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時空—中華再起 第三部 風雲 第四十四章 封侯萬里(四)
    小原傳中將指揮的第五師團不愧是日軍中頭等主力師團,報紙上宣傳的二十個同盟國師圍攻第五師團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但八個同盟國師圍攻還是有的,其中還有從俄國戰線調過來的三個德國師。

    按照不少將軍說法,如果是中國一般步兵師,在敵人這麼多師團圍攻下,自身彈藥又補給不暢,能堅持三天三夜不崩潰,這個師足以稱為王牌師。要是圍攻堅持一個多星期,並且敵人兵力有增無減,就算是王牌師,為了能讓絕大多數人活下來,恐怕最後也不得不學習李陵——民主的中國不是講究愚忠的封建社會,出現這種情況,要追尋責任的話,該找上一層軍官,而不能將責任推給明知道完不成任務,卻非得堅持下去的部隊。只要打到彈盡糧絕,在優勢敵人包圍下,投降比無謂的送死要好,畢竟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

    在眾人都以為第五師團應該投降了,巴爾幹戰局要以失敗宣告結束時,頑強的第五師團卻又在敵人鐵錘重擊下,頑強的挺立過來,三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七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同盟國軍的圍攻還在繼續,而第五師團也沒有停止抵抗!

    第五師團之所以能一直堅持下來,和他們在一次突擊中佔領了一小段海濱公路有關,雖然同盟國軍很快用火力阻止了第五師團向兩邊擴大的希望,並且用炮火將這段沿海地帶封鎖起來,但有這麼一段和外界溝通渠道,對第五師團來說已經足夠了。

    口子很小,不可能將第五師團從這條通道撤出來——如果撤,天曉得被趕下海的第五師團有多少人能活著回到軍艦上——但卻可以利用夜晚,將補充兵員和部分彈藥一批批送進薩洛尼卡。不然第五師團就算有著鑽石一樣的硬度,他也要在同盟國軍捶擊下化為齏粉了。

    第五師團在薩洛尼卡城內固守,外面的近衛師團、第一師團、第六師團澳新軍團、加拿大師、法軍、希臘軍再拚命地向城市突擊,要給第五師團解圍,巴爾幹戰區中的德國軍隊有著強大的戰鬥力,可奧匈軍隊、保加利亞人卻膽子沒多大。經過一番苦戰,城裡的第五師團終於和外面解圍部隊勝利會師,見圍攻失利,同盟國並沒有幻想把這些協約國軍隊聚殲在薩洛尼卡,而是將部隊向後方轉移,拉開一段距離,挖好了戰壕要和協約國打一場塹壕戰。

    按照統計,第五師團從登陸巴爾幹,到被解圍為止,一共作戰二十天,在二十天裡,擁有兩萬人的第五師團光戰死就超過四萬,解圍後,第五師團還剩下一千來行銷骨立癡若木偶的殘兵,這些人各個帶傷,他們就是第五師團在補充了無數次後,所有剩餘部隊,除了他們,第五師團再無其他傷員。

    第五師團的戰死者不光超過日軍其他師團在巴爾幹戰區到目前為止戰死總和,也超過了聯軍其他部隊所有戰死者總和。付出這麼大代價,第五師團的小原傳師團長還在,各聯隊軍旗還在,有軍旗,說明這些部隊還在,並沒有被敵人殲滅,日本人的臉面也就還在!

    剛解圍的那些日子,按照日本風俗,日軍砍了不少橄欖樹,將砍下的樹木壘成一個個巨大的木城堡。所謂木城堡,就是在沙灘上挖好多長三米,寬三米,深半米多的大坑,然後把木柴往坑裡橫一層豎一層的垛,一直垛到一米多高,然後再在上面放上屍體,每一堆木柴上放上四具屍體,澆上汽油後,在隨軍僧人的唸經聲中,所有城堡同時點燃,幾十條煙柱扶搖直上……連著好幾天,薩洛尼卡外面第五師團焚燒屍體的火光就沒熄滅過,空氣裡瀰漫著陣陣惡臭。

