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知道了，關於我的秘密
「喵……」
我趕緊剎住自行車，好懸，差點就撞上這只可憐的貓。緩了下神後，剛要踩下車腳踏，突然發現路邊還蹲著一個人。
「歷歷？」我脫口而出，「蹲在這裡發什麼呆呀？」
歷歷慢慢抬起頭，看了我許久，那眼神，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你怎麼了？」
「哥……」
「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覺得情緒有點低落，所以想出來走走，哥，我們一起回家吧。」
「情緒低落……」我抬頭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月亮，「嗯……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
「哦，沒沒什麼，一起回去吧。」
「哥你下車陪我走回去好麼？」
左腳點地，右腿從坐墊上跨了下來。歷歷走近我，右臂挽進我的腋下，將臉貼在我的左肩上。
「對我來說，最可靠的男人，還是哥哥！」
「你做什麼？」我排斥地嚷著，「不要這樣，會被不認識的人誤會的。」
「我這樣的美女被誤會成女朋友，是哥哥的榮耀啊！」
「切！」我用力甩開這個恬不知恥的小丫頭，「你知道你剛才那一挽，會讓多少少女傷心落淚麼？」
「不要讓人笑掉大牙了好吧！」小妹邊說邊又粘了上來，這次貼我貼的更緊了。
「幹什麼呀！」正當我準備再次甩開小妹的時候，突然發現她的眼角有點濕潤，於是動作又停了下來。「我問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挽著哥哥走回家，可以麼？」
語氣突然變的很可憐，我沒有再追問下去，既然她不願意說，我也不便追問，我知道，有些事，做哥哥的是幫不上忙的。就這樣，我左手被妹妹扶著，右手扶著自行車，配合著她的腳步慢慢向家的方向移動著。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能感覺到小妹身體傳過來的憂傷的情緒，不知怎的，我也被傳染得有點鬱悶起來。
夏天的夜晚，路邊的草叢裡不停傳來蟲子的叫聲，那每隔一段黑暗便出現的路燈的光暈四周繞滿了亂紛紛的飛蛾和蚊子。
「哥哥去過網吧麼？」我的肩膀感受到歷歷說話時的震動。
「沒有，哥哥是那種在現實裡都為女人應付得不可開交的男人，怎麼還有時間去網戀？」我故意講些自以為幽默的話想哄她開心。然而小妹卻用一種很厭惡的眼神回應我的不正經，我只好收斂起尷尬的笑容。
「哥你都沒去網吧玩過遊戲麼？」
「沒有。」
「在遊戲裡，有一種叫做治療石的道具。」
「治療石？」
「嗯！如果你被壞人或者怪物傷害了，治療石就可以幫你治癒傷口。」
「哦，是這麼回事。」
「今晚的哥哥，就是我的治療石。」
「啊？」
「當我一靠上哥哥溫暖的身體的時候，我的感覺就會好許多，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哥哥還可以拿來這麼用的。」
「拿來用？我又不是什麼東西……」
「你們一起回來的？」表姐打開門的時候表情有少許驚訝。
不大好意思正視表姐的眼睛，相比之下，作為女人的表姐卻顯得大方了許多。是啊，我幹嘛要這樣吶？沒和我這樣懦弱的男人結成婚，對表姐來說其實應該一點損失都沒有吧。
想到這，於是我鼓起勇氣正眼朝向表姐：「表姐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我好餓哦。」
「今天炒了回鍋肉片，在冰箱裡，到微波爐裡熱下就可以吃了。」
「嗯，謝謝表姐！」
「嗯？」歷歷在一旁詫異的望著我。
「放開我，臭道士！」章然在車裡掙扎叫嚷著。
「哎？」老道十分驚訝，「不可能吧，蒙著面也能認出我來？」
「師父，你只是蒙了臉，可道袍還穿在身上啊。」德心解釋著。
「Fait，難怪……現在怎麼辦？」
「不要緊，天底下那麼多道士，只要不被看到臉就行了。」開著車的范海月說道。
