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早上「真的!嗯,好的,我會跟他說……再見!」
早海堂酒店的大堂上,菲娜是在電話區那兒跟孫明玉通著電話。
因各種外在因素干擾,無線的手機是不可能進行城際通話,所以易龍牙三人自當天離開港城後,到現在才真正的有聯絡家中。
通話僅進行了短短時間,當二人把重要的事也交待完後,菲娜便是切斷通話。
洛詩音還留於房中,至於易龍牙則是坐在電話區附近的沙發,不過雖能看著菲娜的舉動,然而正煩惱的他,卻是要菲娜來到身邊呼喚他,思緒才能回到現實。
「龍牙!」
「咦,啊……抱歉。」似是想藉搖頭把煩惱甩開,易龍牙略略搖頭兼道歉過後,語調倒是回復輕鬆,說:「怎樣,家中沒事吧?」
「家裡沒事,反而有好消息,理卡昨天曾醒過,雖然很快昏迷過去,但明玉說她恢復得很不錯。」
城際通話的收費是蠻可觀,以孫明玉的立場和個性而言,理卡的情況自然是用最精簡的方式來交待,至於菲娜也同樣,事實上,三人這邊也沒什麼複雜的好說。
聽著理卡的消息,易龍牙劍眉稍動,右手食指碰住下巴的點頭,道:「也對,她的傷是時候好起來,進展正常呢!」
「我們也要加油。」雖然正事做起來他很可靠,但菲娜仍不禁打氣起來,鼓勵他的同時也鼓勵自己。
沒發覺菲娜的用意,不過對於打氣,易龍牙是蠻高興的接受,笑說:「是呢,快些解決事情,便可以回家看看她,希望能一矢中的。」
「嗯。」
早海堂酒店在戒海城中,可說是蠻有名氣的地方,即使時間尚早,不過已有相當人流,其中以觀光團體為主,一大早就有三、四個領隊在點人數,然後帶領旅客們去乘車。
在於人流多,易龍牙和菲娜在別人眼中也不過是對年輕情侶,離開或留下都沒人留意。
「要用車嗎?」
那輛在港城帶來的出租車,現在正位於酒店的停車場處,一切功能正常的它,隨時能夠發動。
「不,駕車很顯眼,搭公車去吧!」
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是越低調越好,快捷便利這些倒是次要。
不過提議簡單,然而他們要找的人卻是住在城中的豪宅區,這意味公車專線將會少得可憐,在普遍有車代步的人士的地區,公車的存在意義大概等於後備交通手段,而賺不了錢的專線自然是被總公司忽略。
二人費了一番工夫和時間,才找著目標公車。
早海堂酒店的鬧市區是位於城中的西區,至於二人要去的地方則是城中的南區。
利恩榮於戒海城來說算是有點名氣,手上的天利幫是其父創立,所以其父過身後,獨子的他很自然接管幫內事務成了當家,至今為止,最驕人功績是不過不失的維持天利幫十多年不亡不衰。
搭乘公車來到利家大宅所在的地段後,二人也沒特別隱匿,很輕易就接近了大宅附近,大宅被人工的樹叢所圍繞,這種設計除了有益身心和觀景外,也同樣方便有心人的藏匿。
看著五層式建築連天台、外牆上墨綠和暗紅兩色交錯著斜紋的大宅,菲娜眉頭不由得皺起,道:「那個人會在家嗎?」
「嗯,想知就要進去看看。」
易龍牙的話沒什麼好惱人,然而菲娜斜眼瞄及他雙手抱胸,眼中放出欣賞似的精光沖利家大宅看去,她就是有點兒稱不上良好的感覺。
「別再看,動手吧!」
不想深入那會惱人的方向去想,她是催促起易龍牙行動。
近幾年過著風平浪靜的生活,天利幫的幫眾大多缺乏危機意識,利家大宅的守門守衛還算盡忠職守,只是在大宅內的守衛,態度就不敢恭維,為吸一口新鮮空氣而把強化玻璃窗推開,結果就是遭到易龍牙的愉悅重擊。
