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忘了我吧
經過昨晚那個誤會,這家我是沒臉呆下去了,早早就爬起床,漱嘴洗臉完畢就往出租公司趕去。
「胡來!起床!」老媽敲了半天門也沒見反應,於是打開門走進我的房間。「走了?這小子,今天居然自己起床的,真難得……」
「胡忻麼?你下班之後就在銀行門口等我,我來接你……」姐姐合上電話,雖然已經和對方復合了,心裡卻始終有一塊心結,以後該怎麼面對他的母親,自從上次的見面後,可以說關係已經很僵化,而自己也答應會離開鄭青的,對於自己的出爾反爾,不知對方會做何感想。
「怎麼?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鄭青問道。
「哦……沒有。」姐姐目光呆滯,「怎麼不開車?」
鄭青指了指安全帶。
姐恍然大悟,將安全帶繫上。
「不舒服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就直接送你回家吧。」
「不,沒關係的。」……
車子剛剛開動了十幾米,鄭青踩下了煞車。前面有輛轎車停在那裡,擋著了去路。
「媽媽……」鄭青口中念叨著。
傲慢的婦人從車裡走出,敲了敲著鄭青的車窗:「你們兩個,跟著我的車子來。」……
鄭青的別墅裡。
「胡小姐,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那次談話之後我還以為真的會見不到你了,你這樣一個富有心機的女孩怎麼會輕易就放棄吶,我當時的念頭真是很天真。」
「媽媽,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找她去的。」鄭青在一旁替姐姐辯解著。
「你住口!」婦人呵斥完鄭青,又轉而對姐姐說道,「胡小姐的媚功很深吶,能把我這個不怎麼食煙火的兒子迷成這樣。」
「對不起……」姐姐低聲說著,「我沒有履行那天的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你還不死心麼。那好,我今天就同你明講吧,我兒子的財產全部在我的控制之中,如果他和你結婚的話,那麼他一分錢休想得到。」
姐姐慢慢抬起頭,眼裡閃爍著委屈的淚光:「為什麼到現在你還認為我是貪圖您家的錢財才和您兒子在一起的吶?您從來沒有試著去瞭解過,只是憑武斷的判斷就認為我是壞女人,您就不能給我證明自己的機會嗎?哪怕是一點時間,您就這麼不相信您兒子的眼光?」
「不是我不相信他的眼光,只不過,又有幾個男人經得起你這樣的女人投懷送抱?」婦人冷冷說著。
「對男人投懷送抱?這就是您對我的印象嗎?」
「印象?有本書裡寫過這樣一句話:人的判斷並非源於推理,而是出於好惡!實話對你說,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對你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感。」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討厭。」
姐姐聽了對方說出這樣的話,只能默默無語。原來在對方心裡從一開始她就已經出局,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儘管自己再怎麼努力去改變對方的看法。到底是什麼原因使鄭青的母親如此牴觸自己的樣子?
「媽媽,她只是一個女孩子,您不覺得說出這樣的話太傷人了麼!」鄭青再也忍不住了。
「不要被她的眼淚騙了,她的臉皮比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都厚!」
「媽你實在太過分了!」
啪!一計響亮的耳光撇過鄭青的臉。「還記得我上一次打你耳光是什麼時候嗎?」
「記得……」鄭青的聲音低了許多,「是念小學的時候,那天放學下大雨,我把您放在我書包的雨衣給了別人,而自己卻淋著雨回了家。」
「你這個傻瓜!不僅發燒感冒,還為此吊了一個星期的點滴。你知道麼,這個世界沒有人是不自私的,你這樣幫人家,到頭來又誰會記得你?」
「不,不是這樣的,我並不是傻瓜,相反我知道那個同學家境很苦,他父親生病死了,臨死前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她媽媽很辛苦的打兩份工也要供他讀書,如果我因為淋雨生病,沒什麼大不了,而對於他家來說,即使是小病的醫藥費,也會讓他家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他當時說什麼也不肯接受我的雨衣,是我硬要給他的。而且我們後來也成為了好朋友,他學習很努力,利用獎學金在國外念完了大學,能力也受到國外大公司的賞識。而有一天,他卻背著一大包行李意外地出現在我面前,笑著說希望我能收留他,要知道,他在我這樣一個國內也只能算是中小型的公司裡,薪水只有在國外的五分之一。我問他為什麼,他笑著說,當自己決定穿上那件雨衣的那一刻起,他就認定我是他一輩子的朋友,人從小到大,每個時期都會遇到不同的朋友,可又有幾個能成為一生的朋友吶?相比那些錢,他更珍惜這些用錢也買不到的東西。聽了他的話,我覺得那一個星期的病床是躺的那麼值得。媽媽,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像中那麼自私,那麼貪婪。」