「這倒也是啊，那我就不用擔心了，哇哈哈哈哈……」放寬心的老道得意地大笑起來，由於笑的太誇張，居然吧蒙面的布給崩斷了，黑布悠悠蕩蕩地飄落到地上。「啊嘔……」
「好，你完蛋了，被我看到了臉！」章然叫道。
「現在……現在怎麼辦？」老道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范海月。
「沒辦法，只好殺人滅口了。」
「啊？」
「哈哈哈哈……」范海月和德心都笑了起來。
「你們笑什麼？」老道似乎很惱火。
「師父啊，您忘記我們是來做善事的麼，被她看到臉又怎麼樣，到時候我們在她面前拆穿了那一窩狐狸精的真面目後，怕是她感謝我們還來不及吶！」
「是啊，我怎麼一時糊塗忘記自己是來做好事的了。」老道士這才恍然大悟。
「師父演壞人演的很投入吶。」
「那當然，師父我向來做什麼事都很投入，這可是種美德來著。」
「你們在說什麼呀，什麼狐狸精，什麼做善事，快放了我啊！！壞蛋！」在一旁的章然早已莫名其妙。
「噓……」范海月扭過頭將食指貼在自己嘴唇上，「可愛美麗的小姐，您已經成為吸血鬼的新娘了，讓我——世界上最偉大的惡魔獵人HUTER范來解救你吧！」
「你腦子有病啊！」章然破口罵道。
「小姐，你不知道我的鼎鼎大名，我並不怪你，女人向來只對化妝品和肥皂劇感興趣，但凡稍微有點見識的男人，都聽說過有關於我的傳奇事跡……」
「那我以前怎麼也沒聽說過？」德心在一旁插話道。
「閉嘴！」范海月漲紅著臉叫道，「你能不能不要打斷別人的話……總之，」范海月繼續對章然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到時候就會知道真相了。」
「什麼真相？」
「現在告訴你就不好玩了，還是等你的白馬王子來親自為你解開謎底吧，在此之前，要先委屈你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安靜呆著，你只需要動用一雙能夠看清事實的眼睛就可以了。」
「要我說，我們設計的這個計劃真是太完美了，兵法有雲，攻心者為上，當被心愛的人得知自己的真面目的話，他一定會大大分心而不能完全施展能力，到時候捉拿那傢伙就是手到擒來的事了吧。」
「嗯，沒錯！合作愉快！」
「哈哈，合作愉快！」
一座廢棄的危房裡。
「誰來寫信？」范海月問道，「最好不要找我，我字寫的不好。」
「我也是。」德心隨後附和著。
「嗯……」老道士打開包裹，慢條斯理地從裡面取出一支毛筆一小張宣紙和一方石硯，「徒兒！」
「師父？」
「磨墨！」
「哦！」
一切準備妥當。老道頗有架勢地提起筆，將毛筆尖微微舔了舔硯台：「怎麼寫？」
「就說，若想救你馬子，今夜速來此處……」
「馬子？」
「馬子！」
「那好，我開寫了！」一旁的范海月和德心都瞪大了眼睛望著紙上，彷彿在期待欣賞大書法家御書一樣……
半個小時過去了。
「師父，這已經是最後一張了，您千萬別再……」
「廢話！我知道！」老道士的表情有些氣急敗壞，旁邊的地上，到處是揉皺的紙團。
「師父，這個字好像有點歪了……」
「你懂什麼，有點歪那叫毛體，沒見識！啊！都怪你，和我講話，惹我分心，又寫壞了……」
「又關我事……」德心暗自嘟囔著。
「哈啊……」范海月在一旁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算了吧，我有別的方法通知那傢伙。」
「什麼方法？」
范海月走到被捆在椅子上的章然身邊。「小姐，你的手機放哪的？」
「做什麼？」
「借來用用。」
「不給，你自己沒有啊！」
「別那麼小氣麼，真的不給，那我搜身咯？」
「不要！在我的皮包裡。」
范海月從她的皮包裡拿出手機。「哦哦，不錯哦，兩百萬象素的攝影手機，挺貴的吧。正好……」
「啊呀！好辣！」頂著滿頭泡沫的我痛苦的叫著。今天真是倒霉，上午出門遇到烏鴉，晚上洗澡洗髮精又辣到眼睛，衰透頂了！
只穿著條褲衩的我揉著眼睛從浴室走了出來，經過客廳，老爸正癱軟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我逕自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疼死了，我一下趴到床上。
