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我愛你
一匹快馬向城門飛奔而去,即將衝進城門口的瞬間,被幾個守城士兵硬生生攔了下來。
「城門重地,休得突馳,違者送交衙門法辦!」
聽了士兵的話,那個騎馬人非但沒有下馬,反而從腰間取出一塊金屬牌子,朝眾人一亮。「御賜金牌在此,任何地方皆可暢通無阻!」
守城士兵趕緊丟下手中兵器齊齊跪了下來。
「京城快馬御使,立即帶我去見你們知府!」……
知府小心翼翼打開御使交於手中的密卷:「太后次女皇妹立夕公主,於嘉靖五年十月初四逃婚出宮,可能在江南一帶流落,特命各州府官員按畫中所繪之樣貌暗尋公主,切莫聲張……」
秋日的江南集鎮,熙來攘往,甚是熱鬧。人群有兩個人,分外引人注目,清秀瘦弱的公子和他同樣瘦小的書僮。
「我實在走不動了,公……」
「嗯?」
「公,公子!」
「我警告你,玉兒,若是再說錯話,當心我砍你的頭!」
「是的,玉兒知罪。」
「以後不許說知罪,要說知錯,明白?」
「明白了。」
「你可真沒用吶,才走了一點路就又叫累了。」
「以前跟著公子都是轎前轎後的,哪跑過這麼多的路呀。」
「好吧,看在你這麼辛苦跟隨我的份上,我們就近找家客棧休息吧。」
「太好了。」
客棧。
「哎喲,胡老爺,今天這麼早就巡視完店舖啦!」老闆慇勤的招呼著走進門來的年輕人。
「嗯,今天不怎麼忙。」
「還是老規矩麼?」
「對。」
「好的,樓上請,您的位置一直給留著吶。」
這時,那位瘦弱的公子和他的書僮走了進來。店小二急忙趕來招呼:「二位大官人是就餐還是住店?」
「我們吃點東西。」
「哦,裡邊請。」
「公子,我們去樓上吧,還可以看看風景。」
「嗯,不錯!」
兩人來到樓上,然後點了一桌子的好菜。
「呸!」瘦弱公子吃了一會後,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真難吃呀!肉絲炒的那麼老,大椒辣的發苦,明顯沒有把辣絲抽光,土豆皮也沒削乾淨,居然有泥巴在外面,還有這湯裡的蘿蔔,吃到嘴裡能感覺到一根根的細莖,還不知道是哪天的老蘿蔔,這樣的菜也能吃嘛?」
「公子,小聲點,別拿這裡的廚師跟御廚相比呀……」
「真難吃,不吃了,夥計,結帳!」
「好的。」小二笑臉盈盈的跑了過來,看到滿桌子沒怎麼動的菜就愣住了。「客官,是不是菜的口味不合您的胃口?怎麼都沒怎麼吃呀。」
「不好吃還怎麼吃。」
「不好吃?」小二笑了,「客官,我們這家可是這裡遠近聞名的味美價廉吶!」
「不要笑死人了。一共多少錢?」
「十五兩。」小二邊說邊收拾起桌子,「唉,今天的狗都會笑出聲來的。」
正在掏錢的公子一楞:「你剛才說什麼?你說誰是狗?不想活了?」
「對不起客官,您誤會了,我是說這麼一桌菜沒怎麼動,廚房後面的狗要笑死了。」
「你要敢罵我的話,那你就死定了。」公子從衣兜裡取出一張銀票。
「啊!」小二失聲叫了出來,「老闆!」
「怎麼了?」老闆急忙跑了過來。
「喏……」小二顫抖著把銀票遞給了老闆。
「啊!」老闆也叫了起來,「對,對不起,客官,您就沒有碎銀嗎?」
「碎銀哪有銀票帶著方便啊,沉甸甸的,好煩。」
「可,可我們是小本經營,一千兩的銀票你叫我一時怎麼找的開呀。」
「那怎麼辦,我身上就只有銀票而已。」公子又掏出幾張銀票,「不信你看。要不,你去街上隨便找個好心人幫忙破一下吧。」
「這位公子哥,誰能破得了一千兩呀,您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要不,那我先欠著,以後有了碎錢再來給你?」
「喂!都說不要開玩笑了。」
「那叫我怎麼辦,不是我不給錢,銀票你又不收。」
「可您不能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呀,實在不行,我只好請衙門的人來解決了。」
「別,別找衙門的人……」公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算了老闆。」年輕的胡員外在一旁說道,「看這位公子的樣子也不是那種騙吃騙喝的人,這十五兩就記在我的帳上吧。」
「謝了。」公子朝對方笑了笑。
「不客氣。」胡員外一個人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大約黃昏時分,胡老爺走出了客棧,突然,背後冒出一隻手來,拍在他的肩膀上。「一個人喝酒也要這麼長時間?我等你很久了。」
胡員外回過頭,是剛才那個瘦弱公子。「噢,兄台找我?」
「當然,你還沒告訴我你家住哪,日後好還你的錢呀。」
「不必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就當是交個朋友吧。」