「呼──我還擔心硬來的話,會觸動到警報,真幸運。」
賞了守衛頭顱一記重拳,把人打暈後,易龍牙便是從窗外跳入,至於菲娜則是尾隨他進來。
「龍牙,他沒事吧?」
「這個嘛──我是留了力啦!」
瞧了那昏暈守衛一眼,易龍牙是用著不確定的語氣說著,然後把人提起來,塞進房中的儲物櫃內,生或死不用關心,只要肯定他一、兩小時內沒法子醒來就可以。
易龍牙雖答得不確定,然而菲娜也無心在這話題兜圈,易龍牙把人藏起,她也同時把窗關好。
然而就在二人認定處理完畢時,房門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未幾,腳步聲的主人更是轉動起房門的把手……
「喀喀」、「幫主,失禮了。」
書房之中,房門的把手伴隨敲門人的聲音轉動,走進了一名身穿黑西裝的男人。
「幫裡沒事發生吧?」
書房之內,步入五十大關的利恩榮,正是坐在皮椅上,隔著辦公桌問起穿黑西裝的男人。幾年來的風平波靜生活,是讓他的問話中沒抱過多期待或緊張。
「是的,都是些小爭執,不過麻煩……」
穿黑西裝的男人本是想盡責說完,然而利恩榮已是擺手截下,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道:「既然是小爭執,你就放手處理,我信得過你,幫裡需要的是年輕的領導者……對了,離開時順道幫我找個侍女來,年輕的。」
沒有大事他就不想費神,多留精力給接下來的時間會比較好,他是這樣想著。而這種對話大概不是第一次發生,穿黑西裝的男人臉上沒意外,說了些離開的客套話後,便退出房外,至於利恩榮則是期待地等……比起聽取幫裡事務還要期待。
大宅內的侍女全跟他有過肉體關係,而他本人也很享受做愛這件事,需求跟年輕人無兩樣,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在做愛這事上,他是加進一個小小遊戲。
他不再自己挑對象,而是吩咐手下選侍女進來,自己則留在房中等待,大宅內的四位女傭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並沒特別厭惡誰,所以在沒可能失望狀況下,他是很享受等待的時間。
活了那麼久,大量經驗使得他偏好質勝於量,自妻子死去那刻便體會到自己沒法子再有靈慾交流的情況下,這種能挑起慾望的趣味是必要的存在。
一如易龍牙,即使沒任何期望,但當他有所自覺時,他已愛上抱住對像來纏綿的姿勢,不管坐在床上、椅上,還是難度更高的站著,在緊抱對方同時,又能被對方緊抱這種姿勢總讓他特別興奮和安心。
「個人的惡趣味呢!」
摸摸自己的左胸,感受心臟的急速跳動,利恩榮不禁有了自嘲,但語氣上,實在聽不出有半分尷尬或者慚愧,依舊享受對未知的期待。
「喀喀」
就在腦海被四個女生名字所佔據時,敲門聲就像強力的炸彈,把一切綺麗遐想都炸碎。
這一刻的利恩榮帶著異樣的激動,喊道:「進來、快進來,讓我看看今天到底是誰來侍候我!」
沒有應聲,不過隨著他的准許,門把是又一次轉動,然而下半身堅硬僅是一下子,當利恩榮瞧見進來的人竟是一對自己不熟悉的男女,身上又不是黑西裝,他的熱情登時冷卻,幫派當家的因子則瞬速醒覺……
「別動也別喊。」
乍見利恩榮想張嘴大叫,右手更是往抽屜想取出什麼,雙眼一瞇,易龍牙即搶身到辦公桌後,左掌撮成劍掌,抵在他的咽喉之前,時間不過一到兩秒,當利恩榮被制服後,菲娜才把門關起。
