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似乎有人把我從桶裡抱起,套了什麼東西在我身上。一會兒,身上一冷,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已是天亮,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想爬起身,卻發現身上仍是提不起勁兒。應該是昨晚的熏香中放了藥,只是這藥的效果竟然如此強勁,著實有些出人意料。轉了轉眼珠子,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可能在船上。只是想不通到底是誰將我擄出來的,楚易該是不大可能,他若要迫我不會用這種方式,大不了不放我走就是。若要霸王硬上弓,昨晚就應該行動了。那到底是誰呢?
我正胡思亂想著,門開了。
我怎麼也想不通擄我的人竟然是韓無炎,莫非我真小看了他?其實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一切單純和善良只是在演戲?
見我狠狠地瞪著他,韓無炎面上有些尷尬,一臉通紅地解釋道:「我沒想到進去的時候你在洗澡,我,我發誓,我沒有故意要偷看的意思,而且我馬上就拿了被子把你裹起來了,所以,沒有看很久。」
我的臉刷地一下全紅了,剛才只想著是被俘的事,把當時自己的洗澡的狀態給忘了,一時聽他說起,臉皮就是再厚,也遮不住心中的羞意。這小子,算你有眼福!我狠狠地想道。
努力調整好自己地狀態,我盡量平靜地問道:「你把我抓過來幹什麼?」
韓無炎眼中閃過一絲愧色,道:「其實是我師叔他們要抓你做人質,要挾鄭先生去救治我師傅。我擔心他們對你不利,就搶在了前頭先帶你出來。你現在覺得怎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說呢,這孩子傻傻的,怎麼看也不會做出半夜擄人的事情來。微微皺了皺眉,蔫蔫地說道:「應該不是哪裡不舒服,是哪裡都不舒服。你師叔給我下了什麼藥,我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韓無炎臉色微變,「難道是『紫海棠』?」
我自詡醫術高超,卻從來不曾聽過這種藥,心裡有些慌亂。「什麼是『紫海棠』?是不是很毒的藥啊,天吶,我不會死吧。」
韓無炎見我臉色慌張,急忙安慰,「別慌,別慌,『紫海棠』只是一種迷藥,不會傷你的身的。」頓了頓,又有些為難地補充道:「只是這藥藥效特別長,如果沒有解藥,可能——」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師叔一直不給解藥,我就得一直這樣躺著。」我簡直要昏過去了,不是這麼折騰人吧。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韓無炎眼睛裡忽然亮了起來,「我師傅有藥可解,我乾脆帶你去師傅那兒,讓他幫你。你放心,我師傅人很好,不會像師叔那樣不講理。」
我的腦中有些遲鈍了,「那好啊,不過你師傅現在在哪裡?」
他笑了笑,露出嬰兒般純真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再昏了一次。「我師傅就在燕國京城大都。」
其實我還想說服他把我送回王府的,可是他卻一臉無辜地告訴我,我們已經上了船。而且,為了防止天悟門的人在下游攔截,我們還改了道,沿長江上游過蜀,然後轉馬車去大都。我暗暗覺得他也不是那麼簡單,因為他眼睛裡一直閃耀著興奮與得意。於是我便想方設法地難為他,吃的穿的,整天都挑來揀去的,就想氣氣他。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很尷尬,就是他扶我起來以後我發現自己穿了一身女裝,於是就跟他說讓他把侍女叫來服侍我就行。可是他支吾了半天竟然告訴我說臨走時太急,沒有帶下人在身邊。我一呆,傻子也知道身上的衣服是怎麼回事了。當然,我表現得很冷靜,並沒有大吵大鬧著讓他負責。反正已經看過了,也不在乎多一次,心裡這樣安慰自己。但是他好像還挺失望的,看那眼神估計在奇怪我怎麼不讓他負責呢。