「這就對了,做朋友的話,我就更應該知道你家在哪了吧。」
「啊,呵呵,公子真是能言巧辯呀。」
「過獎。不過,你那麼喜歡喝酒,為何卻一個人在那自斟自飲?」
「我何嘗不想和人暢快對飲於花前月下,無奈知己難求呀。」
「你若不嫌棄,在下還自恃略有點酒量,我們二人今晚暢飲一番如何?」
「當真?」
「當然!」
「不行!」一旁的書僮突然嚷道,「晚上喝酒太危險啦!」
「為何?」
「哦,我的意思是,晚上喝多的話,胡員外一人回家很危險的。」
「謝謝這位小兄弟考慮這麼周全,要不,乾脆就去我家暢飲一番,在下略備薄酒和家常小菜,不知意下如何?」
「好啊!」
「公子……」書僮扯著主人的衣角。
「別廢話了。」
「小哥請放心,雖然你家公子長的分外清秀,在下可沒有斷袖之癖啊,哈哈……對了,還未請教公子尊姓?」
「我姓朱。」
「朱公子,請隨我到寒舍吧。」……
「夫人,夫人,今晚我與這位朱公子要在後花園暢飲一宿,夫人到時候你一個人先休息吧。」
「知道了老爺,別喝太多了。」
「放心,夫人。」
「尊夫人真是花容月貌呀!」
「是啊,能娶到她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
「說不定你還有更好的福分。」
「有房有田有家產,還有一位美貌的嬌妻,每天都能悠閒的喝上幾杯,我胡某人不敢也不想再奢求什麼了。」
「你可好了,真是羨慕呀。」
「朱兄何出此言,看你出手不凡,必定家境豐殷,又是皇姓,想必也是太祖的後嗣吧。」
「光有錢有什麼用,。」
「說的也是,來,乾了這杯!」
「干!」……
兩人對飲到半夜,一旁的書僮終於耐不住,伏在桌子上睡著了。胡員外和朱公子也都有了幾分醉意。
胡員外拿著酒盅朝著月亮說道:「月老呀月老,你今晚為何這麼圓,要是我身邊的朱公子是位佳人那就更完美了,呵呵,對不起……因為喝多了,胡言亂語幾句,你別告訴我夫人哦……」
「我若真是個佳人,你會如何?」
「你若真是個佳人……」胡員外打了個嗝,「我就……我就小小的輕薄你一下。」
「胡兄,你喝多了。」
「你怎麼知道我喝多了,好厲害!厲害……」
「你身邊那麼多空酒罈,誰看不出來。」
「咦?你怎麼沒醉,朱兄好酒量!」
「好什麼呀,我也醉了,不過醉的比你淺。」
「你為什麼會比我醉的淺?」
「因為我還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啊?」
「我選中你了。」
「嗯?」
「幹嘛一副困惑的表情,應該高興才是。」
「為什麼要高興呀,為什麼……呼……嚕……」
胡員外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很亮了,耳邊除了院子裡的鳥叫之外,異常的寂靜。「好疼。」他摸著自己的額頭,「小梅,給我倒杯茶!」說話間忽然看到旁邊正坐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紫衣鳳冠,甚是雍容華貴,此時正對著巨大的銅鏡在頭上插著玉釵。「你醒啦?」女子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
他用力合上眼,然後再睜開,又使勁晃了晃腦袋。「奇怪,難道我昨晚喝多了去找小姐的?不對,這裡是我家呀……啊!難道我把小姐帶回家了?不會吧,夫人她……」想到這,他一下子跳下床大喊了起來:「小梅,老管家!!」沒有回應,於是只好自己走出屋子,剛出門他就呆住了,丫鬟小梅,老管家還有夫人,以及家裡所有的僕人,都齊刷刷地跪在屋外。「你們怎麼了,都是,快起來呀,奇怪,難道我死了?怎麼一個個像在守靈似的。」
「他們當然不是在守靈,你沒有死,他們也不是因為你而跪的。」華衣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那,那到底怎麼了?」
院門外突然傳來無數馬蹄聲,不一會,知府大人帶著幾十個官兵跑了進來,一進院子,知府領著官兵們一齊撲倒在地:「公主千歲,千千歲!」
「公公公……公主?」
「沒錯。」書僮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然後把頭上的帽子扯下,露出一頭烏黑的長髮,「我是公主的貼身侍女玉兒。」
「公公主……」胡員外的雙腿一軟,跪了下來,「小人該死,不知道是公主千歲,居然還站在公主旁邊,請公主恕罪。」
「恕什麼罪呀,昨天晚上你還騎在我身上吶。」
彭彭彭彭……他的腦門不停在地上鑿著。「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小人昨天喝醉了,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你和我在一張床上睡了整整一夜,皇兄本來是要把我許配給徐將軍的兒子的,現在你毀了我的身子,你說該怎麼辦?」