「你們是誰?」總算見過大風大浪,利恩榮驚懼中也不乏冷靜,止住隨時會讓自己喪命的叫喊後,嚥下一口唾液,以不失幫派當家身份的沉穩氣度問說。
「很遺憾不能告訴你,不過肯定不是來侍候你。」帶著某種彆扭的心情說著間,易龍牙無意識地把劍掌往前稍稍推進。
「好像是這樣。」
不認識,但看過菲娜的容貌後,利恩榮不無遺憾,要是眼前的紅髮女郎真能侍候自己就再好不過,雖然四位女傭不輸她,但好色的他才不介意多添女傭。
「我們沒惡意的,只是想問點事。」確認利恩榮沒反抗意圖,易龍牙也相應表示出自己二人沒惡意,收回劍掌。
「突然闖進來,還進行威脅,說沒惡意能相信嗎?」想到他們有事相求,利恩榮倒是想藉此契機扳回氣勢上的不利。
然而他才剛說完,易龍牙卻是猛然發出教人心寒的殺意,道:「我是想說,如果你期待我帶惡意的話,結果將會很糟糕的。」
沒有多餘的肢體接觸,但利恩榮一接觸到他的殺氣,即如裸身墮進冰窘,直教他打了個寒顫,斷斷續續道:「好……好的,我相信你們沒惡意……那麼……你們到底想問什麼?」
「是關於清杭鎮那些被搶的畫。」
「呃!你們是政府的人!」
「我也不清楚。」對於利恩榮的不答反問,易龍牙只是給予模稜兩可的答覆:「我們的身份不重要,倒是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什麼吧?」
「先說明,我只知道少許,這件事與天利幫沒關係。」不清楚易龍牙是不是屬於政府,利恩榮心中有了計較,立時跟事件劃出界線。
說到底,這件事與自己無關,犯不著冒險隱瞞,而兩位入侵者又不像有惡意,而且諒他們也不敢得罪整個天利幫,所以他倒是安心──雖然以為二人不敢得罪天利幫是一個錯誤,但以結論來說,他安心的確沒危險。
「那些賊人藏身在哪兒?」
「不知道。」
「那些畫?」
「沒聽過有特別藏起來,應是跟他們一起。」
「有沒有賣家?」
「比起賣家,應用市場來形容才對。」
聽見利恩榮的不屑,易龍牙和菲娜都是有點意外,想不到那些畫是這麼搶手。
「既然是市場,那應該有拍賣會……不,現在有勢力接贓沒有?」調整思緒,易龍牙重新發問。
而利恩榮覺得這問題還可以,不過卻是搖頭道:「別問得這麼詳細,那些畫上個星期已確定由煉海會接手,後天就是拍賣會,不過畫現在還是跟銀馬一起藏著。」
銀馬並不是指人,而是那個策劃搶畫的組織名,一共九位成員。
「上個星期,那即是說,他們私底下已有行動銷貨?」菲娜訝異的問說。
地下世界的拍賣會可不是無限制時間,多個勢力的當家首領聚在一起,又黑又灰,甚至連白的都有,要是時間一長,這些人很容易會產生不安,所以時間通常不長,能搬得上拍賣會的也自是珍品。
銀馬手上的畫是不可能完全用拍賣方式銷去,這是菲娜的想法。
「這星期陸陸續續有這個消息,不過要有門道才知曉。」
「糟!」
聽見回答,二人的心情絕不能稱好。菲娜對畫界也算有點認識,洛詩音母親的那張作品,在同時被搶的畫中,名氣只屬中間程度,稱不上珍品。
「那請問你知道那些畫的下落嗎?」菲娜迫切的問說。
劍眉輕皺,雖然為她表現出的著急而輕歎,不過易龍牙沒怎惱她,把糟透的心情暫時拋掉,為菲娜的問題補充道:「既然要管道,你應該清楚什麼吧?」
易龍牙本擔心利恩榮知曉自己等人的迫切,會耍什麼花樣,但實際上,利恩榮是表現大方的跟菲娜說:「真是抱歉,這些我就不清楚了,或者你留下來,我可以幫你調查一下。」