「碰到那樣的人,是你的運氣好。但是運氣之所以稱為運氣,就是因為它不會常常發生。」
「遇見胡忻這樣的女孩對我來說是最幸運的事。」
「鄭青……」姐姐感動地望著對方。
人沉吟了片刻,「看來你是堅持要維護這個女人了。」
「媽,就給我們一次機會吧,你會發現她是一個多麼好的女孩。」
「是這樣麼,看來我好像也沒的選擇了……」婦人歎出一口氣。
「媽,難道您答應給我們機會了……」鄭青的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鄭青你聽好了,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也是逼不得已。今天就在這做個了斷吧,我和她,兩個人當中你選擇一個吧。」
「媽……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鄭青的眼睛瞪得老大。
「如果你決定要這個女人,我也不再反對了,只不過,你以後都不要再管我叫媽媽了。」
「什……什麼!媽,為什麼會這樣?!」
「不為什麼,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想法和打算。眼前這個女人我是肯定不會接受她成為我兒媳婦的,但我也不逼你,很公平,在我們兩個女人當中選擇一個吧。」
「媽……您不要這樣呀,讓我好為難。」鄭青向母親乞求著。
「已經沒有必要選擇了。」
鄭青和她母親都驚訝地望著突然說話的姐姐。
「我還沒有資格被這樣選擇。」
「胡忻……」
「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自己的母親是多麼可恥的一件事。假如即使你選擇了我,我也不可能再心安理得的和你愛下去,從將你生下並撫養長大的母親身邊奪走,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卑鄙的壞女人。也許,復合根本就是個錯誤,可是我實在抗拒不了自己的心,現在不會了,我會離開,遠遠的離開。」
「胡忻,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很清楚,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心軟了,我們徹底斷了吧。」
「不要!」
「我已經不再愛……你!」
「什麼?不,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那些話麼:我不喜歡什麼海誓山盟,不喜歡把話說的那麼絕對的男人,有時候我覺得這樣的癡情是一種輕佻,為了眼前的熱烈感受就武斷的判定未來,如果一旁側耳傾聽的女人再信以為真的話,悲劇就開始醞釀了……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的。」姐姐哽咽了一下,「請忘了我吧。」
如果流淚,請不要回頭。
如果回頭,請不要流淚。
你憂傷瞳孔中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
我憂傷瞳孔中的你,依然還是從前的你。
親愛的,如果我傷害了你,請相信,那一定是逼不得已。
親愛的,如果我離開了你,請相信,其實傷害的是自己。
夜晚,市郊的山頂,鄭青獨自坐在他的汽車頂上,身邊滿是倒著的啤酒易拉罐,微涼的山風吹在他發紅的臉上,將最後一滴啤酒抖進嘴裡後,他將手中的罐子扔出老遠,然後站在車頂展開雙臂大聲吼叫著:「我失戀了……我失戀了……呵呵……為什麼要笑?失戀是難過的事來著……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嗚嗚……為什麼要哭?自由是開心的事來著……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愛她,她也愛我,為什麼還是不能在一起……為什麼呀……」
鄭青駕著他的寶馬車開下山去,在公路邊,一個穿著超短裙身材修長打扮妖艷的女人衝著車子招手,鄭青踩下煞車,將車子倒了回去,放下車窗……
「喲,是個有錢帥哥呀,給你打個折吧,五百塊一晚,任何要求都能滿足。」女人用嬌柔的聲音說著,故意將半露著的圓潤的胸部擠壓在車玻璃上。
「我……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證嗎?」
「喲,放心,我絕對成年了,不然哪能這麼成熟呀。」女人看見對方很有錢的樣子,真的把身份證給鄭青看了。