    第五師團倖存者中有一名軍官兩名士兵在焚燒屍體時,不幸「陣亡」。當時一個木頭城堡正在燃燒著,突然轟地一聲,燃燒著的城堡發生了猛烈的爆炸,當場將燒屍體的一名軍官與兩名士兵炸死。於是應該焚燒者中又增加了三名剛逃脫大難的幸運兒。

    城堡爆炸自然不是同盟國特務搞什麼破壞,經過調查,是大火引爆了屍體身上的手雷。第五師團在被圍困時,給每一名士兵發了兩顆手雷,按照師團部要求,要求在最後一刻把其中一顆手雷投向敵人,另外一顆留給自己自殺成仁。可戰死的士兵實在太多,很多人根本沒來得及將手雷投出去,或者取都沒有取出來,就被敵人打死。夏天沒幾天,屍體就開始腐爛,而且最先腐爛的是肚子,當肚子腐爛後,手雷就慢慢陷了進去,這樣檢查的人一般很難查到,發生這種意外也就在所難免。

    按照某位中國將軍說法,第五師團的戰死者使得「薩洛尼卡的海灘從此可以種大米」。

    不管怎麼說,第五師團算是被解救出來了,當被圍困的第五師團和解圍部隊勝利會師時,大批來自廣島的補充兵力也跟隨解圍部隊進入薩洛尼卡,於是在新聞片中,兩萬第五師團健兒雄赳赳氣昂昂邁著鴨子步,登上輪船到中國人控制的羅得島休整去了。按照小原傳說法,只要給他半個月,他的第五師團將再次踏上巴爾幹大地,和同盟國決一雌雄。

    與第五師團比較起來,中國的陸戰旅就顯得寒磣多了,陸戰旅上去兩萬,前後補充了有六七次,等撤下來只有一萬五,就這洪上將還說部隊大傷元氣,沒有一年半載根本恢復不過來……

    如果將洪上將對陸戰旅的評價套到日軍第五師團頭上,恐怕這個第五師團就算一百年,那也恢復不過來了。

    「在我們強大戰鬥力下,第五師團的日本人似乎也表現出了一定的戰鬥力。」

    作為聯軍副總司令,海因曼-艾倫比英國陸軍上將對第五師團的戰鬥力給予了站在英國人立場上還算中肯的評價。

    海因曼-艾倫比上將說這樣的話自然是很有理由的。為了證明自己並非信口開河,上將從戰略決策、火力對比上闡述了英國人為了巴爾幹戰局做出了怎樣的貢獻,這是戰爭,不是倆隔壁打架,沒有英國紳士喝著雞尾酒運籌帷幄,強大的帝國艦隊將同盟國海軍隔絕在戰場之外,第五師團又怎麼可能有機會表現出他們的戰鬥力?最後,榮耀總是屬於大英帝國。

    法國人兵微將寡,他們參加巴爾幹戰局,不過是為了向世界表明作為一支武裝力量的存在,因為參與巴爾幹行動,雖然除了幾塊殖民地,貝當在法國本土沒有立足之地,中國、俄羅斯、英國都宣佈承認貝當領導的自由法國代表了法國政府,而和德國簽定停戰協定的現法國政權屬於不被承認的傀儡政權。能在政治上取得這樣的成果,貝當及他的手下已經相當滿足了,至少聯軍總部的中國將軍這樣認為。

    對於希臘,薩洛尼卡原本屬於希臘領土,現在這塊土地再次回到Hella(希臘人)手裡,正在克里特島行使主權的希臘政府光顧著興高采烈「打回老家去」了,至於希臘軍隊表現如何,他們自己心知肚明,只要登上本國土地的有希臘軍隊,這已經足夠了。