瞧見菲娜因著急而不安的表情,他是刻意表現寬大而親切的長輩態度,然而看在別人眼中,他的偽裝不怎出色,從那雙不斷上下巡視菲娜的目光已可得知其真實意圖。
「不用。」易龍牙語氣決絕而沒半分商量餘地,又問:「煉海會的大本營在哪兒?」
「啊,這一區的哥利德道二段十七號,外牆深紫色的便是海樂智的住處,他是煉海會的當家老大,最近跟打網球的情婦學打網球,常常進出附近運動會所,不過他的人很小心,除手下和工作人員,每次打網球都不准外人進去,而且時間多是清晨。」
「還有他的人是很好色,比我還厲害,我覺得你們應該好好利用這一點。」
二人相視一眼,易龍牙稍稍消化過得到的回答後,皺眉道:「我會懷疑你能這樣合作,應該是很自然的事吧?」
「當然,雖然不知你們身份,但能夠搗亂煉海會,我是非常樂意提供情報。」
「果然是敵對勢力。」
望見利恩榮的燦爛笑容,二人總算明白堂堂一個幫派當家,為什麼會這麼容易妥協於自己二人,他的腦袋還是有點計謀。
「嘖,我們走。」無可奈何似的輕嘖一聲,易龍牙忽然把手朝菲娜遞去。
一臉茫然,不過菲娜仍是從房中心走到他身旁,把手放到他的大手上,而又再雙手一碰,易龍牙忽然翻轉大手,抓住白嫩的手腕,把菲娜整個人拉到自己身上,然後一手環抱纖腰。
「再見了。」、「咦?」
既然利恩榮要利用自己,那他就來一個小小的表演吧!
未理解再見的意思,利恩榮就是見易龍牙一手推窗,一手抱起菲娜,大膽得在沒任何繩索器物輔助之下,自五樓的高度跳下。
「啊!」
當見著這種離開的方式,利恩榮是急速往窗外望去,不過他僅來得及見人影沒入樹叢前的一刻,還有被突變嚇呆的守門守衛而已。
「示威嗎,看來不能追究。」
自己也是實力者,然而要像易龍牙從容自五樓跳下,然後著地即時行動,這點就算在自己力量的巔峰期也不能辦到。
「幫、幫主!」、「您沒事吧!」
就在利恩榮心中有了想法時,身穿黑西裝的手下們也相繼闖進書房。
「太慢了,為什麼入侵者進來,竟然沒半個人發覺!」利恩榮回頭過來,衝著手下們罵說,雖然已知易龍牙的實力不弱,然而他總不能不訓誡手下們的懶散。
「真是非常抱歉,不過入侵者沒傷到您吧?」
「當然!你們當我誰,那兩個小偷是給我打跑的,會傷到我一條毛才怪……還有,給我備車,我要回大本營。」
「幫主,您要回幫?」手下倒是對這件事有興趣,臉上儘是意外。
「廢話,快給我備車,最近應該有事需要我親自來!」
「是的!」
「那、那即是說我母親的畫也給……」
從早晨到中午,一直沒離開過房間的洛詩音,本來見著易龍牙二人回來,心底的期待和喜悅都寫在臉上,不過在聽完二人帶回來的消息後,她已是感到不妥,而到最後菲娜把最糟糕一點稍稍分析後,她忍不住低呼出來。
「我的畫已經取不回來嗎?」
瞧洛詩音那明顯的不安,彷彿快要受不了的昏倒,菲娜是上前讓兩手能搭於她的肩上,道:「別氣餒,能不能取回來,其實還未斷定。」
話雖如此,她跟易龍牙都是以糟糕的情況看待,那一張畫──星與白色花園已給人買下。
「是真的嗎?」被菲娜略帶橫蠻的搖了幾下,洛詩音的神智多少都回復過來,聽見事情還未有定論,迫急地問說。
「嗯,現在還不能肯定,所以現在最先應找出那張畫的下落。」考慮到糟糕情況有很大機會發生,易龍牙認為現在把話說白一點比較好,不過這跟安撫的原意會有衝突,而且菲娜也投來別亂說話的眼神,所以他接下來的話,只能在心道:「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