窗戶外面傳來撲騰聲，我扭頭望去，只見一隻鴿子飛了進來。
哦？誰家的鴿子這麼不幸，居然飛進我的窗口，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熱氣騰騰的乳白色的美味鴿子湯的樣子……邊想邊撲了過去，YES！逮著了！嗯？怎麼，那鴿子到我手裡後居然冒出一縷青煙，原來是只紙鶴，紙鶴身上還掛著一隻黑色的手機，這手機好眼熟，沒錯，章然用的就是這款。正當我莫名其妙之際，手機突然響起來，嚇了我一跳。我猶豫了片刻，摁下了接聽鍵。
「喂？」
「你好麼，我可愛的狐狸先生。」
「你是誰？」我的神經開始緊張起來。
「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我們曾經較量過的，只不過上次運氣好被你逃脫了……」
「你是那個自稱都市狙魔人的傢伙？」
「好感動哦，居然還記得我，我在手機裡存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視頻，你打開看看吧，看完後回這個電話給我，不和你廢話了，記得回我電話哦，我辦的可是單向收費！」辟噠……
「喂？喂！」我心懷忐忑地打開手機視頻片段選項裡面僅有的一個30秒的短視頻：章然被捆綁在一隻椅子上……
「混蛋！卑鄙的傢伙！」我左手的拳頭捏的緊緊……
「這麼快就看完了？」
「你們在哪？」
「怎麼？你想來英雄救美麼？」
「你們不就是這個目的麼！」
「那倒是。」
「你不是自命正義的麼，你會傷害和你同樣的人類……」
「為了其他同類不受到傷害，犧牲一個人類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吧。」
「呵呵……呵呵……」我冷笑著，這就是人類自私的本質，平日裡滿口仁義道德。劫匪挾持一兩個人質的時候，假惺惺地為了拚命保障人質的安全結果讓劫匪安然脫身，而當為了爭名奪利發生衝突甚至戰爭的時候，讓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成為某些個人的政治殉難品的時候，有誰又會再覺得他們的生命寶貴的麼？原來，一兩條人命比一兩萬人命值得保護來著。
十分鐘之後，我趕到了他所說的地方，那是一座無人居住的危房，周圍其他房屋已經拆光了，不知道為何單單留下了這座，估計不久就會有地產商在這裡蓋新樓了。
我在房子外徘徊了片刻，我知道，自己進去之後也許就永遠也出不來了，不進當然不行，我是個男人，需要拚命的時候絕對不會苟活著。
「很勇敢啊，居然單刀赴會。」邊鼓掌邊從陰影裡走出三個人，范海月，老道士，還有那個上次莫名其妙救了我和表姐的小道士。
「很榮幸啊，居然要你們聯手來對付我。」反正也是一死，何不裝得瀟灑一點，人數上已經輸了，可氣勢不能輸！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佩服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我當年的風範！」老道用頗為欣賞的口吻說道。
老傢伙，誰和你一個風範，我老了要是長成你這樣還不如死了算！「少廢話，章然在哪？你們是衝著我來的，和她無關，請放了她！」
「放心，她現在很安全，等我們收拾了你以後自然就會放了她的。」
「希望你們能信守諾言。」我知道如果老道和范海月聯合起來的話，自己根本沒有勝算，不過總得給他們製造點難度吧，讓他們知道我們白狐族的勇士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以人類的形態是不行了，恢復原形說不定還能搞一個做陪死鬼。於是我喉叫著現出白狐的原形，進入狂暴的攻擊姿態。
「哦！好拉風的變身造型！」范海月拍了拍手，「不過我忘記告訴你了，這裡一共有四個人，除了我們三個外……」他從門後拖出一張椅子，上面綁著目瞪口呆的章然，然後替章然解開身上的繩子。「小姐，之前委屈你了。」說完又轉向我，「順便提一句，章小姐一直在隔壁的房間裡，而且我們特意在她前方牆上鑿了個洞眼，好讓她能夠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