    在聯軍中,倒是美國志願者這裡發生了巨大的——可以用翻天覆地形容——變化。

    聯軍發動巴爾幹登陸戰後,在美軍追擊下一直東躲西藏的墨西哥光輝道路黨黨魁卡洛斯-黃爾,在化裝打算潛逃到停泊在利蒙港的德國「埃爾平」號輕巡洋艦時,港口外突然出現了龐大的美國大西洋艦隊,卡洛斯-黃爾與他的「親密戰友」胡安-林蒂特斯上將、迪卡尼奧-鄧肯還有「埃爾平」號輕巡洋艦艦長馬德倫中校乖乖束手就擒,一塊淪為俘虜的,除了兩百名水兵,還有一百多年輕貌美的女性摩門教徒——卡洛斯-黃爾說過如果事業失敗,他會毫不猶豫自殺,在美國大兵出現在面前時,卡洛斯黃爾突然福至心靈,認為採取不合作運動,到美國監獄與邪惡的美利堅進行堅強鬥爭,更符合光輝道路黨教義。於是美洲大魔頭很是沉著放下武器,大義凜然帶領他那支由女人組成的親衛隊向美國監獄進軍。唯一讓黃爾遺憾的是:從今以後,他的生命中將不會再有什麼女人了。

    卡洛斯-黃爾的垮台,有如多米諾骨牌,在美洲引發了連鎖反應。擁有百萬大軍的墨西哥不到一年就讓美國打的國家淪陷,領導人成了階下囚,美洲那些大大小小的獨裁者、軍閥一時人人自危,紛紛向白宮遞交賀信,祝賀美軍取得了對抗邪惡墨西哥的偉大勝利,表明永遠站在美國左右的自己,要緊跟美國勇敢前進,消滅一切違背美國意志的卑鄙小人,至於這些卑鄙小人,當然是和他們正在交戰的其他政府與勢力。寄出賀信的同時,那些獨裁者、軍閥也開始悄悄收手——天曉得嗅到血腥氣的美軍會不會因為自己這裡的槍聲,興奮不已的撲過來,和戰爭相比,還是和平好啊!

    隨著墨西哥光輝道路黨被掃進歷史垃圾堆,動盪的美洲局勢一天天緩和下來,焦頭爛額的美國終於可以從美洲騰出手來了。

    騰出手的美國,在審訊中——按照威爾遜總統所言,審訊是人道的,決無違反人權行為存在——獲得了讓美國人民義憤填膺的驚天秘密:墨西哥之所以向美國宣戰,在背後有歐洲德意志帝國的影子!是威廉二世慫恿卡洛斯-黃爾對美國開戰,並且承諾只要德國取得勝利,他將與卡洛斯-黃爾平分美洲!

    威廉二世給卡洛斯-黃爾的戰後世界地圖刊登在美國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善良的美國人民憤怒了,對德國宣戰成了美國社會的主流意識,要是威爾遜總統還幻想著和平,他在白宮的那張床將被憤怒的民眾從窗戶上丟出去。

    巴爾幹這邊聯軍剛剛給第五師團解圍成功沒多少時日,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堅合眾國經過議會討論,正式決定美國對德國宣戰。宣戰的第二天,正在巴爾幹的美國志願軍搖身一變,成為了美國遠征軍先遣支隊,同時剛剛結束了討伐墨西哥大魔頭的美國軍隊紛紛趕往碼頭,整裝待發準備投入到剷除歐洲邪惡發源地的戰爭中。

    身在聯軍總部,徐永晉能接觸到大量就算野戰部隊將軍也無法接觸到的機密情報,關於美國遠征軍,就徐永晉所知道,光十月份就有五萬美軍要橫渡大西洋在英國登陸,整個1917年將有二十萬美軍進入英國,在英國略微休整後,或者投入巴爾幹,或者投入打算開闢的其他戰線——俄國戰線除外。

    和中國準備投入到歐洲的兵力相比,美國在1917年投入的兵力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不過按照協商,到了1918年,將有過百萬的美軍進入歐洲,和德國作戰,這可就不是一支可以忽視的軍隊了。就算是「我們這邊的意大利人」,有百萬大軍,那也可以吞沒不少德國人。

