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紅破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被迫購糧
    忐忑不安地跟著進了扶於康的帳房,我低著腦袋給他行禮,然後哈著腰站在他下方。心裡頭不停地琢磨他今兒找我來的原因,卻是不得要領。

    「聽忽葉離說你是個商人?」扶於康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忙應了。不敢多說一句話,就怕自己會露出什麼馬腳。

    「你平時都做些什麼生意?」他的聲音仍是沒有一絲波瀾,卻讓我心中一動。什麼意思?我腦中千回百轉,他有什麼目的?難道——?也許吧……

    於是低了頭,小心地回道:「在下什麼生意都做,就看哪種賺錢了。羊馬皮草、兵器糧食,在下都做過。」

    「你連兵器都敢賣?」扶於康的聲音裡略有驚疑,這也難怪,北燕自建國起就嚴禁與異族買賣兵器和鐵器,一旦被抓,就是通敵賣國的大罪,所以商人雖是重利,但敢如此不顧小命的還真少見。匈奴歷來不善鐵器鍛煉之技,所用兵器用具大多從漢人手中購得,因燕國推此強策,竟使其陷入陷入鐵荒。

    我此時揣測著扶於康的心思,故意說出自己有此門路,目的就是想使他有求於我,這樣至少能換得大家暫時的太平。至於之後怎麼收場,我心裡還真沒什麼底。好在燕舞寒臨走前曾給了我一個令牌,說是可以在燕國境內通行無阻,怎麼著也能用來在燕國擋一擋的。

    我們一行人目前最大的麻煩是人數太多,一起逃走有些困難,此時我已經後悔當初為何帶上這麼多人了,能打架又怎麼樣,還不是要死人、傷人。這些少年跟我們的感情都不是一般的深,任何一個出了事都會讓我們後悔不已。

    我觀察著扶於康的表情,有些得意地說道:「在下在各國都有些門路,燕國那邊的官吏在下也認識不少,所以能避過一些關卡。您也知道,生意人嘛,就是門路廣。」

    扶於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波動,但仍是不現於色。我本來以為他會跟我繼續糧草兵器的話題,但是很意外的,他忽然調轉話題,跟我聊起各地風俗民情來。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在一旁點頭哈腰地應著,臉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這扶於康不似其他人對中原文化一無所知,偶爾也能對中原歷史作些一針見雪的評斷,讓我著實佩服,難怪他能以一部落首領之身登上匈奴左谷蠡王之位。只是奇怪的是他竟然有此等學識,為何忽葉離卻對中原文化一無所知呢?

    我自然不敢把這話問出來,扶於康也不會向我解釋,最後我的理解是,八成扶於康太忙,或者因為忽葉離是個女子,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陷入戰爭中吧。其實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吧,只是單純地想著為孩子好,所以才或多或少地會忽略子女的想法。

    忽然想到了父親,自從范成喻死在我面前以後,我心裡總是有些不能釋然。他的一切其實還是我在後面推波助瀾,心裡卻一直在怪父親,真是不應該。回想起近日來自己的種種,真是羞愧難當。父親他,定然為了我的態度而傷心不已吧。現在又這樣突然離去,也不知他擔心成怎樣。一時難掩心中的感情,我竟然失神了。

    好在臉上蓋了厚厚的易容藥物,不然扶於康早就發現我的不對勁了。此時他只是有些意外地叫了我兩聲,我忙收回思緒,打起精神跟他繼續玩太級。

    好不容易從扶於康那裡出來,我忙去找雲簫商量對策。現在已經形成一種一遇到問題就去找他的習慣了,他已經是個慢慢成熟起來的男人了。

    雲簫抿了口奶酒,笑著說道:「這扶於康著急了呢,看來他們真的糧食吃緊了,不然怎麼會連你這樣來歷不明的奸商也找上了。」

    我瞪了他一眼,復又忍不住笑道:「什麼奸商,我可是童叟無欺的老實生意人,而且我還是溫柔善良、美麗大方、賢良淑德,人稱觀世音轉世的活菩薩。那扶於康找到我是他眼光好。」說罷「嘿嘿」賊笑了兩聲又繼續道:「扶於康早晚會請我去幫他們購糧的,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逃走了。」

