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獲釋,劉憬了卻一樁心事,沸沸揚揚的理想腐敗案如此大案,預審工作只幾天,除郭鋌作風果斷,更得益於鄭雷和刑警隊的高效,劉憬由是感激。
預審幾天,作為報案人,尤其是證據提供者,指揮部各歸口,以各種各樣名義,反反覆覆找他瞭解情況,最多一天四趟。同樣話說無數遍,那些人仍孜孜不倦,劉憬煩躁無比,幾乎崩潰。終於明白,犯罪分子為什麼都「供認不諱」,原來是被煩的。
「讓憲法賦予的神聖義務見鬼去吧!」行駛在高公路,風迅勁地灌著車窗,劉憬詛咒誓,再不干報案這種蠢事。
收費口在望,身後的原野和清風遠去,市區到了。劉憬緩慢減,心境恢復平和。趙通海和李想逃了,光頭等「保安」也無罪釋放,但事情總過去了。他沒恨過任何人,也不想置誰於死地,只想平靜生活。
車進市內,劉憬徑奔修車鋪。幾天來,他忙於「介紹情況」,和徐燕見面不多,每次都心虛,不是虧欠,是因為那個問題。徐燕知道他忙,沒追問,但精神面貌一掃以往的卑怯低調,有點像感情明朗後的郭。當初郭侍寵生嬌,徐燕則是侍功生嬌,劉憬這樣定性。
午後的太陽懶洋洋,城市像在午睡,裝修工大部撤走,只餘幾人安靜刷漆。劉憬停好車,看了看嶄新煥然的鋪面,進入辦公室。
徐燕正享受空調的涼爽,在電腦前計算那些永遠弄不完的帳目,見他甜美一笑:「劉憬,回來了?」
「嗯。」劉憬點了個頭,坐到沙上。「芳襲呢?」
「她回單位辦辭職手續,讓你兩點半去接她學車。」徐燕回應一句,為他接了杯水。
「知道了。」劉憬看了看手錶把水接過。玉瑕為討好小老虎,斷續教了幾回車,目的達到就忘腦後了。小老虎半生不熟,正在興頭,他只好把任務接過。
屋內溫馨靜謐。只有空調絲絲隱隱,徐燕俏眸綻光,搬椅子坐到對面,笑嗔嗔望著他,好多甜蜜歡喜。
這丫頭又來了!劉憬當時頭疼,把身歪向側旁。近日見面雖不多。可徐燕老用這種眼光看他,好像長久努力終得回報。一輩子也看不夠,當玉瑕和小老虎面也不避諱。
徐燕呶了下嘴,銀牙一咬,一屁股坐到他身旁,揚著小脖,繼續挑畔般看他。
劉憬萬般無奈,忍不住道:「徐燕,你幹嘛呢?」
「看你呀。」徐燕說得很認真。還帶著委屈和嬌嗔,「你每天就來一會,我這麼喜歡你,還不得抓緊時間好好看看?」
「那也沒你這麼看的?」誠實也成了武器,劉憬這個洩氣。「這幾天你都多少次了?玉瑕和芳襲在地時候你就這樣,也就她們脾氣好。換了別人誰能受得了?」
傻瓜,我都把她們搞定了!徐燕得意一笑,不以為然道:「先別說她們。我那天在氣艇下問你的問題。你還沒給我答覆呢,現在你忙完,該告訴我了吧?」
理想集團的事剛過,徐燕終於來了。劉憬歎了口氣,面對她說:「徐燕,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好端端一小姑娘,削尖腦袋往我這兒鑽什麼?那不犯傻嗎?」劉憬說完,斜著眼,負氣般背過身。
「感情跟時代有關係嗎?」徐燕未為所動,直直望著他道,「我喜歡你一點不比她們差,都陪你同生共死兩回了,憑什麼她們可以,我只能眼巴巴看著?」
侍功生嬌,果然是侍功生嬌!劉憬耐住性子說:「這是兩碼事,我跟她們存在很多意外,而我們不同,一直是好朋友?」
「才不是,我早喜歡你了!」徐燕當仁不讓,倔強道,「從你幫我罵駱雲,我就喜歡你了,根本就沒把你當朋友。」
劉憬沮喪地搖了搖頭:「徐燕,你的感情我明白,可還有現實,你怎麼面對你父母,你是他們唯一女兒,他們能允許嗎?」
「我的事自己會處理,不會讓你為難。」徐燕倔強地說。
劉憬怔了怔。又道:「那還有我呢?我現在跟當初不一樣,不僅有兩個女人,而且馬上要跟芳襲登記了,你覺得這可能嗎?