    這些日子唯一讓徐永晉比較苦悶的是原先和他一個學校讀書,同時進入日軍各大隊擔當顧問的那些臨時校官。

    由於中國軍隊與日本軍隊,在太多方面具有極大的差異,這些原本去幫助日軍作戰的顧問,並沒有起到軍方原本對他們寄予的作用。不錯,有些日本大隊是把中國顧問當成主子供奉起來,可也有那麼幾個大隊,如十三聯隊第二大隊,在戰鬥中頭腦一發熱,搞什麼「豬突攻擊」,把徐永晉這樣的顧問丟在一旁不顧。第五師團的被圍,乃木希典大將的剖腹自殺,造成日軍對中國顧問的不信任感。

    這問題很嚴重,要知道不是上級接受顧問就可以,作戰畢竟要基層士兵去打,如果基層士兵把顧問當成了敵人,作戰的時候,顧問能起多大作用不問自知。

    在這種背景下,原本在日軍中擔當顧問的這些臨時校官與徐永晉一樣,離開了日本軍隊,回到自己人這邊等待分配,按照規定,他們將進入基層部隊擔任基層指揮員。

    在日軍中擔當顧問,對這些上過戰場殺過敵人,進入學校念過書本的軍官來說,並不是什麼很愉快的工作:語言不通,條件不同,身邊還跟了一個少佐或者中佐,想愉快也愉快不起來。現在能逃離苦海,回到自己人這邊擔當基層主官,不少人自然很高興。只是龍生九子,個個不同,有些人隨遇而安,有些人容易衝動,有些人對權勢的渴望超乎想像。

    按照軍隊晉陞條例,黃埔軍校畢業生最優秀的直接授予中尉軍銜,其他全部授予少尉,這是條例規定,同時也是各屆慣例,雖然有人眼紅那些校官——將軍距離他們太遙遠,就是眼饞,暫時也無法將目光投到將軍肩章上去——卻也不會說什麼。

    問題出在分配他們去日軍擔任顧問上面。按照當時和日軍商定,所謂顧問,實際上是要行使指揮作戰權的(後面發生的那些不幸事件,當時並沒有考慮到),如果以少尉軍銜,去指揮一個大隊上千人部隊,總顯得中方有些兒戲。為了更好的完成顧問這個角色,當時軍方有人靈機一動,想出臨時校官這個點子。按照設想人想法,這些尉官在擔當顧問時,佩帶校官標識,他們的證明文件全部都是校官的,這樣在日軍中擔當顧問時,將不會引起日方不滿。離開日軍後,因為軍銜是臨時的,只要恢復原來軍銜就是。

    當時想的很正確,只是正的實施後,卻出現了紕漏。臨時軍銜這在中國軍隊中還是第一次出現,雖然說幹部能上能下,為了維護國家主權與尊嚴,光榮的軍人要服從上級任何安排。可事實上幹部只能上不能下,——要犯了嚴重錯誤,下來倒也沒什麼——你要沒犯什麼錯誤,卻讓你降職降銜,牢騷話自然也就少不了。

    在日軍中擔當了一段時間臨時校官,回到自己部隊後,有些人就不願意打回原形成為少尉,幾個自以為在顧問崗位上作出巨大貢獻的有功之臣為了解決軍銜問題,煽動大家向上級請願,要求至少保留少校軍銜,擔任少校主官,而不是少尉主官。

    當時煽動請願的人找過徐永晉,可徐永晉聽說日本人在投訴自己,心裡正發虛,也沒參加請願活動。當他成為司令員副官後,也不知是人事處巴結上將,還是更高一級將領真的以為顧問中有能力的應該將臨時軍銜轉正,總之,外面有風傳,說是要將徐永晉的臨時上校轉正為上校。

    徐永晉自己知道人事處關於顧問軍銜問題,考慮後的結論是選出最優秀的五人,將這五人軍銜轉正,其他按照在顧問崗位上表現好壞,分別授予少尉到上尉軍銜,這樣看起來至少公平些,至於他徐永晉,當然是屬於「最優秀」的五人之一了。可這種議案還在討論中,並沒有進入實施程序,作為一名在領導身邊的軍人,徐永晉知道自己的嘴巴必須加把鎖,他也沒將這議案洩露出去,也不知怎麼著,外面居然傳說這麼多顧問中,只有他徐永晉才能轉正,其他人原來是什麼軍銜,回到部隊後還是什麼軍銜!