「七十年代出生的呀……已經不小了,你打算一直做下去麼?」
「這關你屁事呀。」女人有點惱怒地將身份證奪回,「不玩就算!」
鄭青微微一笑,從皮夾裡取出一張卡遞給她。「這裡有十萬塊,密碼是533773。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找個老實的男人結婚吧。」說完踩下油門開走了。
女人手拿信用卡呆站在那裡,臉上的淚水將濃濃的妝粉沖得一塌糊塗……
鄭青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鬆軟了下來,他瞇著眼使勁晃了晃腦袋,可是眼前卻越來越模糊,酒勁慢慢上來了。
一輛運貨的大卡車在夜色中瘋狂疾弛著……
第二天清晨。
「哎喲……」我表情痛苦地站起來,慢慢繫好皮帶,回頭望了望馬桶裡面。「有沒有搞錯,三天沒大了,居然就拉出這麼一點來,還耗了那麼多真氣,看來得買點香蕉吃吃了。」我邊說邊打開廁所的門。小妹猛地衝進來。「哥你搞什麼,這麼長時間,人家要遲到了。」
「哥便秘了。」
「活該!」
死丫頭!我邊罵邊走到客廳,這時電話突然響了。
「喂?找哪位……你等下。」我用手捂著話筒叫著,「姐,電話!」
「誰呀?」
「不知道,他說是鄭青的朋友,找你有急事。」
「……就說我不在。」
「你們又吵架了?」我鬆開捂話筒的手,「對不起呀,我姐好像不在……好的,有什麼事我來轉告吧,你說……什麼?!知道了。」我掛掉電話,衝到正在廚房的姐姐面前。
「姐,不好了,鄭青他昨晚出車禍了,情況好像很危急,就在市人民醫院。」
「什麼?!」姐姐手裡的勺子啪嗒掉了下來。「快。胡來快載我到醫院去。」姐姐使勁晃著我的肩膀,從來沒見過姐姐這麼慌亂的樣子。
千海市人民醫院。
「求求您,讓我進去看看他吧。」在急救病房外的姐姐哀求著鄭青的母親。
「不行,你這個不祥的女人,我從第一次見到你覺得不舒服,果然是個掃把星。」眼睛已經哭紅的婦人還在罵姐姐,究竟為什麼她那麼恨姐姐?
「醫生,他怎麼樣了?」看見剛從裡面出來的醫生,姐姐跑了過去焦急地問著。
「很危險,內臟損傷很嚴重,隨時可能失去生命,我看很難熬過今天夜裡。」醫生語氣沉重地說。
「什麼……」姐姐一下癱坐在地上。
「老爺來了。」鄭青家的傭人阿姨對他媽媽說道。我也扶著姐姐望去,一個中年男人風塵僕僕地走了過來,看樣子是剛從機場趕來。當他走過姐姐身邊的時候,腳步突然頓了一下,眼裡閃爍著驚異的神色,但很快又走了過去。
「老公……」婦人一下撲到對方懷裡,「怎麼會這樣……我的命好苦……」
鄭青的父親畢竟是男人,顯然比他妻子冷靜多了,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他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後背。
「伯父,求您讓我進去見見鄭青好麼?」姐姐不放棄任何希望,因為,那可能是鄭青活著時所能見到的最後一眼了。
中年男子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姐姐:「你是……我明白了,你進去吧,不過只有五分鐘。」
「謝謝……」姐姐一個人走進搶救室。
「為什麼要讓她進去,看到她是不是又讓你想起那個女人了……」鄭青的母親不高興地望向丈夫。
「已經是那麼多年前的事情,你怎麼還放不下……」丈夫低聲說著。
「本來已經忘記了,可是看到剛才那個女人又讓我想起來了。」
「不過真的長的好像呀。」中年男子感歎著。
「看來你還沒忘記你那個初戀情人!」
「不是的,明明是兩碼事,我只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兩個人居然會那麼象。難怪你不同意阿青跟她在一起。」……
急救病房裡,看著儀器上的心跳,姐姐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鄭青的頭上纏著好多紗布。
「護士小姐,能讓我單獨呆幾分鐘麼?」
「這個……」
「求您了,您也有男朋友的吧。」
「好吧,只能有幾分鐘哦。」護士小姐暫時退出了病房。
姐姐輕輕握著鄭青的手,用愛憐的目光望著他。「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欠你的,所以一定不會讓你死。」姐姐表情突然很痛苦,然後從嘴裡嘔出一顆淡蘭色發著光的珠子,然後將其塞進鄭青嘴裡。姐姐第一次主動去吻他的嘴,兩人的唇接觸的瞬間,發出奇異耀眼的光芒,鄭青蒼白的臉色居然紅潤起來,姐姐慢慢站起:「忘了我吧。」說完奔跑出病房。
看見姐姐出來我立即迎了上去。「怎麼樣?他還好嗎?」我問道。
「胡來……」姐姐吃力地說,「快扶……我到車上去……」
「怎麼了?」我看見姐姐的腿慢慢萎縮,漸漸變成兩隻白色的爪子,「姐姐你瘋了!」我低聲說著,「你居然把元珠給了他!你不想活啦!」失去元珠的姐姐很快就要變回狐狸原形,我趕緊背起她,往車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