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戰事如火如荼地開始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準備逃走的路線了。最後確定的目標還是香港,只因為根據我們得到的準確消息,那裡還沒有居民,只有一些漁民偶爾在此停船休息。甚至最初的香料貿易的港口都沒有形成,這樣正好適合我們在此開拓。
鄭夫年偶爾會寫封信過來告訴我們現在北燕的情況,也會提到他與元無計相交的種種。他現在已經和元無計成了朋友,這我倒是早就預見了。不過他也在信中含蓄地問了我與韓無炎(或者應該叫燕舞寒,但是我更願意叫他的那個名字)的關係。
雲簫生得一顆七竅玲瓏心,一見到此就明白了大半,歎息道:「其實那個人真的不錯,只是——」
我無語回他,無炎於我,又何只不錯這麼簡單。只要一想到我們一路上的點滴,我就心如刀割,可是再想到他的身份,我又卻步了。他現在是不知道我的身份,若哪日清楚了一切,他該如何面對,又該如何想我,只怕到時候還會認為我是個水性揚花的女子。而且看那日燕舞揚的反應,只怕也不會輕易放手。那時,我又如何面對他們倆。
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他到杭州之前離開。於是吩咐著雲簫去準備船,又著了張自成和雲封去聯繫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的人。那些老茶農和酒莊的工人我並不想留在此地,畢竟以後的發展還靠他們。但是他們若不想走,我也不勉強。畢竟此時的人不比現代,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四處漂泊,他們更希望能像一棵樹一樣在某個地方扎根,繁衍,一直老死也不再移動,即使真的離開了,心裡頭念著的,卻是落葉要歸根。
讓張自成和雲封統計了一下人數,願意跟去的竟然比我想像中還要多,大概佔到了工人中的一半,其中大部分都是從一開始就跟著的舊人。雲封那裡我們沒有再隱瞞,他得知我們的身份後並沒有很吃驚,似乎早就想到了似的。我不由得苦笑,一直很得意於自己的裝扮,沒想到竟然一個都沒有瞞過。可能是我太愛漂亮,怎麼也捨不得在自己臉上上油彩的緣故。
時局漸漸緊張,十月底,有消息傳來,燕軍已經攻到了揚州。我很擔心揚州的老家,畢竟那裡還有母親的遺物。先前還想著是不是派人去把聽雨小軒的東西取回來,父親卻不讓,說是太危險,還安慰說燕軍紀律嚴明,不至於會強搶民居。
我心裡不以為然。根據我得到的情報,燕帝確實下過不准擾民的旨意,但實際上那些士兵哪裡是那麼好約束的。燕帝率領的中路大軍和韓無炎的右路大軍的軍紀嚴峻,還算收斂些,那燕國二皇子魯王燕舞行所率左路大軍這一路上過來,卻是燒殺搶奪,無惡不作。真不知同是一個爹媽生的,心性怎麼差了那麼多。
直到十日後傳來消息說雲府無恙,我這才放下心。同時也傳下令去,讓秘營各組小將加強練習武藝,以防萬一。我自己也不再怕苦怕痛,專心專意地學起武術。先是用以前生日時雲簫送的的玉簫作武器,後來嫌它太短,攻擊性太弱,乾脆找人做了個弩弓,每天拉著它練習準頭。過了不久,雖不能說百步穿楊,但也能箭箭直對靶心,算是不錯了。
自從上次我從皇宮回來,范成喻似乎也對我徹底死心了,再也不曾找人來喚過我。他的蘭妃不負眾望在五月份產下龍子,但尚未封王。畢竟皇帝年齡尚輕,且後宮中尚有皇后主持,蘭妃雖受寵,地位卻還是低了不少。
我也是樂得逍遙,終日與那些少年混在一起,練習切磋武藝,常把他們打得「嗷嗷」直叫。其實我也明白他們在讓我,因為此時我已乾脆不再做男兒裝扮,他們見著我這樣年紀輕輕的弱女子實在不好意思下重手,更何況我好歹也是他們的主人。
白天就這麼看似快樂地過著,一到晚上就非得找雲煙陪我,否則根本無法入睡。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非常理智的人,該斷就斷,可是此次卻怎麼也斷不了。那絲絲縷縷的想念讓我每每午夜夢迴時都淚流滿面,如同一張密密地網,將我鎖在裡頭,東拉西扯的,只將我拽得出不了氣兒。
雲煙被我的樣子嚇得不輕,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年紀小,對於這種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似懂非懂,怎麼也不明白我這麼個灑脫的人竟然會心痛成這樣。
