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睡的晚,第二日早晨我很貪睡,一直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隱約聽到小綠來叫過我幾次,可我還是一動不動。誰讓我還只有十四歲呢?現在可正是我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休息。我這樣對自己說著,能賴就賴吧,更何況,現在雲府我最大,誰敢爛嚼舌頭,我讓雲簫去揍他。呵呵!
可是我的懶覺最後還是被打攪了。就在我做夢做得正高興時,小綠在我耳邊大叫「小姐,小姐,快起床了,老爺回來了。」
「老爺」我一個激靈從床上跳起來,「我父親回來了」
匆匆洗漱完畢,我套了件鵝黃的衫子直往大廳奔去,心裡頭卻在思考應該如何應對。待到大廳,卻見雲簫已等在那裡,見他臉色,該也是剛醒不久。那雲三則側身立在他身後,十分恭敬的模樣。只是不見他們口中的老爺,我和雲簫的父親。
雲簫見我來,立刻上前握住我的手,叫道:「姐,你來了」眾人眼中又是一陣疑惑。雲簫自來了這裡一改以前的習慣,不再叫我的名字,而改口叫姐,弄得我受寵若驚。但此時我也顧不上眾人反應,訝聲問「父親呢」
雲三恭聲答道「老爺怕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到,是李總管快馬先來報的信,也讓少爺和小姐有所準備。」
我和雲簫對視一眼,尷尬地笑了笑,所謂的有所準備估計也是針對雲雨雲簫的懶覺而言吧。我敢斷定這絕對是以前雲家姐弟的習慣,不然,我們倆以前挺勤快的人兒,怎麼就變得貪睡了呢,定是這個身體的緣故。起碼。我們是這樣認為的。
趕緊轉換話題「怎麼會回來得這麼早?」
雲三回道:「李總管說,老爺本在金陵辦事,一聽到少爺和小姐出事,就快馬加鞭,連夜趕的路。」
「是這樣」我心裡有些感動,金陵應該就是現在的南京了,揚州和南京之間距離在現代似乎不遠,但在古代交通不發達的時候,全靠騎馬,一路過來,確實艱苦,更何況還是連夜趕路。我偷看了一眼雲簫,他的反應和我一樣。我們的父母去世的時候,我十七歲,雲簫十歲,這麼幾年來,只能彼此相互關心,相互安慰。突然來到這裡,平白多出了個父親,又對我們如此看重,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到大門口去迎著吧。」此時的我,有點擔心又有點期待見到我的這位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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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遠遠地望見石板路上來了兩騎,一青一灰,一前一後,身後的人群有些躁動,我知道,我和雲簫的父親來了。忽然手上一緊,原來是雲簫不自覺地握緊了我的手,看來他比我還緊張。
我知道前騎的青衣人是我的父親,因為雲簫和他長得十分相像。很快地,馬挺在了我們面前。我認真地打量著他,他年紀該不會太大,不到四十吧。滿頭烏髮只用褐色的絲帶束著,雙眉入鬢,眼睛狹長而有神,可能因為趕太多路,神情略有倦意。
還沒來得及請安,他已經翻身下馬,一把抱起雲簫,另一手牽起我,道:「怎麼出來了,不在屋裡躺著。我一聽說你們兩個出了事,心急如焚,只想著趕緊回來,要是你們出了意外,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爹——」我頓時淚流滿面,那眼淚啊果真像缺了堤的洪水,怎麼收也收不住。再看雲簫,他早已經抱住父親,號啕大哭了。是的,父親,從這一刻開始,我和雲簫又有了父親了,是真正的打從心裡認了這個父親。
父親見我倆哭成這樣,馬上慌了手腳,還以為我們又哪裡不舒服了,急得又要叫大夫。「爹…我們…沒事,就是想您了」我努力擦乾眼淚,阻止道。
「是啊,爹,我好想你啊」雲簫也停止哭泣,睜著紅腫的眼睛斷斷續續地說道。
周圍的下人何時見過此等陣勢,半是意外,半是感動,還有幾個丫鬟竟忍不住開始拿帕子拭眼,場面極其感人。
感情宣洩完畢,我和雲簫恭恭敬敬地給父親敬了茶,態度十分誠懇。父親很高興,尤其是見到我和雲簫如此親近時,那種驚喜不是言語所能描述的。看來,我們姐弟之前的矛盾屬於公開的秘密。
「雨兒,簫兒,父親何嘗不想每天陪著你們。只是家族事務太多,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們兩個打小在揚州長大,還算遠離是非,等一旦到了京城,就不是這麼簡單了,我本不想帶你們進京,只是家族有家族的規矩,簫兒又是我唯一的子嗣,將來的責任更重。我不能因為捨不得就毀了你的前程。」
雲簫聞言鼻子一酸,再說話時已有了鼻音「孩兒理會得,等到了京城一定謹言慎行,處處小心,不會讓父親丟臉、為難,孩兒也希望能陪在父親身邊,以盡孝道。」乖乖,說得多好聽,哪裡像個九歲的孩子,整個一社會有為青年。連我也被感動了。怎麼從來沒發現雲簫這麼會說話呢?