老實說,韓無炎真的是個好人。
一路上我幾乎完全不能動,什麼事情都由他代勞。真正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他也不嫌麻煩,什麼事情都是親歷親為,當然某些不方便的時候就到隔壁請女船客幫忙。只是我也越來越發現,他膽子也變大了。起初抱我起床的時候還臉上紅紅的,可現在卻目不斜視,直直地盯著我看,一直看得我臉紅,他才微微一笑,像在笑話我一般。吃飯的時候也是一直盯著我,好像要把我看化了。有的時候我生氣,狠狠地瞪他,他就笑,好像自得其樂。
我不喜歡窩在船艙裡,每天都央他抱我到船板上看風景。此時船正穿行在長江三峽,當真是景色如畫。
「楚地闊無邊,蒼茫萬里連」,三峽各有特色,瞿塘峽又名夔峽,長八公里,河道很深,山勢高峻,雄偉險峻;瞿塘峽西口叫夔門,兩座山峰夾並聳立,洶湧的江水奪門而過。巫峽長逾四十公里,幽深秀麗,由於常年累月受江水沖刷,溝益深,峰巒益挺拔,直到過了官渡口,方見寬谷緩坡之中村落如星點散佈,大有『石出疑無路,雲開別有天『的感覺。西陵峽長七十五公里,是最長的一個峽,以『險『聞名,夾岸懸崖絕壁橫空,峽中有峽,灘中有灘,灘多水急。
我最喜歡巫峽了,這裡有秀麗多姿的「巫山十二峰」:勝泉、集仙、淨壇、朝雲、起雲、上升、望霞、翠屏、聚鶴、登龍、飛鳳、松巒,還有許多旖旎的神話故事。其中的望霞峰便是傳說中的神女峰,相傳赤帝的女兒瑤姬曾幫助大禹治水,葬在巫山之南,變為神女。飛鳳峰下有授書檯,傳說是神女授書給大禹的地方。在巫山附近還有楚陽台,相傳是楚襄王與巫山神女幽會的地方。
我現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只有嘴皮子,自然好好的發揮一下了,一路上每看到一座山,想到一個故事,我就要講給韓無炎聽,也不管他煩不煩,反正我要盡興。不過他一直很配合,很專注地聽我說話,還很享受的樣子。
這艘船隻開到奉節,我們便下了。他完全不顧周圍人怎麼看,旁若無人地抱我下車,又細心地在馬車上墊上厚厚的棉絮,弄得舒舒服服的才放我進去。倒是我面紅耳赤,恨不得把頭埋到他衣服裡面去。已經是臘月二十八,我們決定先留在奉節,過完年再動身。
奉節是個小縣城,自然不及長沙繁華。韓無炎找了個小客棧,不算高級,但也還乾淨。客棧老闆是對老夫妻,見韓無炎把我從馬車裡抱著出來,以為我們是夫妻,便夫人夫人的叫我。韓無炎也不解釋,還挺高興地應著。我臉紅地解釋,他們看了看我少女的發髫,意會地笑笑,「原來是私奔出來的小情人吶」老闆娘很「知味」地說道,弄得我哭笑不得。
老闆只給我們收拾了一間房,還暗示願意為我們做見證,讓我們把事情給辦了。我自然是臉紅加氣惱,一直瞪著韓無炎。他也不惱,呵呵地笑著,對著老闆的回話是等到師傅那裡再辦。
「紫海棠」的藥效之強我生平僅見,而且完全不知如何著手解毒。一直到此時,我仍是連手都抬不起來。晚上他把我放好,自己便打了個地鋪。我心裡有些不安,讓他叫老闆再開間房。他卻不肯,說放我一個人不放心。
我心裡有些感動,有些擔心。昨兒剛剛下了一場雪,溫度低了很多,室內的溫度也很低。船上時,頭等艙裡配了烤爐,也還能受得了,可今天在這兒,只覺得一陣陣涼氣從腳底下冒出來,身上怎麼也不轉熱。
一會兒呼吸就帶了鼻音,我想,只怕又要感冒了。
模糊間,一雙溫暖的手伸過來抱住我,我下意識地努力往他懷裡揣,只是沒有力氣,動不了。他緊緊地摟住我,能感覺到他的懷抱,很厚實,很安全。
呵呵,便宜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