但白日裡我卻是不同的,臉上從來都掛著笑,對著誰都是溫和而客氣,一如往常。只有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我的異樣。父親是其中的一個,他每每見著我也宛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我一轉身,卻能聽到他的歎息。
對於父親此次不尋常的舉動,我也曾委婉地問過他,他只是搖頭,道:「國事不可為。」我也暗自歎息,不可為,連父親都說不可為,那東越只怕撐不了多久了。
十一月底,前方戰事意外出現反覆。剛剛打到長江北岸的燕軍突然駐軍不發,達半月之久。越軍也趁此機會加強了長江南岸的防備。這長江乃是天險,歷代以來都成為南方人抵抗北方的基地,此次戰事在此膠合,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我一直覺得惴惴不安,總覺得燕軍該不會這麼輕易的突然停火。
不久得到情報,右路元帥徐王燕舞寒突然暴病。我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兒。暴病?是不是受傷了?還是出了其他狀況?心一直砰砰的跳個不停,像有個人一直拿個鼓在裡頭敲著。整天都提心吊膽的,即害怕又期待他的消息,人也變得格外的脆弱,周圍的一切都不再放在眼裡,滿腦子都是他全身是血地倒在我面前的模樣,心痛得無以復加。
到了十二月中旬,燕軍重新大規模發動進攻,我也得到了他逐漸康復的消息。總算放心不少,臉上也不再愁雲慘霧,漸漸地出了些顏色。同時暗地裡下定決心,等我們走了,絕對不要再去打聽他的消息,免得枉自心痛,一生一世還受著這種折磨。
借助長江天險,局面總算有所穩固,燕軍被隔在了對岸,暫時也攻不過來。朝中大臣一個個又恢復了生氣,開始繼續他們在朝堂大放厥詞的日子,吹噓著越軍防守是如何如何的堅固,我們又是如何的安全,當然也少不了說明一下自己在其中是如何的重要。完全忘了當初燕軍勢如破竹時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衰樣。
父親真的再也沒有管過朝廷的事情,按照眾人的說法,他是要辭了雲家家主的位子了。不過父親的爵位仍在,且屬下門生眾多,勢力仍在,因此大家也只是議論紛紛,並不敢提到場面上來說。
經過這次戰亂,朝堂上再次發生了一些變動。范成喻藉著這次機會,將防守之戰中表現突出的幾個庶族將領升了官,且是連升數級,惹得朝中上下議論紛紛。元老們自然是持反對意見,終日在皇帝面前吵著鬧著,可這次范成喻是鐵了心了,立排眾意,還以戰事危機為名,擢升了一些副官,不過仍是庶族。
這下朝廷裡就像炸開了鍋,一群吃撐了沒事做的天天吵來吵去,也鬧得范成喻頭大。只是這樣一來,這朝中士族與庶族,世家與皇權之間的矛盾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樣在一片吵鬧聲中迎來了洪康三年。
洪康三年春,燕軍時有進攻,但規模不大,均被防守的越軍所退,朝堂裡自然一片喜氣,似乎沒有人想起尚有大片領土在別人腳下。杭州城裡的百姓也安分了許多,不復之前的惶恐,市場也逐漸繁榮。
三月,有消息說燕國因此戰消耗太大,戰線延續太長而使供應有所不及,戰線暫由右路元帥徐王燕舞寒統帥,而左路元帥魯王燕舞行則隨王返國。消息傳來,朝野歡騰。眾人都認為北燕此次的進攻將再次被扼殺。但是我心裡卻不這麼認為。
以燕國的強勢,這次戰爭實在算不了什麼。觀數十年來兩國多次交戰的情況,燕國從來沒有因為供給不足而出過任何撤軍行為。更何況此次大戰,連燕帝都御駕親征,大有不破不歸的意思,準備不可能不充分。那麼他們這樣是不是故意放出消息,好讓長江防線有所鬆懈呢?
仔細想想也不大可能,即使燕軍後撤,越國也不會輕易放鬆戒備,畢竟我們還有一大片領土被燕軍所佔,不管怎麼說,我們都算是戰敗的一方。怎麼可能會因為這些沒有被證實的消息而鬆懈?那麼,燕軍究竟想怎樣呢?我不由得皺起眉頭。
不管那麼多了,寫一章發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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