    那幾天,告狀的信件雪片一樣飛到人事處,信中矛頭全部對準了徐永晉,說他生活腐化、人品卑微,貪生怕死、貪財戀色、貪贓枉法、貪名愛利、貪歡逐樂、貪賄無藝、貪如虎狼、貪天之功以為己功……還有人在信裡說他是「一無是處、兩面三刀、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六親不認、七顛八倒、九世之仇、十惡不赦!」

    義憤填膺,好像受到莫大羞辱的唐鵬上尉,將這封按理說不該給徐永晉看的投訴信遞給徐永晉時,徐永晉並沒有遵守紀律,謝絕不看。有關自己的事情,沒什麼人會不動心。等徐永晉看完,在對那個連名字也沒寫的校友文筆表示欽佩同時——就算把成語詞典攤在他面前,徐永晉也不可能寫出這種東西,雖然他在讀書時候,國文考試經常得五分——又對這個社會感到悲哀。

    在軍校時,雖然因為國父接見過他,而沒接見其他人,那些同窗嘴裡沒說,心裡卻有那麼三分妒忌,這徐永晉感覺的出來,可除此以外,大家都是平等的,徐永晉在班裡成績也不算最拔尖的,除了和張正陽比劃過那麼幾下外,大家還算得上一團和氣,從軍校畢業後,五十來人乘坐一艘運輸艦,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彼此之間感情更深厚,總說要互相提攜。

    互相提攜,就這個提攜法?正式的陞遷令還沒下來,不過道聽途說那麼不著邊際的風言***,這些同窗就什麼臉面也撕破了,又是背後嘀咕,敗壞他徐永晉的聲譽,又是寫誣告信,千方百計要置他於死地方才後快?這樣的同窗之益讓徐永晉齒冷。

    不過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複雜的社會什麼事情也會發生。有過王連長給他穿小鞋的經歷,徐永晉在這方面有著比別人更深的感受。看到這樣的信件,他只是無言苦笑默默搖搖頭。

    除了苦笑還能拿這些人怎麼辦?別人要學瘋狗,亂咬一通,被咬的總不能也學瘋狗,瘋狂報復吧?作為一名成熟的男人,連被俘的敵人都要以禮相待,更何況這些「自己人」?雖然有時候所謂的自己人,比身在明處的敵人更讓人討厭。

    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順其自然的徐永晉等了幾天後,有關他們這些前駐日顧問的最新安排出台,和徐永晉知道的一樣,按照新出台的有關臨時軍銜補充規定,他和其他四名前顧問軍銜上去掉了臨時二字,那四個本來都是臨時少校,因為在事前請願書上添了自己名字,人事處並沒有將他們從臨時少校提升為臨時中校,現在按照補充規定,這四個軍官成了正式少校。

    至於徐永晉,他比較特殊,因為某種關係,事前請願書上並沒有他徐永晉的大名,回到部隊後,他先到人事處報到,結果混了個臨時中校的牌子掛掛,剛掛上臨時中校沒兩天,又因為鬥毆事件,打贏了日本人的徐永晉在司令員關懷下,再升一級,成了臨時上校,現在將他轉為正式上校顯得不那麼合適,結果又降了一級,成了中校。

    就是中校,這已經讓絕大多數軍官眼紅了。

    晉陞的五個人中,徐永晉是早已內定人選——這方面,他那總司令副官的身份給他幫了很大忙——至於另外四人,在顧問期間他們並不顯山露水,晉陞令中也寫的十分含糊,只說「工作得力」,後面就沒了下文,直接晉陞為少校,這總是讓人覺得奇怪。

