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堅毅的眼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目光有些迷離,只是這麼靜靜地靠著他,心如止水。現在的我,什麼也不願去想了,只想把握身邊每一分鐘的幸福。
「雨兒,等我。」他低聲喃語。我使勁地點頭,努力地擠出最燦爛的笑容。
看著他把仍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燕舞行帶走的時候,我不由得失笑了。這三兄弟的心性怎麼差那麼多。燕舞揚是個絕對理智的人,成熟而睿智,永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燕舞行表面狂放不羈,實際卻幼稚如頑童;而燕舞寒,我低頭想了想,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微笑,就是個單純善良老實人。真不知他們的父母是怎麼教出來的。哪裡像我和雲簫,雖然各自愛好不同,但是起碼我們一樣的聰明絕頂。
目送他們出門,我這才回屋跟雲簫共商大事。除了張自成和雲封,雲簫還叫來了江允志和葉鳴,他們都是非常重要的頭領,以後依仗他們的地方還很多。
我簡單地說明了一下現狀,委婉地說明了北燕跟雲家的關係,保證他們以後在東越的生活並不會受到影響,然後才徵求他們的意見,是否還有人願意跟我們一起出海。張自成的回答很爽快,說我們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這讓我很感動。雲封稍微猶豫了一下,疑惑地問我為什麼不繼續留在杭州,而要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去。
我苦笑,如果可能,我也不想離開這裡,畢竟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幾年,多少有些感情。但是一想到那個孩子,卻又無奈。同時,燕舞寒的身份也讓我多少有些顧忌,不知到時候如何去面對燕舞揚。惜日曾經喜歡過的人,突然成了大哥,心裡頭總是有些怪怪的。只是,我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呢?真的要把他拐到香港去嗎?
「你不用覺得難以選擇。」我微笑著對雲封說:「大家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不想離開是很自然的,我也不想因為我一個人的事情而牽連到其他人。這樣好了,雲封你負責去把船上的相關物資卸一部分下來。我們人少,用不了那麼多東西。以後茶莊的生意就完全交給你,希望你能好好幹,別讓我失望。我們一走,暫時不會再回來了,那些茶農你要好好待他們,畢竟這個龍井茶莊也是他們一手建立的。當初簽定的那些和約上的條款你一定要好好實行,尤其是等他們老了以後,定要讓他們安享晚年。」
雲封的臉色有些尷尬,一張嘴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張自成則一臉鄙夷地瞅著他,對他的選擇有些怨怒。我用餘光輕輕一掃張自成,制止了他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說實話,對於雲封的這種選擇,我心裡多少會有些失望。但是回頭一想,這也是好事。杭州這邊丟不下的事情太多,總得有個人打理著,若是這樣一走了之,也對那些信任我的人不住。雲封還算是個明事理、懂分寸的人,交給他我也放心。當然我也會另外找些人暗地裡看著,好歹這也是我的產業不是。
「大小姐,」雲封好不容易調整好面上的情緒,正顏道:「屬下只是不明白大小姐為什麼非走不可。屬下已經聽說北燕皇帝已經下令為皇上舉行國葬,並將當日逼死皇上的人都問了罪,這麼看他也不一定容不下小殿下,不然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我苦笑地搖頭,我自然知道燕帝不會殺了他,但是這孩子也不會生活得快樂。若是落在他們的手裡,這就注定了他被囚禁的一生。時時有人會在他後面提醒,他是皇室之後,是先帝之子。他可能從小就活在仇恨和壓抑中,日日想著自己的身份,念著自己的仇恨,甚至最後走上什麼復國的不歸路。我一時想到《天龍八部》中的慕容復的形象,心裡暗自擔心。
雲簫見我為難的樣子,輕聲歎了一口氣,轉身對雲封說道:「大小姐自有自己的考慮,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至於出海的事,我們現在也還沒有確定。一切都到時候再說吧。」
雲封看了看我們倆,沒奈何地點了點頭。我見他其實很不以為然,也無奈。畢竟我們的思想有太大的差距,在他看來,我們寧願帶著孩子到那鳥不生蛋的荒島而捨棄杭州城裡的榮華富貴實在太不可理喻,但是對於我們而言,還有什麼比自由的生活更可貴的呢?