「你沒問,怎麼知道她們會反對?」徐燕偷偷笑了,很詭很甜。
「這還用問嗎?她們現在看你眼神都不友善?」劉憬把水喝光,沒好氣把杯子放到一邊。
徐燕終於忍不住,嘻地笑出聲,湊到他臉前:「劉憬,先別說她們,說咱倆,你先聽我說兩句,行嗎?」
「你說吧。」劉憬緩緩點頭。
徐燕眼光一斂,綻出淒然而深刻的堅定:「劉憬,你說我勇敢,根本不是;我跟你說喜歡冒險,也是說謊。其實我膽子挺小,又常常自卑,就跟你在一起才硬撐的,因為我怕你瞧不起我!可那天晚上你說大不了一起摔死,我真地什麼也不怕了,什麼都想通了,我……」
「徐燕!」徐燕眼已泛紅,劉憬一陣酸楚,連忙止住。
徐燕眼圈紅紅,小嘴半張,怔怔望他。
劉憬對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動情地道:「徐燕,你要說的我都明白,也很感動,可兩個人在一起,僅有這些不夠?不談別的,單說咱倆,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和你的感情就不成對比,不說我,你覺得對你自己公平嗎?」
此時此刻,說不愛注定是傷害,可劉憬不得不說。
徐燕凝著淚眼,盯盯對視。劉憬痛苦不忍,狠心相迎。
徐燕很快收回目光,淡淡一瞥道:「你現在說這話可信嗎?你原來還不喜歡你省長同學呢?可現在怎麼樣?」
暈!這也可以拿來當理由?劉憬無語,瞥了瞥她坐正身體。
徐燕見他沒話,破涕為笑:「劉憬,你要說不喜歡別人我信,但說不喜歡我,這不可能。魯大哥和林大哥跟我說過你和你省長同學的故事,我怎麼想怎麼覺得跟我差不多。我剛到公司,你就為我跟駱雲做對,在泰國又為我和張建光翻臉,還有得罪路總不讓我簽字,你這麼護著我,看到不妥就為我著想,根本就是喜歡我,只不過你笨蛋沒現!」
「你這是自欺欺人」郭是劉憬心底最深地痛,徐燕一說,還真有點不安,只得背過身。
「你才自欺欺人?這問題我想好幾天了,就怕你用各種理由拒絕我。」徐燕歪頭望他,臉上猶有淚痕,卻漾著歡喜調皮的顏色。
劉憬歎了一聲,徹底無語。
徐燕輕哼一聲,扭回頭道:「我該說地都說了,你慢慢想吧,反正我肯定不嫁別人。」
「你、你傻!」劉憬指著她鼻子扔下一句話,起身就走。
「你才……」
「對了!」劉憬被搞昏頭,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轉回身道,「你辛苦這麼久,明天裝修完,後天我們跟玉瑕她們隊旅行幾天,好好放鬆放鬆,你回家說一聲。」
「我不去。」徐燕把頭一扭,酸溜溜道,「你們一家人去旅行,我跟去算什麼?」
劉憬道:「哪呀,還有兩個警察呢!」
「那也是當燈泡的,我憑什麼給她們看笑話?」徐燕還來勁了。劉憬點了點頭,忽然笑了:「不去就算了,我就知道你不會去。」
「嗯?」徐燕把臉扭回,不爽地瞪著他。劉憬笑道:「我們去的地方是海邊,肯定要洗海澡,你長那麼黑,當然不想別人看見。」
「你、你胡說?」徐燕窘了,也惱了,呼地站起。一白遮百丑,沒有女孩子喜歡被說黑,真黑也不行,何況徐燕是健康好看的麥色。
「誰胡說?你自己告訴我說你從小就是黑丫頭!劉憬啐了一句,拍拍屁股走了。」
「你、你給我站住!」徐燕衝到門邊,對著他背影大喊。
「那就去證明一下,我也沒看過呢!」劉憬在陽光裡揮了下手,鑽進車門一溜煙開走。
「討厭!」徐燕羞喜交嗔,氣惱地跺了跺腳,門外的陽光照著她紅暈的俏臉。
此番談話沒結果,還差點流淚,但徐燕很歡喜,也很開心。她和劉憬談話一向輕鬆淡閒,說笑並不多,這次不僅深入,還有幾許打情罵俏地味道,這是從沒有過的滋味。
「這該算愛情了吧?」徐燕低頭背靠著門,心裡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