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傢伙比我想像中卑鄙一萬倍，我真想掉頭跑掉，永遠也不在人間出現，已經不再是人形的我，在異類的眼中一定很猙獰吧。渾身長滿白色的毛，紅色的眼睛，鋸齒一樣的牙齒間不時流淌著粘稠的唾液，就連呼吸也伴隨著難聽的聲音。誰願意讓自己的戀人看到如此醜陋的自己？
「你……真……真的是胡……來？」章然的表情難以言狀，既帶著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驚詫。
儘管我不想承認，但我還是微微點了點頭，現在的我，已經無法說出人語。
「不……不可能……你怎麼會是胡來……不要騙我！胡來怎麼會是這個樣子！不會的！」章然雙手抱著自己的頭漸漸蹲了下來。
我羞慚地低下頭，我也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啊，可是，這就是胡來真正的樣子，那個清秀溫雅的年輕男子，只是我虛偽的樣子，人類有句成語叫做人面獸心，而我應該叫做獸面人心吧。
「小姐，你現在應該明白我們之前的話了吧，這世上是真的存在著妖魔鬼怪的，你看他真正的樣子多難看，你以前喜歡上的其實就是這樣一頭野獸啊。」范海月用不無得意的口吻說著。
我感到自己整個身體就要崩潰了，這樣下去，根本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去戰鬥。
這時章然緩緩站起身，然後慢慢走向我……范海月和老道士他們都愣住了，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小姐，別上去，很危險的，它會把你咬碎的！」
他們錯了，我怎麼會咬自己喜歡的人吶？即使我的樣子再怎麼改變，再怎麼可怕，但我的心是不會隨著外表改變掉的，因為，無論人還是動物，都僅有一顆心而已。
章然離我越來越近，我盡量輕聲呼吸著，生怕嚇著她。終於，她在我面前停下了腳步，眼眶滿是淚水的她，猶豫著朝我伸出右手，漸漸觸摸到我的皮毛……
「如果……你真的是胡來變的話，那你還是認識我的，對麼？」她的語氣很溫柔，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傲慢。
我點點頭。
「那麼……如果你以前是真的喜歡我的話，喜歡也同樣應該喜歡著我吧？」
我呆滯了片刻，繼續點了點頭。
她眼角的淚水不停地溢了出來，許久，「我也一樣……和以前一樣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只知道我還在喜歡你，所以……」章然半跪在我身邊，將臉緩緩靠在我的滿是皮毛的後背上，「我是不會放棄你的，不會放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別人說什麼我都不管，我只相信你一個，也只想相信你一個……人！」最後那個人字說出來的時候，我感到自己整個身體就要融化開來。
「瘋了瘋了！這女人瘋了！」老道抓狂的叫著。
「真不敢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范海月抽出他的狙魔鞭，猛地抽擊過來，纏繞住章然的腰，將她一下拉了回去。「小姐，等我收拾了那妖孽後，再讓你父母好好給你請個心理醫生！」
「胡來！」章然衝我呼喚著，向我伸出的手是那麼的遙遠無助……
「我只相信你一個，也只想相信你一個人……」這句話不斷迴響在我腦海裡，就像一股暖流，不，像電流一樣擊穿我的全身，我感到自己在燃燒，憤怒和感動在胸口激烈碰撞。「別碰她！」我在心裡這樣吼叫著，咆哮著衝向他們……
我……生命會在這裡消失麼……還是有著更遙遠的將來……未來是什麼樣，會發生什麼事？我真的很想知道，所以……我要活下去，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