父親的表情更是誇張,顯然他還沒反應過來,幾日不見,這半大的孩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懂事,成熟。見此情形,我也乖巧的說道:「弟弟說得是,雖然雨兒只是個女子,但也定會牢記父親的教誨,教好弟弟,為父親分憂。」敢情這話全是我教著他說的?
「好!好!果然是我雲錦蘭的好孩子」父親雙眼儘是安慰,大聲笑道:「你母親若知道你們如此懂事,也會含笑九泉了。」
「對了,爹給你們介紹一下」父親說罷起身,走向一名灰衣男子。這正是和他一起回來的那個人。其實我早就已經偷偷打量過了,根據我看過的多部武俠小說判斷,他應該是個武林高手。
其實這人並不高大威猛,比我父親還矮半寸,相貌也普通,甚至武俠小說中描寫的常常精光一閃的眼神都沒有,他的眼神有些黯淡,卻沒有一絲倦意。我知道父親也是雲家的一代高手,連著趕幾天夜路,連他都掩飾不住倦意和疲憊,而他卻無恙。小說中描寫頂級高手是能控制自己的眼神的,所以,他的眼神越是黯淡,就說明他越是高明。這是第一點。第二,他的衣服和鞋子都太乾淨,就算道路再乾淨也不至於只髒在父親一個人身上。除非,他擁有非常深厚的內功,故爾一塵不染。最後一點,以父親在雲家的身份,出門定會隨身帶有多名保鏢、侍衛,可他此次孤身上路,只帶他一人,這就說明此人絕對不同凡響。而且,我仔細看過他腰間的配刀,刀鞘雖普通,卻隱見殺氣,該不是凡品。我一直以來就堅信,真正的絕世寶刀是不應該配上寶石刀鞘的,俗氣。而且,主人用起刀來也會束手束腳,直擔心上頭的珠寶會不會被砍掉。
「這位是鄭夫年,鄭先生」我見父親並沒有用侍衛或是其他什麼稱呼,便知道我的猜測沒有錯,可能是位世外高人,只不知是什麼原因才留在父親身邊。於是向雲簫使了個眼色,一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我雖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他神色一動,心道:「有戲。」
父親哈哈大笑,顯是對我們如此知禮懂事很高興,笑道:「爹本想幾日後和你們一起上路,只是金陵的事情尚未處理完,所以,爹得先走一步。這位鄭先生是為父非常信任的人,此次特意拜託他來護送你們進京。有他在一旁護著,我也就放心了。」
我神色微動,欲言又止。
父親忙道:「怎麼了,雨兒,你不高興嗎?」
我深深地看了鄭夫年一眼,然後對父親說道:「女兒非是不悅,只是不放心。父親是雲家家主,這一路上過來,定有不少不順之事,若鄭先生與您同行,女兒自不擔心,可您現在要孤身上路,別說女兒放心不下,就是京城裡的那些叔伯知道了,怕也會說您行事孟浪。」
父親大笑,悅道:「原來雨兒是擔心我。你放心,我的一身工夫還沒丟下。等走的時候再多帶幾個護衛就是了。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鄭先生不凡呢?」
我趕在雲簫前面把理由說了。開玩笑,若讓他這麼一個九歲的孩子說出這些話,大家不懷疑才怪。果然,父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欣慰,顯然對於我的觀察入微十分上心。而鄭夫年則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發現什麼,表情卻沒有我想像中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