模樣。「
東風客棧的掌櫃本來已經是準備花錢從衙門裡面找來官差攆人了,但是下午的時候卻瞠目結舌的看到這些他原本以為是客商的北方人,從那些裝貨的箱子裡面朝著外面拿出了盾牌,鋼刀,火銃還有盔甲。
其餘的東西也輪不到他們多看,掌櫃的和夥計就被江峰的衛兵捆綁了起來,丟在裡面,反正東風客棧裡面各種的物資都比較全,起碼今天的晚飯還是操辦的出來,杭州本地的官府確實在晚上確實是被打了招呼,只不過一個招呼是城外的鄧家莊園,要求今晚的巡夜的兵丁和衙役們都距離東風客棧周圍遠一些,伴隨著這個招呼還有幾百兩銀子。管事的官員自然是笑納,而且給安排下去,反正第二天屍體都是給捆上石頭丟進西湖裡面去了,也沒有什麼後患。
在第一個招呼打完之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布政使府上的管家趾高氣揚的過來交待了一個事情,這可是一省民政的父母官,杭州府的官員自然是忙不迭的奉承,還以為有什麼了不得的安排,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招呼居然和上面的消息特別的相似,居然也是晚上不要去管東風客棧周圍。
現在東風客棧的周圍居民已經是走的乾淨,他們都是得到了警告,今晚不管你們是住店還是投親,今晚距離這裡遠一些,第二天搬回來。看著對方明晃晃的刀子還有象徵性補償的幾百文錢,誰還敢多話。
夜漸漸的深了,在東風客棧周圍,站著四百多號漢子站在那裡,利刃在手。冷冷的看著東風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