    徐永晉是後來才知道為什麼晉陞這四人,而不是其他。一次在和人事處的薛處長聊天時,薛處長曾經淡淡說過這幾個獲得晉陞的都是當時沒有寫告狀信之人。

    一切都明白了,比他們表現更優異的肯定寫了自己的黑信,而總部從沒寫黑信的學員中,矮子裡面拔高子,這四人幸運入圍。也虧得徐永晉是總司令副官,不然他應該和那些寫他黑信的傢伙一樣無法獲得提升,而這,就是中國國情。

    發生這樣一起風波,讓當上洪上將副官沒多少時日的徐永晉心裡總不是很舒服。就算掛了中校的牌子,他也總有一種這牌子來路不正的窩囊感。

    幸好成為聯軍總司令的副官後,有無數的或重要或不那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整天忙的團團轉,很快,腦子裡就沒空餘地方想那些窩心事。

    1918年1月,在經歷過十一月攻勢後,薩洛尼卡這邊的局勢陷入了膠著狀態。獲得補充的聯軍擁有:四個日軍主力師團,包括不知如何考慮,把師團擴充到兩萬八千人的日軍第五師團,六個英國師,三個美國師,一個法國師,一個希臘師,一共三十萬協約國聯軍部隊,與四十萬同盟國軍在多伊拉尼湖到普雷斯帕湖之間對峙。

    和同盟國相比,聯軍至少在兵力上,在巴爾幹半島並不佔優勢。當戰局向內地展開後,中國遠征軍的海軍艦隊與海軍航空兵又退出了戰鬥,前線只是由英國皇家空軍與美國陸軍航空隊擔任掩護。沒有戰鬥經驗的美國陸軍航空隊在巴爾幹半島上空第一仗就讓奧匈空軍打的一敗如水,十三架美國軍機成了沼澤地裡燃燒的火把。

    不光中國的海軍航空兵退出戰鬥,就連一直在薩洛尼卡休整的混成陸戰旅,也借口戰事已經不是登陸戰,這種海軍陸戰隊到山地作戰毫無用處為由,將他們撤回了羅得島。偌大的巴爾幹半島,聯軍中現在只有聯軍總部還有一些來自中國的軍人,戰場上一個中國人也沒有。這讓聯軍其他部隊大為不滿,還在聯軍總部裡的中國軍人日子難熬起來,這時候偏偏又發生了一起極為不幸的事件。

    新年剛過,前面攻勢已經漸漸平息,無窮無盡的雨水阻止了交戰雙方任何一方發動戰爭的可能,現在不是一千年前,只要用圓月彎刀、騎士長矛交手就可以,現在的戰爭需要飛機、戰車、大炮,多兵種聯合作戰,雨天飛機行動大受限制,雨幕又讓視野極為糟糕,遮蔽了炮兵與戰車兵的視線,在這討厭的地中海氣候下,大家只能靜靜等待,等待冬天雨季的過去。

    漫長看不到結束的雨天,讓前線各師團紛紛轉入準備期,補充兵員、彈藥,修築出發陣地——或者說防禦陣地也可以——為雨季結束後新的進攻或者抵禦敵人的進攻做準備。

    戰爭已經進入到第五個年頭,就現在看來,同盟國還沒耗盡他們的戰爭潛力,在俄國戰線上,雖然俄國人阻止了同盟國軍的突擊,但他們卻沒辦法將同盟國擊退,哪怕收復原來邊境以內地盤都顯得遙不可及。美國的加入,使得反同盟國勢力大增,之所以說是反同盟國勢力,而不說協約國,那是因為美國是單獨向同盟國宣戰,他並沒有加入到協約國一方來,雖然他的軍隊正和協約國軍並肩作戰……

