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江峰的心裡面第一反應就是到底是我殺了衡王世暴露了呢,還是去南京滅了刑部侍郎黃熙雷一家的事情洩漏,甚至是自己在海上的那些買賣被揭發了。不過轉念一想,那些事情就算是自己身邊的女眷都未必清楚,現在這個渾身穿著綠袍子的雞頭怎麼會清楚?
當下不冷不熱的開口說道:
「哦,到底是惹什麼大禍了,我們可都是守法的良民啊!」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那個楚翔心裡面禁不住大罵,良民,良民有光天化日公然殺人的事情嗎,在酒樓上被江峰一腳解決了痛苦的漢子屍體已經是被丟在後院裡面。楚翔雖然是肚子裡面暗罵,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沒有什麼變化,在那裡笑著說道:
「幾位雖然是好漢,可是你們在這家清風閣鬧出這麼大的禍事,豈不是連累汪掌櫃?」
聽到對方的這句話,江峰心裡面倒是驚訝了一下,莫非這個娘娘腔的楚翔是一個仗義的角色,當下臉上也是緩和了不少,開口說道:
「楚老闆這倒是沒有必要擔心,這家店舖已經是歸我了!」
楚翔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時臉色就變了。口中念叨幾句,邊上的有人耳朵靈敏的卻聽到這個楚翔卻是在罵,這個該死的混帳,倒是跑的快,居然便宜了這些北面來的蠻子。隨後臉色又是變了,也不是那種陪著小心的笑容,只是冷冷的說道:
「你們確實惹了大禍,快些走吧,這家店舖交給我,免得走晚了惹來殺身之禍。」
李和尚在邊上開口說道:
「剛才那個漢子要來殺害我家主人,我們乃是自衛,就算是到了官府也能說的明白,不怕什麼禍事。」
楚翔的臉色完全的冷了下來,在那裡很不屑的哼了一聲,全然沒有了開始的溫和,在那裡說道:
「官府,要是官府的那就不是大禍了,你知道你們剛才得罪的那個年輕人是誰,那可是龍王的兒子,在浙江福建,得罪他們,就等著被滅門吧,我這也是為你們好,你們快些走吧,也不知道你們腦袋是不是壞了,人都殺了你們居然還買下這個店舖,陪葬罵?」
這個言語之間,可是一點客氣也沒有了,江峰幾個人也是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看來自己確實是得罪了很麻煩的人,楚樓的老闆楚翔過來好心好意的相勸幾次三番的提到這家清風閣,看來是對這個店舖頗為的有些興趣啊,另外居然有人被稱為『龍王』這個稱號可當真是了不得,朝廷的天子象徵就是龍,叫龍豈不是逾越,而且還加上一個王字,平民枉自稱王,一般是有幾個解釋,一個是精神病,二是想找死。
居然還有人被稱之為龍王,顯然是有偌大的勢力,不過倒也是說明此人並不是朝廷官府的勢力,而是在江湖上的。究竟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是官府都算不上什麼,得罪他才是可怕呢?
李和尚也算是閩浙一代的大豪,最起碼當年是如此,此時也是在那裡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看來是想不起有這樣的角色,張亮遇到這樣的局面都是不願意開口,他心裡面也是知道,不管怎麼說,少不了又要大殺一次,既然到最後反正是要殺,那就好好準備,等著鋼刀大斧飲血就是了。
所以也不理會,只是掏出自己的絨布,在那裡擦拭兵器,江峰想了想突然是咧嘴一笑,開口問道:
「那龍王姓什麼呢?」
這次說話倒也是儉省,直接就是把楚老闆之類的稱呼省掉了,本來楚翔說出來龍王的名號之後,本以為看到對方驚惶失措或者是什麼類似的表情,但是明顯看出來是頭目的幾個人有人在那裡坐著苦苦思索,有人在那裡旁若無人的擦拭兵刃,還有一個人居然咧嘴笑著問他龍王是誰。
正要再說些什麼話的時候,被邊上的一位衛兵開口說道:
「麻煩讓一讓,這裡要打掃一下。「
頓時是什麼恐嚇威脅的話和醞釀以久的情緒都是被這句話沖沒了,楚翔在西湖邊上也是最大的青樓老闆,說話也是有些份量,那裡被人這樣的輕視過,剛要發作,可是想想卻又壓了下來,心中禁不住冷笑著想到,總是有這樣的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外面或許有些名聲就有些自大狂妄,海龍王也是你們得罪起的人嗎,等著被殺乾淨之後,我去衙門裡面運動一下這清風閣作為無主的產業判給我得了。