    雲簫像看傻子似的看著我,然後撇嘴搖頭道:「你怎麼越過越犯渾,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扶於康那麼精明的人,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用來歷不明的人,就是真的用到你,他又怎麼會不採取防範措施。我看吶,到時候即使你能出去,那也是被人監視著,至於其他人,肯定要被壓在這裡做人質的。」

    我聞言馬上垂頭喪氣了,不是我不知道扶於康的精明,而是我心裡頭一直抱著逃出去的幻想,現在幻想破滅,自然心情很不爽。

    雲簫見我沮喪的樣子,又過來安慰我,「其實你能先出去也好,至少可以去通風報信,告訴燕軍我們被俘的事,不然到時候打起仗來,敵我不分的,要是被自己人傷了,可就划不來了。連氣都沒處撒,報仇也找不著仇人。」

    見我仍是面有豫色,他又繼續道:「你放心,『刻』組的人我會看著,不會讓他們亂來。在你回來之前,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麼樣。若實在不行,我就帶著他們衝出來。我們出門的時候,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些炸藥,若真的硬碰硬,他們也別想討到好處。」

    「胡說!」我斥責道:「不准隨便動武,也不看看他們多少人,我們多少人,能硬碰嗎?要是你們當中任何人有了閃失,我跟你沒完。還有,你自己最好也好好的,回頭我若是發現你少了一跟頭髮,你就給我小心點。」

    雲簫苦笑地看著我,無奈地點頭答應。我總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又狠狠地教育了他半個時辰,這才放過他。

    三天後,扶於康從前線大營回來,馬上招我過去,跟我說了一通厲害,然後就如我所料的請我幫他們購置糧草。我裝作誠惶誠恐地答應了,趁機請他同意讓雲簫隨我同去。他睜著一雙鷹眼瞅了我半天,淡淡道:「本王自會派最精銳的士兵隨先生前往,你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至於那位小公子,就暫且先留在本部,本王自會好生相待。還望先生速去速歸,不要讓本王失望。」

    我無奈地擠出笑容,咧著嘴笑了笑,雖然知道淑女不能罵髒話,心裡還是把他們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通通問候了一遍。出了他的營帳,馬上找雲簫交代了一些事。明明知道他已經夠成熟,事事都比我想得周全,還是忍不住要嘮叨,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更年期。

    交代完以後,我又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扶於康沒說我不能帶自己的行李,於是瓶瓶罐罐的藥物,希奇古怪的玩意兒,我裝了一大包。誰能想到會遇上什麼事,這些東西說不定可以應急甚至救命的。武器只帶了兩個,一個是藏了毒針的玉簫,另一個是我拿手的小弩弓。雖然我的武功不行,但就這身裝備,也決不會輕易讓人討了好處。

    本來以為像我這樣身負重任的出行,起碼會有一大幫子人來歡送,甚至還預備了「風蕭蕭兮逆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表情,可是最後扶於康只是象徵性地派了個侍衛來送我,著實讓我很失望。也許扶於康根本就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暗地裡派了人去購糧?

    瞅著身邊幾十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想想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將和這些臭男人一起度過,心中無限鬱悶。好歹也給我找個能說會道的陪我解解悶兒也好啊,再不配個養眼的帥哥我心裡也會舒服些。

    隊伍走了半天,還是沒有出匈奴的地境。我心情不好,就叫了大伙原地休息,在河邊坐下,我從馬背的包袱裡掏出事先預備好的食物,自顧自地大嚼起來。其他人我是不管的,反正他們也不會聽我的話,我也沒必要顧及他們。

    等我吃完了一個燒餅,兩塊牛肉乾,一大壺馬奶酒,這才擦擦嘴角站起身。懶洋洋地打量著周圍這些人,不管怎麼樣,還是跟他們打好關係比較穩妥,這是我剛才思考這麼久之後得出的結論。(我一向喜歡一邊吃東西,一邊思考問題,怎樣?)

    看了半晌,希望能找出他們當中的內部領袖。眾人把目光投向最多的應該就是他們的頭了,我心道。於是慢悠悠地朝坐在河邊的那個小個子走過去。

    這些匈奴人也奇怪,一個個都生得恁地高大,這頭兒(我姑且認定是)卻矮小瘦弱,也不知到底有什麼本事,竟能讓眾人對他服帖。

    我臉上擠出最真誠地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咱倆說說話。」

    他轉過來,一臉欣喜興奮的笑容。「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都沒認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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