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對於太子來說是極有建設性的,尤其是他們看到岳重天拍著胸脯向他們保證不久還有後續援軍到來時,太子那一桌上的所有人都樂開了花,連我也忍不住笑了。冷的。
然後大家很高興地喝酒,吃菜,看歌舞。太子招了好幾個歌伎獻唱,還連連使眼色讓她們色誘韓無炎。沒想到這小子定力還挺強,一雙眼睛硬是沒有朝不該看的地方瞧,倒是偶爾回頭瞄我一眼。我猜他大概是想起了上次在飄翠樓的事情,急忙避開他的眼神,躲到旁邊猛灌酒。
楚易則一直面無表情,我很懷疑就是臉色變成鐵青我們也看不出來。因為當我故意告訴他,臉上的易容藥物很難再洗掉的時候,他都仍然是面無表情。若不是有此緣故,那麼他的定力就更加讓人佩服。
晚宴結束的時候,太子還試圖叫人將歌伎送入韓無炎的房裡,我親眼看到他臉色一變。哎喲,這小子還真可愛。只見岳重天湊到太子耳邊唧唧歪歪了幾句,太子疑惑地看了看韓無炎,一臉同情。我興趣來了,到底岳重天跟他說了什麼,竟這麼見效,難道?——韓無炎竟是個無能?!
不好,不好。我忙打自己嘴巴,即使別人真的如此,也應該同情,怎麼能在這裡幸災樂禍呢?於是,我盡量用最憐憫的眼神望過去,他果然看到了,我向他微微頷首,眼中儘是理解與同情。他竟然急了,跟我吹鬍子瞪眼的。算了,算了,我好不容易發發善心,你還不領情,下次可別怪我取笑你。
韓無炎特意給我一個人安排了一間,而其他人都擠在小屋子裡,連楚易也不例外(當然這是因為他們並不清楚他的身份的緣故),這讓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是女兒身的事情了。沒有機會好好問問他,這麼晚了再過去好像也不大好,於是乾脆蒙頭一覺,舒舒服服地睡了。
早上韓無炎來找我,原來他們昨日遠沒有我輕鬆自在。趁著護衛喝得醉醺醺,防範鬆懈的時候,好好探測了一番。這大廟裡外共有兩百餘士兵,還有百餘名負責在山上個要道巡視。這些士兵都是太子從長沙一路帶過來的親衛,屬於頑固不化的愚忠之人,所以不大可能從內部分化。
我蔫蔫了打了個哈欠,這楚易真的太遜了,才幾百個人,竟然打了這麼久都沒有攻下來。要放在抗日戰爭那會兒,不就一放火燒山,多省事兒。
「其實路上阻止楚軍的都是苗人,他們一方面人多,熟悉地形,另一方面,他們的毒也是一直很讓士兵們忌憚。楚王又愛惜士兵,一直沒有展開大規模的圍剿,所以時間持續得長了些。」韓無炎好像能讀懂我的想法一樣,向我解釋道。但說到楚王時,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我正打著哈欠,也沒仔細問他。
「我們只有五十多個人,這麼說起來的話,得一打六,怕是勝算不大吧。」我搖頭晃腦地,希望能趕快從瞌睡中醒過來。
「不是還有二十個楚軍護衛麼,那些苗人沒辦法發動嗎?」韓無炎皺皺眉頭。他皺眉的樣子很可愛,鼻頭上還皺皺的,讓人忍不住去把它撫平。我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忙端正了心態,正襟危坐,不再看他。
「若是沒有救出他們的族長和祭司,他們是不敢輕易動手的。」我撅了撅嘴,不屑道。真是搞不懂,兩個人的命比一族的命還重要麼?