想到這裡,楚翔在那裡冷笑著說道:
「你們真是不知道好歹
的鄧龍王也是你們能得罪的嗎,得罪他的大公子,還嘍囉,現在把這個清風閣給我,我楚翔賣這個面子給你們說合一下,沒準還能有個轉機。」
楚樓是霸佔著這片區域裡面最好的位置,生意自然是做的風聲水起,蘇杭的豪商官宦,鹽梟海盜都是這裡的大金主,生意做的好了自然是要擴張的產業地面,這裡寸土寸金周圍的青樓和酒樓也都是想著擴展,那裡有什麼空閒的地方。
結果大家都是盯上了這個清風閣,在這些人心照不宣的打壓下面,清風閣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不過這個汪掌櫃卻是一個死腦筋,就是不願意把這個酒樓賣給別人去做皮肉生意,這些人雖然是有心用強,不過新來的浙江布政使劉順卻是一個眼裡揉不進去沙子的精明人,很多事情杭州府能打通關節,在他那裡卻不行。
若是搞出什麼命案之類的,往往是很難收尾。今天的命案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楚翔本來想著兇徒早就是已經逃跑,自己過來對汪掌櫃恩威兼施一番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沒有想到兇徒們沒有跑,汪掌櫃倒是把店舖賣了出去。
這下子豈不是自己做的多日功夫都白費了,只好對江峰這些人陳述利害,結果這些人比起那個汪掌櫃更是軟硬不吃,讓他難堪的事情還在後面,那邊年紀比較大的光頭一直是做出思索的模樣。
聽到他說出雙嶼的鄧龍王的時候,先是一愣,接著爆發出大笑的聲音,這下子楚翔的面子再也掛不住了,冷哼一聲下樓就走。
江峰和張亮在那裡頗為納悶的看著李光頭,李光頭幾乎是笑的直不起來,用手捂著肚子,半天才恢復過來,看著江峰和張亮還有樓上的衛兵都是看他,禁不住老臉一紅,收住了聲音,不過還是嘿嘿的笑了出來,開口說道:
「兩位大人,老李失態了,剛才聽那個龜公說龍王,咱還以為這麼長時間沒有來雙嶼,出來了什麼了不得角色,原來是鄧瘸子,真他娘的,居然這樣的人也自稱龍王了。」
說話之間,對這個鄧瘸子半是調笑,更多的是咬牙切齒的恨意,江峰倒是聽明白了,這個鄧瘸子想必就是當年和李和尚,許七一起在雙嶼打開局面的海盜頭子,自己第一次來杭州的時候。
李和尚就已經被鄧獠(鄧瘸子)和許七從雙嶼上面趕了出來,雙嶼那裡可是整個東亞海面上的樞紐,不管是倭寇還是番鬼,日本商人還是西班牙的殖民者都是在那裡和大明的走私商人們交易。
江峰自己的船隊現在不在那裡卸貨,而是直接在登州港和林家島裝卸去往日本和呂宋交易,但是畢竟這是特例,大明的其餘海商海盜的海上運輸和交易,幾乎都是圍繞著雙嶼和福建的月港進行。
雙嶼的生意自然是越來越大,而且這種膨脹的速度極為的驚人,可以說是爆炸一般的增長。掌控雙嶼的鄧獠夥同許七用自己的海上人手還有僱用的倭寇,在半年前攻下了月港,更是聲威赫赫,手下已經是有將近萬餘的海盜和上千艘船隻,現在在海上,大明水師的船隻已經見到掛著鄧家旗號的船隻已經是不敢攔阻了。
海上有了偌大的勢力,自然要在岸上擴展,現在那種專門從事劫掠的倭寇基本上被雙嶼排擠出去了,只能是作為雙嶼港那些大商人,大私的僱傭軍存在。所以陸上的人對海商們的排斥也是逐漸弱了下來。
鄧獠在杭州附近買下了很大一塊土地,建立起來了鄧家莊,平日裡面都是他的兒子莊子裡面坐鎮,用作在陸地上的一個基地,他的威風在海上本就是無人敢於碰觸,在岸上為了立威,流竄在附近的幾伙流匪和倭寇都是被鄧獠派出去的人在幾天內殺的乾淨,這下子不光是海上就算是在浙江的道上也是被震懾住了,有那好事的人送了一個名號「海龍王」,鄧獠也是毫不客氣的領受了。
不過這些對於和江浙海商多年沒有打交道的登州一行人來說卻也是非常陌生,他們現在只是知道了『海龍王』就是鄧獠,清風閣也都是被打掃完畢,去辦理契約的衛兵已經是把房契辦了回來。
江峰走出清風閣,對面的楚樓門前已經是熱鬧了起來,江峰突然開口大聲說道:
「走,我們回東風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