    不管怎麼說,中、美、英、俄,這些國家無論哪一個都是強大的國家,現在聯合起來與同盟國作戰,人們越來越肯定同盟國的失敗將不可扭轉,至於什麼時間,打到哪裡,同盟國才肯答應投降,這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太長時間的戰爭使得交戰雙方都有些疲憊不堪,對和平的渴望就如雨季裡的霧氣,雖然朦朧,卻誰都看的出來。大家都在問戰爭何時才能結束,戰壕裡的士兵在問,野戰部隊的軍官在問,聯軍總部裡的工作人員在問,徐永晉心底裡也存在這個問題。

    按照徐永晉想法,作為聯軍總司令的洪葵元上將,他不光有著西點軍校的學歷,還在外交部當過兩屆外交部長,不管是軍事還是國際政治,相信這個世界沒多少人比他瞭解的更透徹,而洪上將對戰爭何時結束,也應該擁有遠比別人高明的洞徹能力。

    對戰爭什麼時候結束,有著濃厚興趣的徐永晉在擔當上將副官後,有了機會親自向上將討教,只是剛開始他和將軍還不是很熟悉,問這樣的問題顯然不合適,等徐永晉自認為機會合適了,在一個雨天黃昏時分,房間裡只有他和上將倆人,猶豫半天剛想開口詢問,卻見背對著他站在窗台前望著外面的上將伸手撓了撓頭,輕歎一聲道:「這該死的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該死的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既然連學通古今的洪上將都不知道,徐永晉也不用想從別人口中得到確切時間了。

    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大家只能盡最大能力積蓄力量,準備接連給敵人不可承受的打擊,讓戰爭結束的日子早日到來。作為聯軍總司令,洪葵元上將在戰線比較穩定時,有義務到*近前面的部隊裡視察並且指導工作,雖然那些部隊沒有一支屬於中國。而不幸就發生在洪葵元上將去前線的路上。

    事故發生在薩洛尼卡到多伊拉尼湖的路上,連續多天的雨水,使得公路泥濘不堪。車隊過了基爾基斯,穿過到薩洛尼卡的鐵路線,駛上沿著加利科斯河的山間公路。

    在距離目的地還有六公里時,眼看要進入阿克裡塔斯,也不知前面警衛員乘坐的汽車打了滑,還是駕駛員腦子裡開了小差,總之,插著上將旗幟的轎車前,擔負保衛任務的汽車,在誰也沒有注意的時候,突然向右邊滑了過去,然後輪子碰到了鬼才知道什麼時候埋在那裡的一顆地雷。

    駕駛員猛地打了把方向,上將的坐車一下子和路邊一棵粗大的松樹來了個親密接觸。就反應來說,駕駛員無可指責,當時下雨天視線不好,加上爆炸的閃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正常情況下為了安全,拐彎是下意識的,也是極為正確的。可這裡不行,這裡是盤山公路,幸好和有著百年歲數的松樹相撞,不然駕駛員將帶著上將體驗一回生死時速了。

    坐在轎車副駕駛位子上的秦烈風滿臉鮮血,臉上讓玻璃劃出一條長長疤痕,增添了不少男子漢氣概,坐在後面的上將在毫無防備下,從後面甩到了前面,當場昏迷過去。於是威風凜凜的出巡馬上轉變成手忙腳亂的急救。

    發生不幸的上將很快被送到薩洛尼卡,在醫院進行搶救後終於保住了他寶貴的生命,只是上將脖子後面豎了一根狹長的鋼板,他的右臂也被吊了起來。

    清醒過來的上將身體極為虛弱,顯然,在他身體完全健康前,繼續擔任責任重大的聯軍總司令是不合適了。為了上將以後能很好的為國家為民族奉獻出自己力量,醫生將他送到了羅得島的療養院。至於巴爾幹半島上的聯軍,在洪葵元上將因傷下去療養後,由原聯軍副總司令埃德蒙-艾倫比英國陸軍上將接替總司令職務——巴爾幹半島的聯軍中,現在除了日本人,就是英國人最多,由愚昧的日本人擔當聯軍總司令,這是任何國家軍人都無法忍受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讓老牌帝國將軍來擔當。