「殺殺殺……頭……」
「笨蛋!」
「難道是凌凌凌遲?」
「呵呵……」公主掩著嘴巴笑出聲來,「誰要殺你了,駙馬爺!」
「謝謝公主不殺之恩,謝謝公主不殺……哎?駙,駙馬爺?誰?」
「你呀!」
「啊?」
「呀……」跪在一旁的員外夫人突然昏厥了過去。
「駙馬爺……可是公主千歲,小人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
「休了她呀!」
「休……」對方的目光呆滯,「這下闖大禍了,早知道不該亂結識陌生人的……」他自言自語著。
「我已經叫知府派人通知皇兄了,木已成舟,皇兄一定也只好隨了我的,你就等著接旨被封吧。哈……終於不用嫁給那個滿身贅肉的胖子了,我的夫君怎麼說也是位美男子吶,而且還那麼風度翩翩。」
四天後。
「相公!」
「夫人!」我使勁想去碰觸她伸過來的手,卻被一個官兵模樣人強行分開,官爺遞給我一枝筆和一張白紙。「寫吧!」
「寫什麼?」
「休書!」
「不,我不寫,絕對不寫,娘子何罪之有,我為何要休她?」
「你可以不寫,為了你們所謂的情比金堅,不過,為了這個,你將連累九族的親戚被誅,你自己看著辦吧,我給你半個時辰考慮。」官兵頭子冷冷說道。
「官人,你寫吧,別管奴兒了……」
「娘子,你我今生無緣白頭,來世再續蝶夢!」我看見古時的我悲憤地提起筆……
我,司馬奴霜還有章然突然睜開眼,彷彿做了一場噩夢一樣,渾身是汗,而剛剛的最後一幕和那天我跟司馬接吻時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
「他們前世真的是夫妻?」章然的神情有點黯然。
「是的。」長老說道,「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那麼,那個公主真的也是我的前生?」
「不是。」
「我靠!那關我什麼事呀,看電影麼?」
「她是你前世的前世,還不關你事麼?」
「……我怎麼比別人多投了一次胎?」
「可能是因為……你跑的比較快吧。」
撲通……
「你的意思是,退出的人應該是我?」章然緩緩說道,「所以那天晚上,你讓本已和我熱戀的胡來抹去了我所有關於他的記憶?」
「你是三生富貴的命,所以……」
「所以我選擇退出,痛苦應該比別人少點?」章然的眼裡閃著委屈的淚光,「命運是我能選擇的麼,就像公主一樣,那樣還要逃出皇宮,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放棄擁有的一切來換我愛的人,我有的選擇麼?就像今天,你們每個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是我搶走了別人的幸福,所以前世的前世的債,就要今生來還,那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我遇見你!」她用力拍打著我胸口,「既然已經成了妖精,為什麼還要來到人世,讓我有機會再遇到你,不認識的話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吧,就不會傷心了吧,該死的你為什麼要回來,是來報仇的麼……啊啊……」
她就這樣放聲痛哭起來,我知道,她的哭聲代表著準備放棄了,我的心就好受麼,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一個也不要,要傷心的話,三個人一起陪著傷心好了,這樣才夠公平,可是,可是,我怎能讓奴霜再次受到傷害,就算是賠給她的幸福,我也要努力去做。這種顧此失彼的愛,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難道下輩子又要還章然今生的情義嗎?老天爺,我可以放棄麼,放棄糾纏的權利麼,我希望她,遇到更讓她愛的男人,我該怎麼做才行?
「能讓我們最後呆一會麼?」姐姐最後對妹妹請求道,「過幾天我就打算去法國了。」
司馬奴霜眼含熱淚點了點頭。
「我愛你!」她對我說。
「……」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說了很多遍,懦弱的我卻無法回應一句。「過去沒來得及說的,還有本來打算將來每天都要跟你說的,因為恐怕沒有機會了,所以現在一起都說掉,我愛你,胡來我愛你,我好……愛你……」她猛的捉起我的手,使命在上面咬了一下,然後轉身跑開了,我彷彿能看到飄散在風中的淚花……
我的手,流血了,我想,即使好了以後,也會留下一塊傷翳吧,永遠不會磨滅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