打發走他們,我又一個人坐在廳裡發呆。雲簫也不說話,靜靜地在一旁陪我。忽然發現他最近沉默了許多,也成熟了不少。雖然他現在的年齡只有十三歲,但是由於練武等原因,個子瘋長,怎麼看都有十五六歲。當然他的心理年齡就更大,算起來今年也十八了。想想我們到這個世界也有三年多了,當初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發生這麼多事情。與燕家兩兄弟的感情糾纏,范成喻的死,西邊還惹上一個楚易,真是把這個世界攪得一團糟。現在我想抽身離開,還來得急嗎?
「姐,我會保護你的。」雲簫突然冒出一句話,我有些訝然地扭頭去看他,只看見他一臉堅決的表情。笑了笑,朝他點點頭。我的弟弟哦,已經長大了呢?再也不是當初為了吃頓像樣的湘菜而可憐巴巴地望著我的那個小孩了。
心下忽然覺得安慰,不管發生什麼事,最起碼還有雲簫一直在我身邊。即使他以後娶妻生子,我也還是他最最親近的姐姐啊。這樣一想,心裡也放鬆了不少,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發自內心的笑。
我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見燕舞寒回來,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燕帝那裡的態度究竟如何,也許我真的應該直接拐了他就走的。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有些光火,葉鳴來回報說城門一直看管得很嚴,沒有城守的手令誰也不能出城。都是父親那隻老狐狸,說什麼要我們一直等到燕軍入城後再走,分明就是想拖住我們,搞不好眼下封守城門的主意就是出自他手。可笑我還一直暗地裡為雲家操心,卻不知他早就已經安排妥當了。
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范成喻為何突然那麼不明智地對雲家和士族動手,現在仔細想想,父親定是在裡頭出了不少法子,逼得范成喻不得不採取行動。他與燕帝二人,許是數十年前就已經開始策劃了。那麼說,當初范成喻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就已經注定了他的悲劇結尾了。當日父親選擇擁護他,其實就是看中了他尚有一些才能,能加劇士族與庶族之間的矛盾與衝突,削弱各個世家的勢力,為北燕創造一個平衡的環境。他也真夠深思熟慮,真不知他與燕帝的關係究竟好到那種程度,竟如此不遺餘力地為他辦事,甚至不惜欺騙我。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燕舞寒總算派了個人過來,帶來一個爆炸性消息:匈奴入侵中原了。當時我正端正地坐在桌邊飲著茶,忽然聽到此處,一整杯滾燙的茶水全部打翻在身上,手上頓時燙得通紅。
倒也不是我大驚小怪,確實是消息太過突然。在我心裡,既然西晉以後的歷史全部改變,那麼之後的匈奴等遊牧民族的入侵也就不存在了。此時突然發生此事,我頭腦中馬上浮現了西晉後期北方的血腥戰亂。尤其是「永嘉之亂」以後,整個富饒的北方完全成了血流成河的屠宰場。以鮮卑、匈奴、羌、羯、氐五個民族為主的遊牧民族紛紛佔山為王,瓜分了遼闊的北方,先後建立了十幾個王朝,政權更迭有如兒戲。難道時代又要重演了麼?
仔細問了問,才知道此次匈奴入侵還不止對準北燕一個國家,西楚也有部分領土受到威脅,所以楚帝也已經派人前來商議合作大事。所以昨天燕舞寒一回去,就為了此事與楚國來使商討大計而一夜未睡,直到今日晨才找了人來通知我。
萬惡的電信局,把我的網線掐了!!!我昨天才剛交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