    發生事故時,徐永晉乘坐的汽車就在洪上將後面,他親眼看到上將汽車猛一拐衝了出去,下車後現場糟糕的場面讓徐永晉愣了半晌沒緩過神來。將上將搶救過來,送到羅得島療養,徐永晉也跟著上將來到了羅得島。

    徐永晉總有一種負疚感,好像上將之所以遭遇如此不幸,那都是因為他,新上任沒幾個月的中校副官造成的。如果他當時和上將在同一輛轎車裡,事故發生時,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上將按在座位上,決不會讓上將從後面翻到前面,如果他能事先在這條路多走兩趟,或許這顆該死的地雷就能發現,這樣哪怕前面翻車,上將的座車也不會發生事故,如果他能在出發前提醒上將等天晴後再出發,如果……世上沒有後悔藥好吃,那些如果都沒有發生,於是徐永晉更感到內疚,內心痛苦不安了。

    「將軍,總部送來的文件,請您過閱。」

    徐永晉走到坐在輪椅上的洪葵元身邊,將文件交給了上將。

    裹滿的繃帶僅僅露出眼睛的洪葵元上將正在望著亭子那邊出神。

    羅得島療養院是在解放羅得島後,鑒於這裡優美的自然風光,宜人的清新空氣,在和希臘流亡政府商議後,修建起來的。修建療養院用時很短,原本這裡是一個伯爵或者侯爵的城堡——也可能是什麼公爵或者爵士的,總之過來療養的中國人知道它歷史悠久就可以了,沒必要瞭解這個城堡的詳細來歷——只要稍微改動一下,增加一些現代化設施,它就成了很好的療養院,和黃山比起來,當然差了些,不過異域風光也別有一番風味。

    現在,這個療養院內到處都是軍人,在亭子裡正在下棋的老頭洪葵元認識,那個是大名鼎鼎的高明輝上將,據說高上將因為國父逝世,哀痛的無法自拔,心臟病發作差點沒搶救過來,手術台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上將說是暫時不適合留在國內休養——睹物傷神——於是轉到羅得島散散心。說是這麼說,洪葵元上將在和高明輝聊天中卻知道事實的另外一面,這位高上將在國內坐了沒幾天,手底下又癢癢了。他是跑到距離戰場最近的地方,期待別人能看到他,給他用武之地呢!

    陪著高明輝下棋的是洪葵元在西點軍校的同學,不用懷疑,是中國人,和洪葵元同時留學美國的中國人。他比洪葵元在部隊干的時間長,可時運不佳,到現在也不過是個少將,現在巴結上高上將,看來這位校友以後路途會好走不少。

    在亭子外面晃著雙臂,表示自己身體康復不錯的,是海軍陸戰隊裝甲旅的馮少華旅長,據說他是闌尾炎發作,在動了手術後進療養院休養一段時間——天才曉得不過是闌尾炎那種小手術,怎麼也需要跑到羅得島休養!不過這位馮旅長在見到洪葵元這位前聯軍總司令時,卻有著足夠的尊敬,這點讓洪葵元很滿意,不然他一定建議療養院醫生把這種混日子的傢伙趕出去。

    正在池子邊觀魚……哦,不,和那位湊上去交談的馮旅長不冷不熱應酬兩句的,洪葵元知道他好像是什麼參謀,據說在戰車運用上有獨到之處,不過性格有些古怪,和上級總是搞不好關係。這樣一個人!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又怎麼能行?看看現在他對馮旅長說話的態度就可以明白,別人說的並沒有誇大其詞。

    療養院中雖然都是軍人,可大家來自不同系統,人與人之間也不盡相同,或許唯一擁有共同點的,就是大家都在等待,在躍躍欲試,所有人都期待著新的作戰命令下來,要把敵人從地球上抹去,這雖然很困難,但並非不可想像。

    「首長,總部電報,您是不是先過目下?」

    洪葵元收回投向外面亭子那邊的目光,搖了搖輪椅,轉過來見他的副官拿著封電文正站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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