「那就得從長計議了。」韓無炎的眉頭仍是沒有舒展開。我笑了笑,說道:「不然,我去投毒好了。把藥往井裡一放,誰也逃不了。」呵呵,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即使不能一網打盡,能害多少是多少,我們也對付起來也輕鬆一些。
韓無炎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過這種不光彩的手段。不過他還不算死板,低頭想了想,道:「那我們最好找個借口,把他們全部集中起來。我回去找師叔商量一下,看怎麼說最好。」頓了頓,他又看著我,有些猶豫地結巴道:「其實我,那個——」
「什麼?」我感興趣地啾著他,要爆猛料了嗎?
「沒有,沒有」他好像又突然沒有勇氣了一般,我一下失望透了。
送他出門,我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正準備進屋,忽然想到昨天的問題,抬頭看他,他也正好轉過身來看著我。「你小心一點。」他低聲道,有種關懷的味道。
「哦,好的。」我點點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謝謝」
他復又轉身,我忙問他:「你為什麼給我一個人安排一間?」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看出我的身份。
他臉上一紅,「這樣你可能比較方便。」
什麼意思?我眨巴眨巴眼睛,原來他已經知道我是女兒身了。想起之前跟他的言行舉止,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不由得訕訕的。
兩天後,我們決定了晚上動手。不知道岳重天到底向太子找了一個什麼借口,反正決定當晚舉行宴會。我忙把消息傳給了鄭夫年,讓他想辦法救族長和祭司。我的工作則是負責放毒,這是一門很講究的學問,要讓這麼多人在差不多同一時間毒發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選毒、用藥都很講究。我並打算用見血封喉的劇毒藥物,雖然我會發解藥讓大家先服下,但誰也不能保證哪顆藥不會失效不是。為了保證此次任務的圓滿完成,我選擇了「月光光」。這是由我根據多年武俠小說熏陶後,聯合鄭夫年一起製成的突破性新藥。此藥無色無味,中毒後不會馬上顯現,但只要稍一運動,馬上就四肢乏力,手腳麻軟。經過我的多次臨床試驗,(雲簫在哭泣)百試百靈。
入夜,整個大廟都籠罩在詭異的氣氛中。我們一干人等在岳重天和韓無炎的帶領下,緩緩步入大廳。雖然為了顯示禮貌和誠意,大伙都在門外把長武器卸下,但是事實上,每個人的腰部、袖子裡、靴子裡、凡是能藏得住東西的地方都藏了什麼匕首、小刀、暗器等等。我手裡拿的是生日時雲簫送的玉簫,腰間的小荷包裡裝了滿滿一袋子「昏天昏地彈」和「催淚彈」。這是臨走時再一次從老鄭那裡搜刮來的。「秋藥」使用起來不方便,所以沒有帶。
太子還是一如既往地「豪爽熱情」,不斷地高聲地對著韓無炎稱兄道弟。韓無炎的涵養確實好,一直很有禮貌地微笑,若是我,怕早就一盆湯從頭淋下來了。楚易仍是坐在我身邊,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只聽得太子高聲說道:「承蒙北燕國主看得起,特派天悟門掌門率門人前來相助。今日小王特意在次舉行誓師大宴,一方面來表示小王對此的感激之情,另一方面,小王也借此機會宣佈一件事,那就是我們北燕的盟軍三天內就要到達西楚境內。三天之後,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我們要把那賤人趕出楚國。」
賤人?我一呆,說的是誰?只聽得我身邊的楚易發出一聲冷哼,顯是不屑。我差點笑出聲,感情太子口中的賤人竟然是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楚王爺。不過他現在這副尊容,呵呵,我斜瞥著他,偷偷笑了。而他仍是面無表情,鄭夫年的易容手法還是不過關吶。
等到我笑夠了,這才受起笑容朝太子那桌看去。正好看見太子在像韓無炎敬酒。想這太子也當得挺窩囊的,不管是誰現在都得討好,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過來敬我一杯呢?
忽然聽得「乒乓」一聲響,韓無炎的酒杯重重地摔碎在低上。周圍頓時寂靜,這是開始的暗號。只幾秒,慘叫聲傳來,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